第45章 白马园赏梅宴

花乐乐回到‘扫雪候春’，发现阮苗已经回来了，几个下人正伺候她试穿新衣裳，便道，“苗娘今天回来得挺早。”

“是啊。”阮苗仔细打量铜镜里的模样，“这身红色似乎太张扬了，不如换那身粉底绣黄玉兰的看看？”趁着下人离身去取别的衣物，她得空转过头来询问，“婶子今天不是出去找儿子吗？可有消息？”

花乐乐摇摇头又点点头，见阮苗一脸疑惑，便解释，“他曾经在同乡会馆住过，现在不知搬到哪里去了。”

“……好事多磨，你别急。”阮苗看她情绪不高，便转移话题，“后天城北白马园有一场初冬赏梅宴，不如你随我同去吧。这是京都的盛事，会上不知有多少才子佳人，届时你可以打听一二。”

花乐乐很心动，“这赏梅宴我也可以参加？”这种宴会似乎是给上流社会的未婚人士准备的，她无论是身份地位和年龄、婚姻状况都不符合啊。

“没事，我有帖子，我可以带你进去。”阮苗一边换上那套粉底绣黄玉兰的裙裳一边道，“普通人若是想进去，只不过要交五两银子、还需会读书写字才给入园罢了。”

蓝妈妈在旁解释，“李娘子你是不知，白马园是前朝一富商所建，庭院极大，遍地都是景，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这上万株梅花，品种多又开得最早，故而京都有句俏皮话叫‘梅宴过后才是冬！’

赏梅宴一共办三天，除了赏梅，参与者还可画梅、咏梅，会上评出最佳者，拔得头筹可得奖金一份呢！”

“原来如此。”花乐乐了解，“该不会还有很多青年男女因此成就金玉良缘吧？”

“是极。”蓝妈妈点点头，盲婚哑嫁总是比不得有感情的姻缘来得好，“二十年前，娘子与郎君便是在白马园的赏梅宴初次相遇，之后阮家便托媒人提亲……”她说起阮通判夫妇的爱情故事便两眼放光，“希望苗娘也能延续这份好运气！”

阮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蓝妈妈，你看这套如何？”她原地转了一个圈圈，巨大的裙摆随之绽开，像朵花儿般好看。

“不错。”蓝妈妈笑眯眯地点头，又把话题拉回来，“咱们的苗娘貌似天仙，穿什么都好看。后天在白马园一定能艳压群芳！”

“蓝妈妈～”阮苗跺脚。

……

十一月十日，天气晴好，白马园大开，迎四方宾客，车马如流水，佳人才子无数……

花乐乐今天也稍稍打扮了一些，自穿越以来，她多吃肉少干活勤保养，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脸面总算符合如今的年龄了。

阮苗、花乐乐和大丫鬟青雀同坐在一辆马车，车外喧嚣，两个少女不好意思偷看，但老大姐花乐乐无所顾忌，她大方地掀开车窗帷布的一角向外张望，只见道上前前后后皆是车马，路边还有很多叫卖鲜花的小商贩……

大越人爱美，每至佳节或参加宴会时，不论男女老少，皆喜在头顶簪鲜花，若是碰上冬季没甚么好看的鲜花，还有人做仿真的假花出售。

花乐乐感慨道，“这京都就是不一样，都初冬了，居然还有那么多种鲜花卖！”毕竟古代没有塑料，搞不了温室大棚。

青雀咯咯笑了，“这有何难？城外有许多温泉庄子，大多用来种植，冬日种花不过是比春日更费钱罢了。”国人自古就聪明，不止想出了用温泉种菜种花的方法，还有用烧炭提高室内温度的方法种植反季植物。

花乐乐想到在现代泡一次温泉至少得花几百块钱，而古人居然用温泉来种东西，真是奢侈浪费！

“婶子看了那么久，可是想买花戴？”阮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到路边卖花的小商贩，便问一句。

花乐乐恶寒，她一满脸褶子的老大姐，还带什么鲜花啊！不是吓人吗？“我就不必了，你倒是可以。”她的目光在那花篮里巡梭，一眼就相中了一支用菊花扎成的分心。

九朵深橙色的菊花整整齐齐地挨挤成一排，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一朵约摸鹌鹑蛋大，并排起来有十来厘米长，看着就觉得温暖喜庆。刚好阮苗今天穿了一身颜色淡雅的衣裳，再往头顶插这菊花分心颇有画龙点睛之效。

她心中窃喜，连忙叫道，“卖花的，那支橙色的菊花分心怎么卖？”

那卖花的妇人听到呼叫连忙挎着一篮花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地举起花乐乐看中的花簪，“贵人可是看中了这一支？五十文一支。”

贵！真贵！这菊花正是季节还那么贵！花乐乐肉疼地掏出钱袋数铜板，刚要买下——

突然一块碎银子从旁边的高处抛入花篮里，一个轻浮放浪的男音随之在旁响起，“这支绿菊花簪我要了！那位小娘子想要的花，让在下来付账吧。”

花乐乐扭头一看，一个长得白白胖胖、身穿锦服的圆脸郎君正骑在高头大马上，他微微俯下.身，一面痴痴地盯着坐在马车里的阮苗，一面伸手进篮里，抓了一支绿菊花簪就插在头顶。——他以为花乐乐是帮佳人买花的奴仆，正意图与佳人带同一系列的头花呢。

很多时候，人若是颜值太低，干什么都显得不怀好意。尤其是这个小胖子簪了绿菊花以后，就像一个白胖的大萝卜突然长出了绿叶缨子般滑稽。偏偏他还不自知，一个劲儿地往这边凑。

阮苗被人献了殷勤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有些生气。

花乐乐心里也很不爽，老娘又不是乞丐，还用得着你来帮买单？她拉住怒而要替主人反唇相讥的青雀，先是从那卖花妇人的手中接过那支橙菊花分心，迅速往自己头上一插，然后故意冲那郎君挤出一个满脸褶子的笑容，“多谢这位郎君！老妇很喜欢～”说完便放下帷布，遮住众人探究的目光。

车内传出一句，“咱们走！”马车便哒哒哒地动起来。还时不时传出几句，“婶子戴这花真好看！”、“那是～不然怎么迷住那些公子哥！”

原本想借花献佛顺便占点佳人小便宜的胖郎君，整张胖脸唰地绿了，头顶的菊花顿时成了烫手山芋，戴也不是，丢也不是。

周边看热闹的人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甚至有相熟的伙伴还打趣道，原来你的口味如此不同啊！

……

此事虽起涟漪，还随着众人进了梅林的宴会，又被其他新的话题覆盖过去。

阮苗一行人从验帖入园到寻位落座都很顺利。

宴会的流程大多类似，只是举办者和参与者的目的各有不同。

所以当众多宾客分散和聚拢成不同的小团体，三五成群地散落在美丽的梅园时，阮苗便迫不及待地向她的小姐妹们介绍花乐乐，老实说，花乐乐的表现不算差，可这些大家闺秀和她的身份、阅历毕竟大不相同，她们对这个出身和相貌都不起眼的妇人不感兴趣，只是出于客套才交谈几句，很快就因为没有共同语言冷场下来。

恰好一个俏丽小娘子兴冲冲跑过来，高兴地喊咋咋，“卞五郎来了！咱们快去看吧！”

卞五郎？

花乐乐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众人就欢呼起来，纷纷起身，准备出发。阮苗慢一拍，连忙拉住一个小姐妹问，“可是名满天下的玉郎卞自愉？”

“是啊，是啊！”那小娘子疯狂点头，“我听说他现在才刚到梅园的门口，咱们现在可以假装去偶遇玉郎，晚了就赶不上了。”

另一个小娘子激动差点要跳起来，“苗娘，你看看我的发髻乱不乱？哎呀，不说了。咱们快走吧。”一副脑残粉要去堵偶像的兴奋模样。

说干就干，一行人你推我挤地快步往梅园出口走去，半道上还遇到一波波目的不言而喻的同行，众人或相互打招呼，或相互暗中抛白眼，却都装出和乐融融的和谐模样——毕竟没人喜欢在帅哥面前做泼妇自毁形象。

乡下人花乐乐紧跟着人流，途中大胆地问，“这个卞自愉是谁啊？为何叫他‘玉郎’？”

此话一出，花乐乐立马收获了十辆马车都装不完的鄙视型白眼。就着这短短的路上时间，众多小娘子作为资深粉丝疯狂向她安利‘完美偶像卞五郎的二三事’：

卞五郎是卞家嫡子嫡孙，一岁会认字，三岁会写诗，八岁作赋名动天下……

卞五郎十岁初入宫廷，皇上大赞其为金童转世，遗憾没有合年龄的公主可下嫁之……

京都众多小娘子如今不愿嫁人都是在等卞五郎……

卞五郎不婚是因为京都没有配得上他的小娘子……

不，卞五郎不婚是要等兆锦公主长大……

……

花乐乐听了一脑袋的卞自愉事迹，偷偷问一句，“公主多大了？”

“公主十岁。”

花乐乐：“……”

很快，众多小娘子与卞自愉那一行人正面碰上了：害羞的，偷偷抛个媚眼就急急跑开；胆子大的，就当众掷花给卞自愉，见没有回应才嘻嘻哈哈离去……

夹杂在众多小娘子中的花乐乐仔细打量那仿若众星拱月般站在人群中的卞自愉，先不说他是否如脑残粉们科普的那么才华横溢那么天纵英才，单论这外表，就出类拔萃得足以傲视群雄。

许是花乐乐的目光太过于直接和大胆，一直在和别人交谈的卞自愉注意到了她，还颇有礼貌地冲她点头微笑示意。

妈呀～这到底是人还是皮卡丘成精啊？怎的一个眼神过来，就电得她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了！

‘可恶的狗作者，给我安排了这么丧心病狂的身份，就是来一打优质高富帅，我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呸！苍天不公！’花乐乐暗暗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