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转眼父亲已过古稀之年,兄弟姊妹都已成家立业,父亲完成了养育任务,也变的日益苍老。自莲莲出嫁以后,田地全给了子女们施种,后面的老宅已破败的不成样子,北屋和南屋都相继坍塌,西屋房顶久未修缮,苇箔都糟烂了,漏雨漏得厉害。父亲本想再养头小牛或小猪什么的,房子漏了没处养,加上近些年农村不安生,夜里丢大牲口的多,再说腿脚也不跟趟了,便放下了养牛养猪的念头。西边场里,多少年不用了,长满了杂草,父亲便扛着锄到场里将杂草耪净,整理出一片空地,买来树苗,种了一片杨树。天井里空地大,父亲就拾掇出泡桐树以南的一小块空地,翻好土,洒上土肥,种上韮菜、茄子、辣椒、菠菜、白菜、南瓜、豆夹等青菜,一个夏天过去,到了冬天,饭桌上的青菜还短不了吃。每次父亲见到我就说,自己在天井里随便种上点东西,就够俺吃,也不用赶集,日子过得楞好。
在地方毕竟与部队不一样,乱七八糟的事务多一些,不是过年过节和父亲过生日,平素里少得有机会回家,每次回到家,父亲同我拉完了家常就说家庭上的铺排和生活中的打算。记的有一次父亲对我说,莲莲娶了,家里就剩我跟你娘,家里也没别的事,地也不种了,就光玮最小,得巴拉着过日子。场里的草又老高了,瞅空拔拔,点上棒子,小树折了不少,到集上买点树苗回来种上,咱家里又没啥,等树长大了,你们兄弟四个都用得上。你大哥任务完成了,二哥的腿不好,卫华还上学,一年好几万,负担不轻快。你姐姐日子里挺累巴,芸芸在外头上校花费低不了,港港几年就长大,连上趟了。你在外头上班,有事家里帮不上你,你自己顾了好自己。来呢跟着我过,连个屋框子也没有,我跟你娘又不要好,日子里省着点,省吃俭用的帮你兄弟盖起屋子来。过几年场里的树长大了,你们兄弟们谁盖房,谁用的上就给谁使。以后的宅基不好划,乍前住的这个埝是来呢的,将来在这里盖上五间大北屋。老宅上,你大哥和二哥照看着点,不能舍,将来年轻的都能用,你老了想回家来,也好有个落脚点。院里顶属咱支份远,我这代就是我兄弟个人,下房里你兄弟四个,这是个大家庭,大家门,兄弟们有事商量着来,别让人看笑话……虽然父亲上了年纪,记忆力和思路却特别清晰,家里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铺排的井井有条,有条不紊,子女的大事小节都装在父亲的心里。父亲头脑清晰,心里亮堂,就是老来,说话也字句端正,字字在理,尤其记忆力让我感叹,父亲又不会做笔记,所有的事全装在脑子里,前后多少年的事,只要提起来,日子时辰都记的门清,就连父亲身体不好的这年,每次啥时来,啥时回,大哥二哥啥时去往何处,莲莲啥时往返天津,光玮啥时打过电话,父亲张口就能说出日子,并且一点都不含糊。生活中,父亲一辈子对儿女们心细如发,处处疼顾,事事铺排,一辈子心如明镜,清亮如水,唯一含糊的就是,含糊了自己和母亲,到老都没舍得为自己抛费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