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脸?!”花颜不可置信的开口喊了出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当,慌忙的闭了嘴。身旁身后的婢女悉数退下。
花颜定了定睛,没错,脸色惨白,脸老长,眉毛惨淡,嘴绯红。还有一具骨架般的躯体。这就是‘小白脸’。
可是,花颜还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长相衰到家的竹竿会是传闻中的‘那位大人’。想到这里,花颜心里一咯噔,莫非是他教人喊自己小娘娘的吧。那她也,太惨了吧!
花颜喊完以后便陷入的茫茫的沉思中,丝毫未再顾忌那位‘小白脸’的神色。只见他脸上是一番青白交错后的阴沉。眼中分明有怒浪滚滚。紧瞪着花颜,踏着细慢的步子靠近。
花颜抬眼之时,正撞着仅离自己一步远的凶狠目光。冷不丁的一个寒颤,正欲抬脚跑人,‘小白脸’身后的拐角处悠悠传来一阵软玉轻碰的之声,随即淡淡的一句:“白彦,不得胡来!”
语气轻柔,但却不怒自威,有种让人难以反抗的无形压力。原来‘小白脸’真姓白!
叫白彦的男子随从的转身回去,又如先前般的垂头规矩的站在一旁。之见他微微一侧身,拐角处走出一个摇着扇子的玄衣公子。
眉宇间依旧满含笑意,带着折扇扇起的风,耳畔的发丝轻飘。从容的迈着小步驻足在花颜面前。又是满面春风的笑意。
花颜亦是抬头看他,面上平静得未起一丝波澜:“是你啊,崇誉。”
见花颜如此冷淡的模样,崇誉也不恼,半眯着眼睛盯着花颜,嘴角勾起一抹美好的弧度:“阿颜今天真好看。”
照如往常,花颜肯定会笑嘻嘻的凑了上去,非要人说出个几点来证明自己的相貌。但放在今日的诡异和尴尬的气氛中,着实恕花颜不能开心。
脸上缓缓攒出一抹干笑:“大,大人你过奖了。”
崇誉浓黑的眉毛扬了扬:“事实罢了。”又转头看先高台外,微回头对花颜说:“今日天气甚好,阿颜可愿意一同与我去游船?”
花颜想了想:“哦,那就算......”
片片樱瓣被风吹上高台,迎面一股淡淡的温馨的甜香,崇誉哗啦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在掌心:“既然阿颜不愿意,那我就让婢女将你接回住处歇息吧!”
听着好像嘴上是那么回事,花颜心里却很清楚,他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不愿意与我游船,那我只好把你送回住处软禁起来。
总所周知,花颜的房间布有结界,若非设界之人,旁人不得出入。只是崇誉这个威胁不怎么好理解罢了。
花颜心中踌躇犹豫了片刻,无力的摆了摆手,冲着高台下一望无际的江流努力努嘴:“你想游去哪儿?”
崇誉蓦然轻笑,扇子仍敲在掌心,目光柔柔的盯着花颜:“阿颜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花颜猛地一阵欣喜:“我想........”
他将扇子点在花颜额头,未卜先知道:“现在说的免谈!”
说罢,崇誉又是清浅一笑,看着花颜眼中徒然升起的颜彩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表情又回到了最初的黯淡。
微微一侧身,绕过花颜径自向前走去,到了下高台的石阶处,这才回头过来冲着花颜道:“我在下边等你!”
温柔细腻的嗓音和着有樱花甜馨的微风传来。世上又能有几个女子不会心动向往呢,花颜也会,只因物非人非罢了。葱段般的指节抚上红木金边的横栏。花颜讷讷的盯着远处不尽苍茫,“温衍他们,会找我吗?”
骄阳烈日将四周花草都晒得蔫蔫的,树叶卷曲,本是一派盛夏光景,但却独独没有蝉鸣声,黎城的天空,好像连鸟类也不曾飞过一只。
花颜失踪已经两日之久了,温家一众弟子亦是未歇片刻的奔波找寻中,大抵因为弟子们的到来,让黎城莫名有了些人烟气,几日中街道上也陆续有了些行人,虽停留时候不会太久,但也算是让这座城渐渐在活了起来。
温景云连着三日未曾阖眼,不知疲倦的召出幻兽找寻花颜,但仍一无所获。温子由温思成也几乎踏遍了黎城方圆数十里。寻到了另外两个血池,但没能见到花颜的身影。
温景云正端坐在房中,双目紧闭,眉心微微蹙起,修长的指尖正悬在幻兽的那枚铃铛中,鲜红的血珠从上滴落,堪堪的渗入其中,用气血为引,以幻兽为媒,与令羽相应。
那滴鲜血和雪白剔透的铃铛混合以后,浑身都漫散着紫色的光晕,紫光缓缓凝成一阵青烟,腾在上空,勾画出一副景物。
日光和煦,落樱缤纷的樱花树下,泛着凌凌波光的江面停着一帆乌篷船,翩翩贵公子执扇子立于船头,身旁站着一席水蓝色的衣裙的明媚女子。
淡淡的金黄光晕洒在鬓间,衣裙外的薄纱淡淡飘起,犹如丹青水墨上走出来的画中仙子。只留给众生一个美轮美奂的侧脸。若非是衣襟下微弱的令羽感应。
只是惊鸿一瞥,怕是连温景云也不敢相信那位眉目间隐隐含忧的女子,会是大大咧咧性格活泼的花颜。
船头慢慢调转,花颜的身影渐渐被玄色衣衫的公子给遮住大半,剩下泼墨般的长发也渐渐淡去。画面瞬间如云烟般消散。铃铛又恢复了原本剔透的模样,坠入温景云手中,他仍是保持方才的坐姿,眼神停留在方才的半空,表情淡漠,眼中星火般的怒芒。握着铃铛的手的骨节被捏得发白。
房间外悄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一双鞋底点地的声音传入耳中,方才影子的主人慌乱的转过身,手里端着一盅汤。
“是你?有何事?”温景云一沉,一个转手化去了掌中的佩剑。寒渗渗的开口。
端着汤盅的正是几日前救下的刘家小姐,本来就不胜惶恐的她,加上温景云这么一问,像是听不出话中情绪一般,怯红了脸,忸怩的开口:“我看温公子几日都在奔波忙累,于是,于是便亲自煲了点汤,想,想......”
温景云仍是冷若冰霜的表情,毫无耐心的打断道:“我无事,姑娘若是已无大碍,便可回家了。
转身欲走,刘家小姐也顾不得什么教养礼数,抬脚追上拦在温景云面前,脸红得像快要滴出水了似的,将手中端的汤盅像温景云递了递,支支吾吾的开口:“景,景云公子,这个,给你!”
温景云垂眼一扫,语调不高:“姑娘不必如此劳心劳力,在下还有要事......”
温景云本想从一旁绕身而过,谁知那位刘家小姐似乎铁了心要将汤送与温景云,倒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大家闺秀的作风,身子也跟着一晃,依旧是不退半分的挡在温景云面前。
这次不光是脸蛋,就连脖子也都快要一并红了像是熟透了的番茄,眼底蓄满了泪水,紧咬着嘴唇,半晌,略带哭音:“公子于奴家有救命之恩,父母常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如今就连奴家微不足道的心意也要玩婉拒吗?”
一番恳切言辞砸得温景云有些惴惴然,压制住方才心中的急躁,轻咳了两声:“给我吧!”
刘家小姐像是得了御令般欣喜,眼眶中还在打转的泪水转变成了溢满流光的烟火。紧抿唇瓣压制住哭腔,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温景云沉着接过她手中的汤盅,转身向房间走去,她亦羞怯跟在身后,温景云略一侧脸:“姑娘还有事?”
刘家小姐慌忙摆了摆手:“我想,”指了指温景云手中的汤,“看着你喝完它!”
温景云咽了口气下去,若非仙门教导,与人相处,事事恭谦,若依照是早期的花颜,他也定然毫不留情。
忍了又忍,温景云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不必!”
一字一句,咬得极重,但凡稍微有点心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但,这刘家小姐似乎是铁了心的要跟在温景云身后,无论他是何语气,面色有多难看,她仍就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趁着温景云腾不出手的间隙,刘家小姐侧着身子从一旁一闪,眼见着快要推门而入,温景云一抬脚,抵在门框上,隐忍着怒气冲着刘家小姐道:“自重!”
刘家小姐自知理亏,连忙红着脸道歉,说完急急的捂着发烧的脸蛋跑开。看着温景云端着汤盅进了房间,躲在拐角处的刘家小姐绞着衣袖,眼底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