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布莱梅的音乐家

从前，有个人养了一头驴。多年来，这头驴辛勤劳作，为主人一袋又一袋地往磨坊驮麦子。可是，岁月无情，它的体力渐渐衰竭殆尽，干起活来一天不如一天。因此，主人准备将它杀掉，这样也可以省下一份饲料。驴子看出主人的心思，悄悄地逃走了，一路向布莱梅城走去。

驴子心想：“到了那里，我说不定就可以成为一名音乐家呢。”走了一阵儿，它发现路边躺着一条猎狗。那狗气喘吁吁，像是跑累了一样。驴子上前问道：“老兄，你怎么喘成这个样子？”“哎！”猎狗回答，“我老了，气力一天不如一天，主人想杀死我，我就跑了出来，可现在要靠什么才能赚到饭钱呢？”“这样吧，”驴说，“我正打算到布莱梅城去当音乐家。要是你愿意，我们一起去。让乐团收留你，我来弹鲁特琴，你来敲铜鼓。”猎狗欣然同意，它们便一起向前走。

没走多远，它们看见路上蹲着一只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嘿，老伙计，”驴子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啊？”“命都快没了，谁又能高兴得起来！”猫叹了口气，“我上了年纪，牙齿也不行了，只想躺在火炉边睡觉，不愿再跑来跑去捉老鼠，因此，女主人想淹死我。幸运的是我逃了出来，可谁又能告诉我该去哪呢？”“和我们一起去布莱梅吧，你懂得小夜曲，可以当个音乐家。”猫接受了这一建议，和它们一道前行。

不久，它们三个经过一个农庄，看见一只公鸡蹲在树桩上，拼命地啼叫个不停。“你想干什么呀，叫得人头皮都发凉？”驴子问。“唉！”公鸡回答，“我在乞求天气晴朗。今天是圣母玛利亚为圣婴耶稣清洗衣服的日子，有了好天气衣服才能晒干。你还不知道吧，明天家里就要来客人了。女主人毫无怜悯之心，她已经告诉厨子到时就喝用我熬炖的汤。今晚我就要给人家砍头了！因为这我才伸长脖子鸣叫，现在不喊以后就没机会了。”“红冠子公鸡，和我们一起走吧！”驴子说，“我们去布莱梅。到哪儿都比待在这等着杀头强得多！你嗓子好，要是我们一起演奏，一定不错！”公鸡爽快地答应了，它们四个一起踏上了去布莱梅的路。

然而，路上的时间可远不止一天。天色渐黑，它们走进一片树林，准备在那休息过夜。驴子和猎狗睡在一棵大树下，猫和公鸡则上了树，公鸡觉得地方越高越安全，于是飞上了树梢。公鸡在睡觉前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远处有灯光隐隐闪烁，忙招呼同伴说：“不远处一定有所房子，还点着灯呢。”驴子说：“要是有房子，那我们还是起来搬过去睡吧。这个地方太糟糕了。”狗也觉得在那或许还能找到几根带点肉的骨头，那对自己可够好的了。就这样，四个音乐家一起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走去。它们走得越近，灯光就变得越明亮。最后，灯火通明的强盗窝出现在它们面前。

驴子的个头最大，它最先走到窗前，偷偷地往屋子里看。公鸡问：“都瞧见什么了，灰毛儿大哥？”“你说我瞧见了什么？”驴子回答，“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强盗们正围着桌子大吃大喝呢。”“但愿都是给我们准备的。”公鸡说。“没错，没错，我也希望能坐在那。”驴子附和道。

于是，它们一起商量怎样才能把强盗赶走。终于，它们想出一个好法子：驴子后腿站立、前腿搭到窗台上，猎狗跳到驴背上，猫再爬到猎狗背上，而公鸡则飞到猫的头上。摆好架势后，它们约好了信号，突然齐声合唱起来。只听得驴子哇呜哇呜地吼叫，猎狗汪汪汪汪地吠叫，猫呜嗷呜嗷地嚎叫，公鸡喔喔喔喔地尖叫。紧接着，它们同时破窗而入，玻璃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喧闹声吓坏了众强盗，他们一下子跳起来，都以为是魔鬼来了，惊慌失措地往森林里逃跑。

四个闯荡江湖的伙伴坐上了桌子，高高兴兴地享用起强盗们留下的美食，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一个月没吃东西似的。酒足饭饱，它们熄灭了灯，依照各自习惯找个地方睡下了。驴子躺在院子里的干草堆上，猎狗趴到了门后，猫蜷曲在余温尚存的炉台旁，公鸡栖息在房顶的屋梁上。它们走了太多的路，早已疲倦难耐，很快就睡着了。

午夜过后，强盗们远远地看见房子没了灯光，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强盗头目说：“我们可不能被自己吓破了胆！”于是，就派了一个同伙去探探虚实。这家伙发觉四周静悄悄的，就摸索着走进厨房，想找到火柴点燃蜡烛。他把猫闪烁着火焰般的眼睛当成了炭火，便伸过一根火柴去点火。猫可不喜欢开玩笑，它猛地扑到强盗脸上，又是吐口水又是用力抓。强盗吓得撒腿往外跑，想从后门逃走。可刚到门口，躺在那儿的猎狗跳了起来，在他腿上咬了一口。穿过院子时，驴子又用后腿狠命地踢了他一脚。公鸡也给吵闹声惊醒了，它一时来了劲头，“喔喔喔”地拼命叫起来。

那强盗飞也似的逃了回来，对头目说：“真是太恐怖了！一个可怕的巫婆坐在屋里，她朝我的脸上吐口水，还用长长的指甲挠我的脸；门后躲着一个人，手里拎着把刀，一下子刺到了我的大腿；院子里站着个黑乎乎的怪物，拿一根棍棒向我乱打；房梁上还坐了一个法官，大叫着：‘把那个恶棍抓到这儿来！’”从此，强盗们再也没胆量回那屋子了，四个布莱梅音乐家住得舒服自在，也不愿搬出来。讲这故事的最后那个音乐家，它现在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