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忠诚的约翰

从前，有一位老国王久病卧床，他感觉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吩咐身边的人说：“传忠诚的约翰来见我。”约翰是老国王的心爱的侍从，一直对国王忠心耿耿，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当约翰来到病榻旁，老国王对他说：“最忠诚的约翰，恐怕我将不久于世。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王子。他还年幼，不知道如何管束自己。希望你务必好好教导他。如果你不答应做他养父的话，我会死不瞑目的。”忠诚的约翰立刻答道：“陛下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小王子，哪怕是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国王又说：“我死后，你要领着他去看整座王宫，看宫里所有的屋宇庭院、金银财宝。不过，长廊尽头的那间屋室，里面挂着金城公主的画像，你千万不能让他进去。一旦小王子看了那幅画，就会深深爱上她，并为此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你一定要阻止这种情况出现啊！”当忠诚的约翰再次向老国王发下誓言，国王便安然地躺在枕头上去世了。

葬礼过后，约翰把老国王的临终嘱托告诉了年轻的国王，并说：“我一定会信守诺言，尽心尽力效忠陛下，就像之前对您父亲那样忠实！”悼期已过，约翰对年轻的国王说：“陛下，是时候带您看看先王留给您的王宫了。”约翰带着新主人四处走，四处转，逛遍了所有的地方，看遍了全部的财宝，唯独那间里面挂着金城公主画像的屋子没有打开。要知道，那幅画像正好对着门口。画像精妙绝伦，栩栩如生，看一眼就有呼之欲出的感觉。画中人真是太美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她更可爱、更美丽。年轻的国王发现忠诚的约翰只是带他走过这间房子，却从未打开过房门，感觉很奇怪，便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看这间屋子呢？”约翰回答：“我怕里面的东西会惊吓到您。”新国王并不理会，继续说：“我已经看过其他所有的宫殿了，也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说着就走过去用力开门。约翰赶紧上前阻止道：“陛下，您不能……我受先王临终嘱托，不能让陛下走进这间屋子。否则，你我将大难临头啊！”“哼，”年轻的国王气恼地回答，“对我来说，最大的灾难是进不了这屋子！一天不能亲眼看看里面有什么，我就寝食难安、日夜不宁！你不开门，我绝不离开半步！”

忠诚的约翰迫于无奈，只好怀着沉重的心情，从一大串钥匙中找出了那把钥匙。担心国王看到墙上的画，刚打开门，约翰立即抢先进屋，站在了国王和画像之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年轻的国王已经踮起脚尖，一眼看到了那少女的画像。只见画中人披金戴银，娇艳妩媚，美丽动人，宛若天仙。国王心跳加速，一下子晕倒在地。忠诚的约翰赶紧扶起他，抱回寝宫，伤心地想：“灾难已经降临了……上帝啊，这可怎么办呢？”他把酒喷到国王脸上，国王慢慢地苏醒了。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啊，好美的画像！画中人是谁？”“是金城公主，陛下。”忠诚的约翰答道。国王接着说：“约翰，我深深爱上她了。如果一片树叶表达一份爱，那么所有的树叶也无法表达我对她浓浓的爱意。为了她，我愿意付出所有，乃至生命。你是我最忠诚的约翰，一定要帮帮我！”可是，想见到金城公主并不容易，忠诚的约翰思索良久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终于，他想到一个方法，于是对年轻的国王说：“金城公主喜爱黄金。她所有的用具全部是由黄金打造的：桌椅、杯盘、碗以及家具。陛下宝库中有五吨黄金，可以让王室金匠把其中的一吨打造成各种上好的金具器皿、珍鸟奇兽，公主一定会喜欢的。然后，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去见她，碰一碰运气。”国王下令召来全国的金匠，要求他们日夜赶工，直至打造出那些美不胜收的珍玩。所有的东西装上船后，忠诚的约翰扮成了商人的样子，国王也如此，这样就不容易被人认出了。就这样，国王一行扬帆出海，航行了很久很久，最终来到公主居住的城市。

忠诚的约翰请求国王待在船上，自己前去打探消息。“也许我能把公主带回来。”约翰说，“请陛下照管好船上的物品，让人把金具都陈列出来，把船好好地装饰一番。”随后，他用自己的衣服包了各种各样的精美金具，直接上岸去往王宫。刚进王宫大院，约翰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正在用两只金桶打水。就在女孩提着亮晶晶的水桶转身离开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陌生人，于是便问他是谁。约翰答道：“我是一名商人。”说罢打开衣服包裹的金具。女孩惊叫道：“哇，太漂亮了！”她放下水桶，一件件欣赏起来。过了一阵儿，她说道：“公主看到这些金具一定会高兴的！她最喜欢金子做的东西啦，会都买下的。”说完，就带着约翰上楼去见公主。原来这个女孩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一看到如此精美的器具，高兴地说：“打造得太好了，我要全部买下！”谁知，约翰却回答：“公主殿下，我只是一名奴仆。这些东西和我家主人船里的宝贝没法比，那些才是从古至今最精美的稀世珍品！”公主想让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岸，但约翰说；“公主殿下，想要把所有的东西运到这里，恐怕要花些时日。再有，殿下的寝殿也不够大，我主人的好东西太多了，您这儿装不下的。”这一来公主的好奇心愈发强烈，最后说道：“给我带路。我要亲自去船上，看看你主人所有的宝物！”

忠诚的约翰十分高兴，引领公主来到船上。年轻的国王一瞧见金城公主，顿时惊呆了：她本人比画像还要漂亮。国王把公主接进船舱，忠诚的约翰没有跟进去，而是下令舵手撑船离岸。“张开所有的风帆，让船快得像鸟儿一样！”他大声喊道。船舱内，国王正陪着公主欣赏精美的金具，那些金碗、金杯、金盆，以及各式各样的金制珍鸟奇兽。不知不觉，数小时过去了。公主一直沉浸于宝贝带来的惊喜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船只早已开远。她欣赏完最后一件东西，谢过了商人，打算返回宫殿。来到舱外，她发现船已然离岸，正在海上向远方快速前进。“天哪，”公主惊叫道，“我受骗了！竟然落到一个商人手中！我宁可去死！”年轻的国王马上抓住她的手解释：“我不是商人。和你一样，我也出身王室，是一位国王。用这种方法欺骗你，是因为我太爱你了！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的画像，我就晕倒在地，人事不省。”金城公主听了这些话，不由为之动容，顿生爱慕，心甘情愿地留下做国王的妻子。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然而，当船在茫茫大海航行之时，却发生了这样一件事。那天，约翰正在船头演奏乐器，突然看见天空中三只乌鸦朝他们飞来。约翰深懂鸟语，马上停下演奏，静心听乌鸦们说些什么。只听一只乌鸦说：“看啊，国王正要把金城公主带回家。”“是啊，”第二只回答，“不过，他还没有完全拥有她。”“为什么啊？公主不是已经坐在国王的船里了吗？”第三只反驳。第一只重新开腔：“那对他有什么好处？上了岸，他们就会遇到一匹枣红马。国王忍不住会跳上马背。可一上马，马就会驮着他飞到天上。他就永远也见不到美丽的公主了。”“真的无法避免了吗？”第二只问。“哦，方法还是有的。如果有人抢先一步骑上马，把插在马笼头上的枪拔出来，打死马，国王就得救了。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要是告诉国王，他就会从脚到膝盖都化为石头。”第一只乌鸦说。“不止这些。即便马被打死了，国王也不能得到他的新娘。他们一起走进王宫时，会看见盘子里放着一件结婚礼服。礼服看上去精美无比，就像是金丝银线编织的一样。其实呢，那里面是一些硫磺和沥青。国王一穿上，便会立即化为灰烬。”第二只乌鸦抢着补充。“真的就没救了吗？”第三只乌鸦问。“哦，有倒是有，”第二只接着说，“如果有人戴上手套，抓起礼服，丢进火中烧掉，国王就可以获救。但又有什么用呢？谁要知道，告诉国王，会从膝盖到心脏都化为石头。”“还有呢，还有呢，”第三只也说，“礼服烧了，也无济于事，国王还是不能和新娘在一起。婚礼结束后有一场舞会。年轻的王后一跳舞便会突然晕倒，脸色苍白，好像死了一样。如果没人立即扶起她，从她的右乳房吸吮出三滴血，然后吐掉，那么她就会真的死掉。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泄露出去，他会从头到脚化为石头的。”三只乌鸦说完后，拍着翅膀飞走了。忠诚的约翰深懂乌鸦的寓意，从此沉默不语，暗自神伤。他知道，如果对国王隐瞒此事，国王就会遭遇大难。可如果告诉他，自己就难保性命。最终，忠诚的约翰自言自语道：“即使是死，我也一定要救主人！”

众人上岸后，乌鸦的预言果真应验了。一匹膘肥体健的骏马冲到他们面前。“好马，”国王说，“就让他带我回宫吧。”说着，国王准备上马。突然，忠诚的约翰抢先跃上马背，拔出笼头里的枪，把马打死了。那些不太喜欢约翰的侍从借机嚷道：“竟然把驮送陛下回宫的马杀掉，太不像话了！”可国王却说：“都住嘴！我相信约翰，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谁又知道这不是好事呢？”接着，他们来到宫殿，刚进大厅，就看见一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件结婚礼服，完全像金丝银线编织的一般。国王走过去，双手还没碰到礼服，忠诚的约翰就一把推开他，戴上手套，迅速抓起衣服，投入火中。于是，侍从们又开始议论纷纷，嚷嚷道：“看呀，看呀，他又把国王的新婚礼服给烧了！”年轻的国王还是说：“谁又知道这不是件好事呢？随他去吧，他是我忠诚的约翰！”隆重的婚礼过后，舞会开始了。新娘也跳起了舞蹈。忠诚的约翰十分警惕，时刻观察着王后。突然，她面色苍白，一下子晕倒在地，就像死了一样。约翰马上跑过去，扶起她，把她抱到一间屋子里。他扶着王后躺下，自己则双膝跪地，从她的右乳房吸出三滴血，吐到地上。王后立刻有了呼吸，慢慢地苏醒过来。见到这一幕，国王勃然大怒，吼道：“把他押进地牢！”第二天早上，忠诚的约翰被判死刑。站在高高的绞刑架上，约翰说：“每个要死的人临刑前都可以讲一些话。陛下，我有这个权利吗？”“准许你的请求，讲吧。”国王回答。“多谢陛下，”约翰继续说，“陛下，我是冤枉的啊。我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接着，他就把自己在海上偷听到乌鸦的谈话，以及自己为救主人所做的事一一告诉给国王。国王听后痛哭，说道：“啊，我忠诚的约翰，原谅我吧，原谅我吧！快，快放他下来！”可是太迟了，说完最后一句话，约翰就倒在地上，化成了石头。

国王和王后悲痛万分。国王哭道：“我真是愚笨啊！竟然以忘恩负义的方式对待他的一片忠心！”然后，命人把约翰的石像搬进自己的卧室，立在床边。每次看到石像，国王都难掩悲痛，哭泣说：“忠诚的约翰，我多么希望你能起死回生啊……”时间过得很快，不久，王后生了一对双胞胎。看着两个心肝宝贝慢慢长大，王后非常开心。一天，王后去了教堂，两个孩子坐在国王身边玩，望着石像，国王的心又沉重起来，长叹道：“忠诚的约翰，如果我能让你起死回生多好啊……”这时，石像突然开口讲话：“我肯定能复活，只要陛下愿意牺牲您最宝贵的东西。”国王激动地喊了起来：“为了救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石像接着说：“陛下，如果您能亲手砍下两位王子的头颅，再用他们的鲜血喷洒在石像上，我就可以复活了。”

听到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国王大惊失色。可一想到约翰对自己的忠心，想到他是为自己而死的，国王还是毫不留情地拔出长剑，砍掉了两个孩子的头颅。他把鲜血抹在石像上，约翰真的复活了，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忠诚的约翰对国王说：“陛下，您善有善报。”说着，他拾起两个孩子的头颅，重新安在他们的脖子上，用鲜血涂抹伤痕。转眼间，两个孩子又活了，蹦蹦跳跳，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国王大喜。这时他看到王后回宫了，便把忠诚的约翰和两个孩子藏进一个大橱柜，想试一试她。王后进来，国王对她说：“不是去教堂祈祷了吗？”“祈祷了，”王后答道，“可我总是想起忠诚的约翰，他是因我们才遭受劫难的啊！”国王听了说：“亲爱的，我们有办法让约翰起死回生。可代价是牺牲我们两个孩子的性命。”王后顿时脸色苍白，十分惊惧，但她还是坚定地说：“约翰一片忠心，为我们牺牲了自己，我们应该这样。”国王高兴极了，王后竟然和自己想的一样。他走过去打开橱柜，把忠诚的约翰和孩子们带了出来，说：“上帝保佑，约翰活了，还有我们的孩子！”然后他告诉了王后事情的经过。从此以后，他们一起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