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室山山巅坐落着一座古寺,古寺牌匾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楷书的大字——菩提寺,菩提寺号称佛教圣地,大梁太祖曾三次登太室山拜佛,由此可见菩提寺地位之高,香火之旺。菩提寺山门外长着两棵古松,古松之粗需三人合抱方可,在古松的树荫下摆着一张棋盘,正在下棋的正是菩提寺方丈一禅大师,而坐在另一侧的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干瘦老头。
“将!”一禅看到一个破绽,忙将自己的车顶了上去,然后嘻嘻笑着看向白发老头。
老头两眼瞪得溜圆,说道:“哎呀!悔一步,悔一步。”
“嘿嘿,这可不行,落棋无悔真君子。”一禅大师嘿嘿笑着说道。
“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君子?”白发老头嘻嘻一笑,然后抬手在棋盘上一抚,便将棋子都扫落到地上。
“行了,这局老夫让着你,就当平局算吧!”白发老头将棋局毁掉后又故作大度地说道。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僧侣从寺里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壶茶水,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这个白色僧侣正是之前进京劝说周嵩石退隐的无戒僧。
无戒走到棋盘边,将茶水倒入之前放在棋盘上的茶杯里,便侍立在旁边。
一禅刚被白发老头气得不轻,斜睥了无戒一眼,正好看到无戒腰中的酒葫芦,问道:“怎么回寺里还挎个酒葫芦,去再拿个茶杯来坐下喝喝茶。”
“不不不,我这葫芦里装的不是酒,都是茶,师父您闻闻。”无戒赶忙解释道。
一禅接过无戒的酒葫芦闻了闻,果然是一股茶香,只不过茶香中微微带着一点酒味,一禅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葫芦都被酒浸糟了,再倒茶也遮不住酒味,去换个新葫芦来。”
无戒连忙点头,不敢有丝毫反抗。无戒自幼长在菩提寺,从小就是跟在一禅身边,对于一禅是又敬又畏。对于寺里的清规戒律,无戒是丝毫不在乎的,但是一禅的话对于无戒来说就是戒律。
无戒正要回寺里换酒葫芦,可刚一转身就被一个小姑娘撞倒在地上。
“你没长眼呀!居然挡本姑娘的路。”没等无戒开口,小姑娘却恶人先告状。
“你!”无戒正要开口,却被一禅瞪了一眼,无戒被吓得闭上了嘴。
白发老头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后笑道:“韩灵儿来了呀,无戒,快给韩姑娘倒杯茶来。”
“你有什么资格指使我?”无戒揉揉屁股坐了起来抱怨道。
“快去!”一禅大师冲着无戒吼道。
“知道啦!”无戒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委屈地去端茶送水了。
“再给韩姑娘搬个椅子来。”白发老头借着一禅的余威冲无戒喊道。
韩灵儿撇撇嘴,坐在棋盘上说道:“行了,老头,别献殷勤了,唐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该给的钱赶紧给吧!”
“嘿嘿,谈钱伤感情,来来来,先喝杯茶再说。”白发老头谄媚地笑着说道。
“切,少说废话,赶紧给钱。”韩灵儿翘起二郎腿说道。
”好吧,好吧。”白发老头叹了口气,然后从袖中掏出几枚铜板递给韩灵儿。
韩灵儿眼睛一下子瞪得和白发老头手里的铜板一样圆,“老头!你什么意思!你是老糊涂了吗?一百两!之前说好的!”
韩灵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走了白发老头手里的几枚铜板。
白发老头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一百两白银老夫当然记得,只不过老夫此次来菩提寺是拜访这个老和尚的,不可能带那么多钱呀!”
“那你是不想给了。”几乎是一瞬间,韩灵儿抽出了一把短剑指向了白发老头的咽喉。
白发老头嘿嘿一笑,用手轻轻地把韩灵儿的短剑拨开,然后委屈的说道:“没说不给呀!老夫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像!”韩灵儿和一禅异口同声地说道。
“去去去,你这个老和尚凑什么热闹。”
白发老头又掏了掏口袋,然后谄媚地对着韩灵儿说道:“韩姑娘,老夫确实是没钱了,老夫的老巢在蓬莱这韩姑娘你也知道,不如等老夫回到蓬莱再给你,到时候老夫给你一百五十两白银。”
韩灵儿听了这话,眼中瞬间有了光,嬉笑着说道:“嘿,老头,你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了。”
白发老头笑了笑说道:“这多出来的五十两当然不会是白给的,老夫还要请韩姑娘再做一件事。”
韩灵儿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问道:“说吧老头,这次是要杀人还是要救人。”
“嘿嘿,这次既不杀人也不救人。”白发老头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这次是要把新的榜单传遍江湖。”
“新的榜单?老头你要做新的榜单了?”韩灵儿从棋桌上跳下来问道。
白发老头捻了捻胡子,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说道:“榜单自然是要重排了,陆易安流落江湖,唐家家主唐玄病逝,汤郓唐虞闹到兄弟阋墙的地步,唐悦城入主益州,一场大变即将到来,自然是要重排一次榜单了。”
“你还少说了三件事。”坐在一旁的一禅大师说道,“狄燕失守燕关,周嵩石退隐田园,周安远西征。”
“这都是朝廷上的事,和制定江湖评有什么关系?”韩灵儿问道。
白发老头坐正身子想了想,说道:“老和尚没有说错,这次的榜单确实不能只评点江湖中人了。江湖评始于周嵩石,当时只是周嵩石少年时一时兴起所为之事罢了,周嵩石入仕为官后,江湖评就一直是老夫在做,做了这么多年江湖评,老夫早已清楚江湖评的意义,江湖评是可以左右人心的,必须做得公正,是众人心中的一杆秤,有这杆秤,纷乱的江湖中才能稳得住人心。江湖评中原本只评江湖中人,列名士榜,游侠榜两榜。现如今益州唐家兄弟反目,闹得益州动荡,燕关前线北夷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乱世将近,人心将乱,不能再只评江湖中人了,这次江湖评确实要如老和尚所说,评定天下人,如此才能稳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