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虞领着唐悦城与黄龙谈进了屋,只见屋中正座上坐着一位矮胖老者,老者见唐虞进门,呵呵笑着站了起来,再加上滚圆的肚子好似一尊弥勒佛。
唐虞指着矮胖老者对唐悦城介绍道:“堂叔,这位是舅舅。”
唐虞本就是个趋炎附势的人物,唐悦城既然认下了这门亲戚关系,他自然会顺杆往上爬,说话间早已将“唐大人”换成了“堂叔”。
“这位就是唐大人了吧,当真是气宇轩昂啊,小老儿姓薛,单名一个安字,家中经营着一点小生意,前州牧唐玄是小老儿姐夫,因此虞儿刚刚称呼小老儿为舅舅。”矮胖老者笑着介绍起自己来。
听了老者的解释,唐悦城心中已经了然,这位弥勒佛一样的老者就是皇商薛家的家主薛安。
“薛家主的生意怎么能叫小生意呢?黄某人早就听说,薛家之财,买下半个成都城都不在话下,向来有薛半城之说。”黄龙谈出言调侃道。
薛安听了这话面色微变,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大人过誉了,薛家不过只是个做小生意的罢了,士农工商薛家居于最末,买下半个成都城真的是笑话了。”
唐虞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道:“今天是家宴,谈钱岂不落了俗套,来来来,堂叔您坐上座。”
唐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让唐悦城坐到上座,唐悦城却并没有理唐虞,而是故作惊异地说道:“薛半城!当真是气派呀!”
唐虞见唐悦城抓住薛安不放,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垂下了手。
薛安尴尬地笑笑,算作是对唐悦城的回应,不知再说什么好,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早在唐悦城到任之前,薛安就得到消息,唐悦城来益州任州牧,还要负责为狄燕军征粮。初听此消息时薛安不解,益州虽然富庶,但与燕关之间有重山相隔,就算征到了粮,想要运过去也不是一件易事,后来想了几天薛安终于想明白了,益州征粮恐怕不仅是为了征粮,还是为了对付他们这些益州大族。现在唐悦城揪着自己不放,更是让薛安感到不安。
唐悦城上下打量了一遍薛安,薛安虽然仍是笑着,但手却是紧紧握着。唐悦城上下看了看这间屋子,想找到一件东西,终于在西边的屏风后看到了一点寒芒。
黄龙谈,唐虞与薛安看到唐悦城一直盯着屏风,也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屏风,但三人的想法各不相同。
气氛一下子低到了冰点,唐虞突然笑了起来:“今天堂叔来参加晚宴,所以唐某特意请二叔来为堂叔舞剑。”
唐虞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屏风后,拉出了戏子,对着唐悦城介绍道:“这位是唐某的二叔唐言,二叔原本是想在席上为堂叔舞剑给堂叔一个惊喜的。”
唐言将剑收回剑鞘冲唐悦城拱了拱手,然后站在了一旁。
唐悦城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家宴,就应该以辈分论座位,本官又哪有资格坐上座呢?”
唐悦城打量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不知道贤侄还有没有给本官准备惊喜,如果没有的话在咱们这些人中应该是二哥最为年长了吧,其次的应该是薛老哥了。”唐悦城一边说着一边将唐言让到了上座。
唐虞尴尬地笑了笑没有阻拦,任凭唐悦城来安排座位。就这样唐言坐了上座,然后是薛安和唐悦城分坐左右,唐虞和黄龙谈居于下首陪坐。
五人落座完毕后,唐虞叫一个仆人开始上菜。
几道菜上来后唐虞开始说话:“堂叔且看这道菜,选的是。。。”
“且慢。”唐虞正要介绍这道菜就被唐悦城打断了,“咱们今天既然是家宴,就不聊无关的事,子曰‘食不言,寝不语’,要聊的话不如先说个痛快,聊完咱们再吃。”
唐虞又是尴尬地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唐言本就沉默不爱言语,黄龙谈侍立在下首也不愿轻举妄动,正当诸人沉默时,薛安说话了:“薛某痴长唐大人几岁,唐大人举止行为皆有礼度,但薛某有一件事没看明白,还请唐大人为薛某解惑。”
“薛家主请讲。”
“唐大人想要什么?”薛安笑着问道。
薛安此话一出,全场没人再敢说话,在场五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想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先知道别人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是此理,原本诸人只是暗中争斗,但薛安这一句话立刻将暗斗变成了明争,不光打了唐悦城一个措手不及,没有搭话的另外三人也是如坐针毡。
沉默了一会后唐悦城开口了:“本官要的是钱粮。”
“拿到钱粮对唐大人有什么好处吗?”薛安问道。
“本官为大梁命官,不管有没有好处,本官都得拿到钱粮。”唐悦城站起身来便要向门外走。
黄龙谈见唐悦城起身要走也站起身来跟了出去,唐言见状也站起身来抽出了腰间佩剑却被唐虞伸手拦住了。
“唐大人难道只想要钱粮不想要官位嘛?”薛安站起身来问道。
唐悦城闻言停下脚步,转头说道:“这就不劳薛家主费心了。”说罢唐悦城带着黄龙谈扬长而去。
看着唐悦城的背影,薛安好似被重锤击倒一般坐在了椅子上,对着唐虞问道:“贤侄想要什么呢?”
唐虞看着薛安冷笑了一下说道:“舅舅刚刚未免太过激进了。”
薛安叹了口气说道:“唐悦城已经看到二爷了,再藏着掖着又有什么益处呢?”
“看破而未说破,就说明他唐悦城不会和唐家撕破脸皮。”
“贤侄想要唐家,老夫想要薛家,刚刚老夫固然是已经和他唐悦城撕破脸皮,但贤侄就不想想以后吗?”薛安继续问道。
唐虞笑了笑说道:“我大哥还在他那里,所以我哪里能顾得上以后,舅舅放心好了,唐某绝不会站在他那边,但也绝不会贸然地和他撕破脸皮。”
“也罢。”薛安甩甩手也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