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朝堂争

朝堂上的大臣们已经炸开了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燕关失守这件事。燕关是大梁王朝北方的唯一屏障,燕关这一失守,整个中原地区都暴露在夷人的铁骑之下,夷人可以率军长驱直入,甚至于直接打到梁京城。

神宗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文武百官叽叽喳喳的讨论,脸色阴沉的可怕,好似一朵乌云笼在这位皇帝陛下的脸上。神宗皇帝并不是一登基就稳坐在龙椅,早年间他也曾御驾亲征,现如今大梁王朝的大半疆土都是由这位神宗皇帝打下的。所以他深知这燕关的战略地位,但燕关的失守却是和自己的错误决定有关。燕关总兵狄燕在京城做枢密使时曾多次上奏请求朝廷在燕关增兵,后来狄燕被贬到燕关做总兵,也是多次上奏,但他却一直没有加以理会。回想起这些事,神宗皇帝不由得叹了口气,恐怕坊间又要多几条他荒废朝政的传闻了。

殿下大臣的讨论一直没停过,但却并没有人能站出来提出一个明确的方针,所有人在做的都只是在互相推脱责任罢了,神宗皇帝听了半天觉得心中厌烦,便想下令退朝。这时,参知政事周嵩石好像看穿了皇帝的心思,上前进了一步,启奏道:“陛下,微臣以为应立即增派援军,以期尽快夺回燕关,否则此则生变。过了燕关,便是一片平原,再无一道关隘可以拖住夷人的铁骑。就算不能夺回燕关,也应当建立一道防线,防止夷人铁骑长驱直入,决计不能让夷人打进中原地区。中原地区人口密集,是帝国的命脉,夷人一旦打进了中原,使百姓遭了兵灾,恐怕会引发民怨。到那时,再想抗击夷人,怕是为时已晚了。但若能尽早建立一道防线,进可以夺回燕关,退亦可固守防线,将夷人挡在关外,便可无有此忧了。”

一旁的吏部尚书魏安民讥讽道:“周相说的容易,夷人铁骑战无不胜,之前一直依仗燕关之险,现如今燕关已失,想挡住夷人铁骑,试问当增兵几何?”

“怎可言夷人铁骑战无不胜?”一直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的神宗皇帝开口了。满朝权臣都知道这位皇帝虽然身患重病,但却是一条真龙,一旦被触怒,则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听到神宗皇帝这句话,魏安民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夷人,是神宗心中的一道伤疤,敢去揭这道伤疤的人无异于触龙之逆鳞。

“臣失言。”魏安民连忙跪下,声音中略有些惊恐。

“罚俸三月。”神宗缓缓开口,“起来吧。”

“谢陛下。”魏安民重新站了起来,这份惩罚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虽说如今朝廷没几个大臣是靠俸禄吃饭的,但这份惩罚的羞辱意味却是远大于实际作用,而且还容易因为罚俸期间奢靡无度引来御史的弹劾,但现在神宗心情不悦,做出这样的惩罚已经是很轻的了。

魏安民这番闹剧演完,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不再说话了,所有人都在等待,包括神宗皇帝,都在等待周嵩石的答复。

周嵩石用衣袖拭去额头的汗滴,脸上挂着一副淡然的笑容:“老臣以为,我朝兵强马壮,陛下英明神武,即使夷人。”周嵩石说了几句奉承话,毕竟谁也不想在这个啥时候去触霉头,“但我军已失燕关,无地利可依,故当增派至少十万大梁雄兵。”

周嵩石话音刚落,朝堂上便是一片哗然。帝国总共拥军也不过八十万而已,大梁九州的地方兵便是五十万,能够各处调动的兵力只有三十万。而这其中的十万士兵组建成禁军驻扎在梁京城,神宗皇帝亲任主帅,是严令禁止外调的,除非神宗皇帝御驾亲征,否则不可能到北方前线。而南方的大理王吕成旭领着十五万大军驻扎在大理来震慑南越帝国,也是不能轻易调离的,吕成旭也不会允许自己的部属被调离,更何况从帝国的南方往北方调兵,路途实在是太过遥远。至于剩下的五万便是由狄燕率领驻扎在燕关。想要再调至少十万大军,又该从哪里去调呢?

况且狄燕虽然失守燕关,手下军队有些损失,但仍有三万余人,若是再调十万大军交由狄燕统帅,恐怕狄燕的兵权太重,无法控制。要知道现如今王朝唯一的异姓王吕成旭得以被封王,便是因为当初南越王朝来犯,神宗皇帝从南方四州抽调了十万地方军交由吕成旭统帅,吕成旭得了兵权后并未立即进攻南越王朝,而是给神宗皇帝致了一封信讨要王爵,神宗皇帝迫不得已许诺凡是吕成旭打下的领土即是他的封地。吕成旭这才进军,最后打下了南越帝国的两个州,连南越都城大理也是在这两个州之内,迫使南越皇室迁都凤城,而吕成旭在战后神宗皇帝遵守承诺将他封作大理王。然而吕成旭的所辖封地在帝国内仿佛国中国一般,是一直为大梁帝国百官所诟病的事。谁也不希望狄燕成为第二个吕成旭,倘若朝廷南北各有一位异姓王,则中央之权又还能剩下几何呢?故而调军给狄燕引得满朝文武百官更为激烈的争论。

“不妥,不妥。”兵部尚书曹寅恪摇摇头说道。

“有何不妥?”周嵩石反问道。周嵩石这是明知故问,害怕狄燕兵权过重而谋反的言论是万万不能在朝堂之上言说的。狄燕对于朝廷一直是忠心耿耿,但若兵权过大,哪怕他狄燕本无谋反之意,恐怕也会被手下的将士所迫,但这番言论若是在朝堂上说出,一旦传到边关将士的耳中,恐怕更会引发不满。故而曹寅恪被问得一时语塞。

“如今帝国的军队各有驻防之所,无一闲兵,况今年夏蝗灾肆虐,百姓收成不好,若此时征调壮丁,恐怕更会引发民怨,试问周相可否说出这征调十万大军的方法。”大理寺卿顾雍的一席问话为曹寅恪解了围,曹寅恪感激地看了顾雍一眼,随即也摆出了一副拷问的架势看着周嵩石。

周嵩石并不在意曹寅恪摆出的这副架势,他已做了七年的参知政事,这种小场面怎能吓住他?

周嵩石气定神闲的答道:“梁京城中驻有禁军,刚好十万,微臣叩请陛下率十万禁军御驾亲征。”说罢,周嵩石便拜倒在地。

神宗皇帝并未立即答话,只是笑了笑,原来周嵩石说了这么半天是一直在打这十万禁军的主意。

神宗皇帝虽然没有说话,而朝堂上却是乱了套。神宗皇帝早年间也曾多次御驾亲征,但自从那次大战之后,神宗身患重病,再难禁得起舟车之苦,此时周嵩石再请神宗御驾亲征,无异于是在给神宗的病雪上加霜啊。

“周卿之子是在青龙军中任都尉吧?”神宗没来由的问了一句,让周嵩石摸不着头脑。周安远确实是在青龙军中任职,因为周安远虽然既不喜欢诗书礼乐,又不喜欢舞刀弄枪,但坐镇军中,统帅大军却另有一番天赋,前些年曾跟随狄燕到燕关作战,立下军功,便一步步升迁到了青龙都尉的位置上,独掌青龙军两万五千禁军。

此时神宗既然问了,周嵩石不敢撒谎,便答道:“确实如此,犬子现如今在青龙军中任青龙都尉一职。”

“哈哈哈,”神宗皇帝突然大笑起来,接着说道,“朕早就听闻周卿之子周安远有韩信之帅才,能堪大用,禁军一向只能随帝而行,但现如今乃非常之时,不必墨守成规,传朕旨意,赐周安远尚方宝剑,加封青龙中郎将,统帅禁军,亮剑之时,则如朕亲至。”

“陛下,京城要地,不可无兵驻守啊!”兵部尚书曹寅恪意识到神宗这是要将禁军全部调往北方,因为加封周安远统帅禁军全军,又特赐周安远尚方宝剑,想要调动全部禁军到北方前线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曹寅恪趁神宗还没下发成命,连忙劝谏。

神宗听了这话,觉得曹寅恪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倘若京城无兵驻守,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神宗皇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增兵夺回燕关此事至关重要,但想要调兵十万确实困难,禁军共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军,各辖两万五千人,传朕旨意,调青龙白虎二军共计五万人,另令幽州、燕州、凉州三州总兵各遣一万地方兵增援狄燕,援军共计八万人,与狄燕原本所率狄家军,皆暂由狄燕统辖,特擢狄燕为镇北将军,任北征大元帅,青龙中郎将周安远任参军。周爱卿请起吧。”

周嵩石听了这话,这才站了起来,脸上虽然仍是古井不波,但心中却是十分激动。

站在一旁的太子太傅徐儒本来还有话要说,但见圣旨已下,无法再更改,只好哀叹一声,随着众人退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