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陈伯

火光依旧在燃烧，燃烧的那么剧烈，像是一朵鲜艳的花在怒放生命。在这处战场上，开得恣意。

咻咻的突然有两道光影从火云中射出，飞速跳向远方。不一会儿，那光影便离战场远了，到了群山遍野间。

光影破开，一看，那可不就是柳然和白色的大熊？！

迷迷糊糊的，在那长枪刺过以后，柳然像是陷入了沉睡。

在前一刻，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不会有转机的。毕竟血肉都燃掉了，又没有灵丹妙药，哪能复苏？活死人肉白骨这种事情难道有多大？而现在的情形又有多严峻。

只是终归有些不甘心的。因为这世界那么大，他还有很多地方没去看过。他还没有极尽年华，没有把想做的事情都做过，就这样命丧黄泉岂不是天妒英才——但一想到这死是带上了兽王，又想大笑三声，因为他终于做到了，也守护了一座城市，这是无上的功勋。只是思来想去怎么着也不愿看到她为了自己献出生命，心底里还留着些悲戚。

这么多鲜活的生命，竟然就这样在黄土地里，沉眠下去。

然后，他的脑袋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涣散，一切的想法，一切的喜怒哀乐，到最后都如尘埃埋在海底。

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天堂或地狱。依旧是那战场，熟悉的让他觉得仿佛进入了轮回。他看到了面前的白熊，这次它又缩小了一圈，与最开头的庞大相比百不存一。

一人一熊像是宿敌，白熊的眼里也是茫然，它似乎后知后觉，看到柳然眼神一阵闪烁，接着……一场追逃之旅便又开始了！

什么“又”！本王之前没逃好吗！白熊内心咆哮。

柳然看到那白熊，不管脑子转没转过弯来，直接就是追上去。他可以死，但它，也绝不能留！

一座座山头很快从眼底疯狂略过，柳然的速度那是不一般的快，而兽王竟也不慢。一追一逃，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也很快被消耗掉，速度很快慢下来。两位一同停住，相视对立。

“都到这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白熊问，它太想活了，想要活着去做完未做的事，可是那魔鬼死死追着它不放，别看它奔跑起来速度不慢，实际上全身的实力尽失，而它还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这让它从云端又一下子跌落进谷里。

他，还有一战之力！

感受越清晰，越觉得到了绝境。这也是以前的柳然所感受到的，整个长沙所面临的九死一生。

“这一切，无关对错。”柳然平静地说，抛去所有的恩怨情仇，他也要去完成这件事，它是使命，从兽王决定侵吞长沙时已经开始了。“但你，是能够威胁长沙城的存在，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那就不得不除去！”

“我懂了。”白熊怆然一笑。自作自受吗？或许吧。可自己究竟错在哪呢？没有错啊，肉弱强食，终归是在规则之内，只是没想到弱的成了自己而已。

很快短兵相接，柳然已准备好这又一场恶战，然而当真正开始争锋相对他才发现兽王一身实力全无的状况。

白熊自知不敌，当然不会真的选择和对方硬碰。乘着对拼的一刹那弹了出去，等柳然回过神来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恶！”柳然愤然，又让那家伙给跑了！只是没想到它已经没了丝毫实力（准确来说只有一级的力量，也不晓得是后遗症还是什么），这真是猝不及防，可反过来一想这都让它给跑了，柳然简直可以吐血而死。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是不是危险就彻底解除了呢？

柳然疑惑，转而又猛摇头，绝不能掉以轻心。他看着泥泞的地上留下的大脚印，恨然道：“你跑不了！”

遂继续开始了追逃之旅。

……

“想我堂堂一率领万妖的兽王，今天竟然被逼到了如此境地！”白熊速度不慢，但脚步虚浮，“这真是……”

“……戏剧啊！”

噗噗的两下穿刺空气的冲击声，白熊惊慌地看着后方那个不断贴近的身影，不择路，没命跑。

柳然手持长枪，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他释放出不多的异能，灌注到霍元枪里。

这下，你死定了！

白熊转过一道弯，突然步伐停滞。它瞳孔放大，一圈一圈画上了浓重的暗影，之后柳然再一用力，长枪穿插过去。

噗呲，抽出来时，鲜红的血液迸溅。

兽王，卒！

“——臭小子，把你的枪收好，别到处乱舞！”

“咦……”柳然傻眼，“陈伯，怎么会是你？那个兽王呢？”

眼前出现的并非是想象中兽王惨死的景象，竟是程煜这猥猥琐琐的老头子！

别跟我说，兽王就是这家伙变的，不然我怕是要因为这狗血剧情驾崩在此。

“喏，在这里。”程煜指了指身后，那边躺着白熊的尸体，还有温度，血液鼓着泡冒出。白熊。尺寸和之前见到的缩小一圈后的一样，就是——柳然暼了程煜一眼——它身上的一层皮被这老鬼剥掉了！

你是怎么来了的！还有，这动作……真有够快的……

原先柳然叫他陈伯，那是因为尽管两人因为武器的事闹了很多笑话，但他对这位一直守在武器库的长者还是蛮尊敬的。至于现在嘛……糟老头子，你休想！

兽王看来已经是彻底没气了，身体一放松便越来越疲惫。然而柳然竟还有力气，与程煜开始了一段冗长的扯皮。

嗯，看起来还是挺有精神的，不必多管他。

程煜那是什么人，都老滑头了，哪能就这么被轰走？说皮不见了，那就是不见了，我在这那是因为……顺路啰，有问题？不过柳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你是老滑头，我难道就不可以是小滑头了吗？哼，是我的，一个都别想拿走！这场争辩那是斗了个天马行空，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比起先前那些战斗来简直是过犹不及。

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柳然讲得那是唇舌干裂，口角发麻，奈何人家老滑头也不是一般的强，硬是让他把那白熊皮给弄走了。关键是柳然转了一圈愣是没看到半点剥皮藏皮的踪迹，还能怎么样？只能自认倒霉了！

天色也不早了，柳然愤愤然把剩下的兽王躯体整个都搬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和程煜这个臭老头来一场大眼瞪小眼的另类战斗。那种眼睛暴起的感觉，柳然自己都觉得吓人，结果人家老滑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反倒是一个漂亮的还击把柳然吓得和不轻。

柳然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无奈只能自认倒霉了，谁要他碰上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呢！唉，还被弄了一番，“伤”的魂不附体，亏死！

望向柳然离去的庞大身影，程煜双手抱胸，任由斜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映在地上，那是胜利者的姿态。

唉，这世间我无人能敌。高手的寂寞啊，高手的寂寞……

他偏过头，后方右侧的石头里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看，那可不就是兽王嘛！可是它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它居然又缩了一圈，只见那小到有些迷你的Q版白熊小脸上是一副心有余悸混杂庆幸的表情，

它抬头看向程煜，刚才那场别开生面的战斗真是让它大开眼界。这种战斗方式，简直让熊叹为观止。

它伸出白嫩的熊掌，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再次望了望柳然消失的方向，叹道：“你又救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