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妈妈问自己的时候,他的本能反应还是摇头。
虽然过后,还是想着不如让妈妈改嫁吧,对谁都好。
然而,中午听到外婆和妈妈的对话时,直到那时,陈遂兴才明白,其实他还是接受不了。
陈遂兴呆呆看着蚊帐,不知过了多久,两眼睛还是大大地瞪着,睡不着。
想要继续读书,但他不能用妈妈的健康来换机会;
想要妈妈幸福,可是他不能接受后爸……
他该怎么办?
妈妈似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外婆应该也不会再重复这个话题。
陈遂兴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假装不知情,还是说他要主动劝妈妈改嫁?。
毕竟妈妈不肯再婚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如果他无所谓,想来妈妈会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但是他真的要那么做吗?
真的要去劝自己的妈妈改嫁吗?
太难了!
似水流年,一轮春秋又冬夏,
慈眉目善,母亲青丝变白发。
犹豫徘徊,执念入骨化朱砂,
未来不见,如何抉择难倒他。
-
第二天早读课时,李老师坐班。
她看到陈遂兴,突然想起了一事。
她走到陈遂兴隔壁,把家庭调查表摊在他的桌子上,问:“你父亲一览怎么是空的?”
老师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同学却听见了。
本来朗朗书声的教室,突然针落可闻。
陈遂兴的心一下坠入深渊,痒痒的像被无数蚂蚁啃啮,他涨红了脸。
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师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了。
李老师是缺心眼吗?
这么大的空格,我还能没看见?
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的啊!
陈遂兴脸上的血色一寸寸退下去,李老师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一怔。
这才反应过来——
这孩子迟迟不肯交家庭调查表,父亲一览的空格也不可能忘了写……
糟糕,她是不是做错了?
李老师没再说话,侧身离开了。
老师走后,安静如凉水的教室开始沸腾,仿佛划一根火柴,被浓缩挤压的空气就会轰轰燃烧起来。
陈遂兴像冻结的冰块,周围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不真切,大家在窃窃私语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陈遂兴懊恼地想到,笨死了,哪怕爸爸不在了,也可以写爸爸的信息嘛。
去世了,又不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何必这么较真呢。
哎……
反应太慢。
慢慢想明白的陈遂兴,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写过爸爸的名字。
以前是太小,不会写,现在十二三岁了,能写,却忌讳写。
陈遂兴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对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握起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爸爸的名字写下来了——陈华祖。
心里空空如也,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但是绝不可能再见。多少次下意识的回避,始终无法坦然接受爸爸早就不在的事实。
曾经他听人家说,如果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你会日夜想她,不经意地总念叨她的名字,直到把对方的名字刻在你的心里,身上,无处不在。
他以前是不信的,甚至觉得那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