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意本来打算一觉睡到中午,昨天晚上那场枪战损失了她大半精力,枪子儿打多了,现在半边手臂都还酸着。
这具身子养尊处优的,安意好多年都没有过这种肌肉酸楚的感觉了。
但是好巧不巧地卫家两位老祖宗一定要安意今天去卫宅吃饭。
卫家老祖宗安意见过,平时对小辈都挺温和一老头老太太,闲时就爱逗鸟弄花,怎么这次态度这么强硬起来。
两家算起来是世交,安意一个小辈,老祖宗有吩咐她是不敢不从的。
赶紧起床收拾一通,换了件丁香色绣百合的斜襟短衫,下身一件稍深一点木槿紫的儒裙,头发依旧松垮的绑了个辫子在脑后,清纯甜美。
那边传得急,安意又起得晚,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匆忙坐着车子直奔卫府而去。
司机不是老赵,老赵因年纪大了,昨晚惊吓过度,安意早就吩咐了让他在家好好休养着,安青一大早也去了商行。
安意坐的的卫家的车子,开车的是一名副官,安意有心打听。
“这位长官,可知这样慌忙的是为了什么事吗?老祖宗年纪大了,我年纪小,怕说错了什么话惹老祖宗不高兴。”
副官开车目不斜视,语气却没有想象的严肃“安小姐不用客气,叫我小谢就好,我是老爷子的私人副官,安小姐不必担心,没什么事,就是老爷子老太太许久没见,惦念您了。”
“是嘛,那就好,我也是许久不见老祖宗了。”安意笑着打哈哈。
什么惦念的,安意是不信的,卫家根基深厚,纵然卫老爷子放权给了儿子们,但是百善孝为先是华夏千百年来的传统。
卫家两位老祖宗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说一不二的性子,卫家小辈多。
承欢膝下的不在少数,小到嗷嗷待哺大到出嫁娶媳,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还能缺了她不成,怕是疼都疼不过来。
这个谢副官是卫老爷子的私人副官,想来是不与卫家众人挂钩的,是有什么事情,竟让卫老爷子绕过卫家众人传达给安意。
这明显是怕卫家有人阻拦或者生事,事情不同寻常,卫家有什么事是有关安意又要瞒着卫家两位老祖宗的呢。
老祖宗已经多年不管杂务了,今日出山必有要事。
那就只有一件了,就是卫家和李家即将联姻的那件事,老祖宗们不高兴了,他们意见相左。
那老祖宗们的意思是不赞同这门联姻,为什么?总不能是为了不让安意受委屈吧。
呵呵,不过安大小姐还真没这样的自以为是,婚肯定是要退的,不管老祖宗们都是什么目的,她安意只需要自己的结果。
谢副官也不在说话,端端正正的坐着开车,只是眼角处依然会通过后视镜瞄一眼安意,只见女孩安静端坐着,头偏向窗外。
外面景色穿梭如电影,女孩却看得津津有味,迎光的面容姣好,一身淡紫色衣裳挺适合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应该花团锦簇的。
李家那位小姐就不会穿衣服,成天穿得素淡的颜色,反倒是白色居多,搞得跟家里死了人一样。
大家都说她是天仙,谢副官觉得美是挺美的,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他真欣赏不来,他一个纯正的传统直男。
是真的很难理解一身白衣怎么还就天天穿出来味道,跟个小白花一样,受不了,真受不了。
倒是这紫色,反倒是很不错,浓紫妖娆,淡紫高雅宜人,都很不错,安意的个人好感度在谢副官心里蹭蹭蹭的往上涨。
直到下车后,谢副官殷勤的上下开车门引路,倒把安意搞得摸不着头脑,殊不知就是因为一套衣服。
卫府和安意昨晚来差别不大,只是那些红毯灯笼都撤下来了,毕竟昨晚宴会的地点并不在这里,卫家下人多,收拾起来也不过片刻的功夫。
谢副官领着安意一直来到后院住处,这里面倒和古代的亭台楼阁没什么改变,有水榭楼台,有假山流水,也有林间小道。
安意今日这一身倒真是相得益彰。
两人一路往前走,越往里,就只见写小厮佣人越发小心谨慎,安意见状也不再四处张望。
走到一处庭院前,大门牌匾上用红漆刷的三个大字“鹤松居”。
顾名思义,这里必然是两位老祖宗的居所了,鹤松,就是长寿健康的意思,卫家子孙辈都是极有孝心的,听闻这字还是卫督军亲自提上去的,犹如行云流水,又见气势滂沱。
安意在书法上是内行,自是看出来这手字非一日之功,从一个人的字体和气势,就可以看出,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的性情也不会差到哪去。
两人刚到门口就有人过来迎,是卫老太爷的红姨太,当初卫老太爷接她过门不过时为了面子情,多年来和卫老妇人是鹣鲽情深。
两位姨太太从未碰过,姨太太们又是穷苦出身,宁可安逸在卫府呆一辈子也不愿拿笔钱出去谋生计。
乱世女人多艰难,自古红颜难难命全,两位姨太太又生的花容月色,稍微现实点的女子都知道走哪条路好,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没有谋生本事。
卫家老太太为人宽厚,只要你安份守己,她不会过多难为你,两位姨太太是聪明人,知道在卫老爷子身上使不动功夫,早早就投在老太太身边。
在卫家好吃好喝,有下人伺候,还占着庶母的名头,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两人跟在老太太身后说个话解个闷的日子过得好不悠哉。
瞧瞧,都五六十的人了,保养得倒是像年轻了二十岁,谁人不羡慕。
“哎呀,你们可算来了,都在呢!”红姨太甩甩帕子,一脸焦急。
谢副官和安意顿时脚步匆忙“怎么样了,老爷子老太太可还好。”
“还好还好,就是气着了,姐姐正让蓉姨太给顺着气呢,就等安丫头了。”
“红奶奶,这是怎么了。”安意虽然明白大致,却还是不得不多问一句。
“哎呦,安丫头,这事我也不好说,你这么乖觉的人儿,只去看看就明白了,哎,这叫什么事啊,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可怜姐姐本来就身体不好……”
红姨太太说着就拿起帕子抹起眼泪来,三人几十年的相处,红姨太太和蓉姨太太早将卫老夫人当至亲姐姐了,情真意切。
“红奶奶快别伤心了,老太太要见到了要问的,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番伤心。”安意扶着红姨太太,迈着碎步往前走。
谢副官跟在身后,他也要去露个面才能走。
三人很快到正厅,一进门安意就看到一屋子人站的站坐的坐,个个屏气凝神,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有不安,有愧疚,有尴尬,有仇视,有嘲笑,有欣喜……
只有坐在上首的两位老祖宗,老爷子一脸的愤然,还有老太太那满眼的泪花。
“安丫头,快过来,到祖母身边来。”卫老太太对着安意伸出手,语气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