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到最后走的走散的散,卫璟和卫璇坐上汽车,司机老徐是多年老手,开起车来稳当平稳。卫璇偏头看向窗外,姗姗倒退的风景,就像一去不复返的光阴。
“七哥,你不知道,没有周五少,安伯父那场车祸,阿意和阿青就都会没了,周五少人是风流,可他待阿意他们真的没得说,对我们也很好。你今天不分青红皂白就那样说,确实有点莽撞了,阿意这段时间过得很压抑,她不似以前那么活泼了,你刚回国,该多体谅她。”卫璇神色清明,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沉闷。
卫璟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阿璇,你该知道我阿妈她……她的态度……我想好好和阿意一起,其他人不该阻挡在我们中间,阿意她该明白,我和她现在的处境都不好,我愿意体谅她,她也该为我想想,我很担心,担心我们将来……”
走不到一起。这句话卫璟没敢说,他怕一语成谶。
卫璇心里回旋着苦涩,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从小保护她的哥哥。安意和七哥,两个人以前多好,千山万水都难以阻隔的那种,自七哥出国后,两个人来往的书信依旧蜜里调油般腻得化不开。
安意家逢聚变,整个人的性格也变了,就像一瞬间长大后的孩子,成熟稳重,让人心疼,七哥回国后,卫璇看两人总觉得有沟壑,氛围变了,七哥外出两年回来,也成长了,大家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二伯母为人事故要强,在安伯父走后多次流露出对安意的不满,七哥是她最喜爱的孩子,这场婚事要成估计也不容易,二伯母只想找一个对七哥事业和家庭有帮助的妻子,安家繁荣那二伯母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安家安伯父不在了,安家没人能撑起来,嘉城多的是名媛淑女往七哥身上扑,二伯母乐得如此。
七哥想两边安稳,一边是疼爱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喜爱的女人,想要平衡就要有一方妥协,二伯母那么要强,又占了个孝字,那么妥协的只会是安意,七哥要和安意生活一辈子,总有有心无力的时候,二伯母搓磨二伯父几个姨太太的手段,家里都有目共睹。
卫璇其实并不太支持这门亲事,七哥自从回国后也有些飘,添了自大的毛病,瞧瞧那话说的,他体谅阿意,嘴上说着体谅行动上依旧要阿意照他的意思来,这又有什么用,安意已经够苦了,她不想眼睁睁自己的好朋友后半生都要在卫府受委屈,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安意和安青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早上出去微湿的道路已经干涸,经过风雨洗礼的茶花依旧一株株开得动人,花圃边上的残叶佣人也清理干净,远远的秀儿就一脸笑的迎上来,接过安意手中的包包,又继续给两人问好。
“秀儿现在做事越来越妥当了。”安青也将手肘上搭着的外套一起递过去。
秀儿伸手接过笑到“多谢少爷夸赞。”
“葛叔到家了吗,在干嘛?”安意也笑着问。
“回小姐,葛叔上午十点多就到家了,中午吃了饭休息去了,估计这会儿也快醒了,我去叫叫他。”秀儿转身想往葛叔休息的那间屋子跑。
安意赶紧拽住她笑道“别别别,葛叔奔波几天也劳累了,刚到家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我和阿青等下没关系。”
“秀儿你这莽撞的性子要改改了。”安青也伸手点着秀儿额头。
秀儿一脸委屈,抬手揉了揉瞪了一眼安青后对安意道“小姐,上午你们走后严律师和曲总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明天上午来拜访。”
安意点头表示知道,不一会几人走入客厅坐下,吩咐佣人倒了一杯清茶。
安青也吩咐秀儿“秀儿,去帮我泡杯红茶,填些牛乳,不要蜂蜜。”
秀儿转头乐颠乐颠跑开了,安青看向安意“阿姐,明天严律师和曲总过来,是不是……”
安意笑着点头“是了,葛叔都回来了,他们那边事情应该都办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看成效的时候了。”
一杯茶的功夫,葛叔已穿戴整齐来到客厅,安青和安意正在沙发上坐着闲聊。
“小姐,少爷。”葛叔欠身和两人问好。
葛叔一身家常青布直裰,左胸口袋里坠了只怀表,怀表的链条泛着金光,收拾得干净利落,身材微微发福,一脸和善福禄之像。
安意立马给安青递了个颜色,安青起身扶起葛叔“葛叔在家里哪用得着那么客气,您坐。”
说着带着葛叔坐到侧首沙发,安意也开口道“葛叔劳累了。”
“不敢当,都是应该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印着苏氏洋行的行据递给两人。
安意抬手接过,粗略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安青,示意葛叔接着往下说。
“这是老爷未收上来的帐,都换成了苏家洋行的行据,还有零碎的几笔没收回来,其中有两户人搬走了,三户落魄了,家徒四壁,眼看着也是拿不回来了,好在大头都收回来了,事情紧急我也没敢耽搁,看着差不多了就回来了。”葛叔一口气喝完安意递过来的茶水。
安意边听边点头“葛叔辛苦了,这样就很好了,都是些无赖,能收回大头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不收,将来只怕更不容易,没道理便宜了那些混人。”
那边安青已经惊呼起来“整整五十万大洋,阿爸这些年为何放着这些人任之不理,这一笔笔叠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啊。”
说完惊愕地抬眼看着两人,安意和葛叔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安意刚刚扫了一眼就猜到了大概数目。
葛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少爷看看,这是那几户人的收据,我都列了起来。”葛叔翻开本子点着第一页“这是颜料商夏家,七年前老爷和他们家常有生意来往,那时候他们家也算大家,后来因为他们家颜料被人动了手脚,濒临破产,但那时和老爷还有几批货的货款未结,堆在一起少说也有十来万大洋,是还不起才打了欠条,前些日子我找过去,夏老板已经卧病在床好几年了,他们家后来做了别的生意倒是发起来了,这些事情夏老板交给他儿子打理,结果他那儿子见老爷迟迟不派人去收收据,阳奉阴违的把钱吞了,还是我找过去夏老板才知道,这夏老板做生意时口碑极好,他儿子一来二去不知道眛下了多少这样的钱,这次我找去揭露了这件事,夏老板躺在床上见天的瘦的厉害,也是个可怜人。”
葛叔说完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个是粮商代老板,也是个泼皮无赖样的人物,听说躲账躲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又不是没钱,家财万贯也称得上,真真是个奇葩,为了找他我还请了青帮顾爷身边的费七帮忙,想起来都好笑,这代老板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就是听说是小时候被人上门讨老爹的赌债被讨怕了,碰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跑,我整整在他家里不眠不休守了两天。”
“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