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娘:天要你死,可我要你活!
少年商鞅:那我母亲呢?(泪水盈盈)我可怜的母亲,难道她竟被活活地抛进了滔滔大河?
姬娘:不!她没有死。
少年商鞅:什么?她没有死?
姬娘:是的!她走了,她抛下了亲生的儿子自顾自走了。
少年商鞅:(悲切地)姬娘,为什么你偏把这些告诉我?(跌跪在姬娘面前)
姬娘:这就是你父亲要在襁褓中把你杀死的马鞅。(凝视着,喃喃地)我不甘心让你像我一样一辈子被人当畜牲,一个脸上刻了字的罪奴!我要你长大后,不像姬娘一样为牛为马,哪怕占山为寇,入湖为盗……也要去做一个自由之人!
少年商鞅:要我为强盗?不!
姬娘:难道你还想成人上之人?难道你能翻天覆地、倒转乾坤?
少年商鞅:为什么不?为什么不!
少年商鞅:畜牲!畜牲!畜牲!祖祖辈辈,你们就甘愿当畜牲!你们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出的是苦力——你们除了哀号就不会反抗。如今,这浑噩的苍天还要我跟你们一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着苍天)我恨你,恨你!恨你!
景监:牧童,站住!
景监:你是谁?
少年商鞅:我是谁?问得好。我正要问这苍天,我是谁?
景监:你的父亲呢?
景监:母亲呢?
少年商鞅:只有再生之义母。
景监:(抚爱地)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商鞅:父亲没有赐给我姓名。因为我生在亥时,姬娘叫我亥儿。可我的名字应该叫卫鞅。
景监:为什么?
少年商鞅:这是父亲赐给我的马鞅,他就是想用这把我置于死地。取名卫鞅,是我对他的纪念。
景监:你说的姬娘就是你的养母?能不能让我见见?
公叔痤:景监大人,你这是……
景监:将军,这次奉秦国君之命出使魏国,是为收复本国故土。没想到魏国寸土不让,景某只能空手而归。假如将军大人能将此少年赠与在下,也算我不虚此行。
公叔痤:秦国在穆公之时,便有相马的伯乐。你以为这区区的一小奴也算得千里马吗?
景监:人有无作为不在其身而在其志。这孩子生性刚烈,天赋过人,少年奇志,难得。我虽为秦宫的侍人,却是国君之左右。假如我能把他带回宫中,陪公子一起读诗书、习兵法,他必定比公子更具奋进之心。秦国缺的正是这样的少年。
公叔痤:说得好!牧童,此乃天降甘露与你,走!(牵起少年商鞅的手)
姬娘:罪妾无意冲撞二位大人,该当万死。(施礼)
公叔痤:抬起头来。
姬娘:罪妾不敢。
公叔痤:恕你无罪!
公叔痤:(抬起姬娘下巴,看她面颊上所黥之字)你是逃奴?
少年商鞅:(捍卫地)她是我母亲!
景监:不要害怕。来人!将我所带羊皮赐一张给这女奴。
公叔痤:慢!来人!赐她羊皮五张!
景监:魏公叔,你这是……
公叔痤:既然他是魏国人,那还是由我魏公叔收下才是。
景监:大人知道景某膝下荒凉,假如能将他赠与在下,我愿收他为子。
公叔痤:(咄咄逼人)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景监:这……既然将军器重,景监愿割爱。
姬娘:(喜出望外)亥儿,还不赶快拜谢将军大人!
少年商鞅:不!姬娘!
姬娘:亥儿!你要是跟着我,终身为牛马;你要是跟着将军,从此就是人上之人。(对公叔痤)将军大人,你若能收下这孩子,姬娘虽死也心甘情愿。
公叔痤:既然如此,(抽剑)赐你速死。(递剑)
姬娘:……不!大人,罪妾不在今日死。
公叔痤:(怒)小小罪奴,竟敢不死!
少年商鞅:姬娘若死,世上便无卫鞅!
公叔痤:那又如何?
景监:魏将军,在下素闻将军仁爱贤达,请赦罪奴免死。
公叔痤:不斩断情累,怎能使这童子心归于我?
姬娘:苍天在上,姬娘立誓今生再不与卫鞅相见。
公叔痤:我怎能信你?
姬娘:罪妾剜去双目。(猛然用指尖剜去双目,满面鲜血淋漓)
少年商鞅:(惊呼)姬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