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黄昏圣杯】碎片

每一个愤世嫉俗的人,骨子里都是受挫的浪漫主义者。语言文学是艺术,它带着民族的隔阂又能让孤独的灵魂融合。少年的骨骼里总是刻印着浪漫、温柔与月光,少年的血液里流淌着热情、呈挚和银河。

杜宇放下了毛笔,合上了手边的话本子,那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倘若星河的缩影,眉目传情与常人脑海里的伊人也毫不逊色。眼尾一点泪痣,分载着易安姐姐船头的愁。一身戏服带出了青丘之国东梨园的满园春色,似是任何一种花都比不过他一身鹅黄明亮。倘若少年没有粗狂的咽喉,倒也可以考虑像杜宇一般,犹如杜鹃,犹如暮春,犹如李重元的“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花儿都要争奇斗艳,百花齐放尽显春日的明媚,芬芳自是人间情味;但吴鸢偏不,她自有桃李天下,又何须她自己搅了花儿的姹紫嫣红,她无需盛装相称便已经艳压了一众闺丽。漫山遍野都是红叶的清丽,近看便是枫树的端庄,说得便是吴鸢的模样了,长发如瀑,简单绾起发髻,榆木簪子贯穿其间,不簪花不戴月,面如白玉温润清净,眉骨平整连带着秀眉一并顺滑如斯,眉眼如燕雀灵动,一颦一笑尽是人间芳华。衣着亦有古典韵味,国风交领版型,胸口佩戴着同心结,只是袖子改良成了琵琶袖,裙上绣着落雁残月,披帛犹如轻烟相罩,腰身慢旋,便犹如雁过留痕,是出自西绣坊的刺绣纺织。

写着“光明信徒”的话本子,似乎也写不完他们之间的几代春秋。

“何处杜鹃啼不歇,艳红开尽如血。蝉鬓没人愁绝,百花芳草佳节。”

满园氤氲没了镜湖扁舟,早知春色如许,何人拾得漫山愁,与子携手,道乡音,托梦游。茶香交错说毗邻,海角天涯同知细雨蘋,璧人匆匆,直至故里才见月夜相容……

秦空合上了自己的文件夹,再一次抬起手来揉自己的眉心,这是他消磨时间看游戏文案的时间里不知道第几次做这个动作了。而每次做完这个动作他都要朝着身旁那位创造了文案的姑娘看一眼去,然后面对着柠荼熟睡的脸欲言又止半天,再继续埋头看文案。

她是一个……没有风格约束的姑娘。秦空将这个结论记在了心间,同时他也发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尝试新的网游了,尤其是那种不能和本家沟通的网游,最尤其是那种本家动不动就呼呼大睡的网游,这辈子,都不会了。

这份文案是出自游戏的青丘之国的,和之前看到的文案已经有了很明显的风格变化。阿纳斯特的文案之间满是谜语和传说,是神明的背影;黑森林联邦和布兰王国的文案里满是矛盾和撕扯,是神明的角逐;魔族领域的文案里满是沧桑和暴言,是神明的野望;青丘之国呢?

字里行间满是空档,许是因为汉语的字可以携带的信息量太大,导致了汉语文学的独特,话说三分便已是字字珠玑,皇室的政令纲要尽是皇天后土的肃穆端庄,才子佳人间流传着风花雪月和月年华,纵使是戍边将领仍然也是咏颂着“杨花落,纵长戈,观烽火,血染沙场尽墨色”。

秦空的疲惫感已经堆积上来了,不适合再继续研读这些文案了,他收起了自己的文件夹之后,合上了眼睛。蓝牙耳机里的古典音乐调节着他有些躁动的呼吸,发热的双目在空气中冷却下来,困倦被舒缓,直到电话铃声再次吵醒了他……

“秦律师,有新突破!”

好吧,谁让我们是话本子里的“光明信徒”呢?秦空睁开了眼睛,该工作了,哪有什么社畜,只有负重前行的使命罢了。

熟悉的白色灯光让宁雍格外想念,开过了熟悉的例会之后,宁雍回到了熟悉的办公室。他手上拿着刚刚从传真机打印出来的坐在办公桌上,文件的开头赫然写着“梦境空间游戏文案”。

“咚咚咚——”

“谁?”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宁雍就有点自责了,他卧底习惯了,以至于敲门声只会引起他的警惕,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回到调查组工作了,他应该不需要这么紧张的。

“岳鸿薪,代表上级来慰问您。”门外传来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今早例会让所有人印象深刻的声音,这位新加入调查组的年轻调查员,国家安全部特派调查员,岳鸿薪。

宁雍是没见过先前殉职的陆首长的,但是据同事们的描述介绍,他却行岳鸿薪会和陆首长是相当的人,仅仅看这个名字,就不难排除他的家风也和全世界共产主义者的热血一样红。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岳即是山,鸿即是羽,生下来的名字即是一个死字,死是为了什么呢?薪,火要燃,自然需要薪,他从生下来就注定了他不会是泰山,也不会是鸿毛,是帮助火焰传播的柴薪。

“哦,进来吧……”

“宁雍同志,辛苦了。”

岳鸿薪从门外进来,和宁雍对视着,手上拿着一个扁平的纸盒子。

宁雍看着对方的眼睛,暗自抿了一下嘴唇,心底里感叹着那真是奇怪的人啊。在例会上的表情和独处的表情一模一样,是不是任何人在岳鸿薪的眼中,都没有什么分别。

对方是个刻板的家伙,他宁雍可不是,回想起岳鸿薪和自己一样都是曾今穿过迷彩军服的,他耸了耸肩揶揄道:

“为人民服务。”

岳鸿薪一愣,肩膀也松了下来,但是又迅速恢复了原本的高度,只是脸上的线条不再像个石头了,他说道:

“上级已经听过了你的事迹了,对于您父亲的去世我们感到非常遗憾,上级想要问你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牺牲者寒心。”

“牺牲的不是我,但是我现在就想着怎么休息的话,会让前面的牺牲者寒心。”

“……”岳鸿薪沉默了片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宁雍,缓缓开口说道,“我们会成为好同志的。”

“当然。”

“上级说如果你不肯休息的话就意味着你没有时间返回部队,命令我将这个交给你。”岳鸿薪将那扁平的纸盒子送到了宁雍面前,随后就立刻退后道别离开了宁雍的房间。

宁雍目送着岳鸿薪离开,门一关上,他就拆开了纸盒子,因为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需要国安部的人送来给自己,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细碎的拆包装的声音,等到包装拆完,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就和宁雍那无话可说的心情一样,纸盒子里是一个锦盒,锦盒里装着的是校级军官季军衔的肩章和勋章……

是,为人民服务。

他重新合上了锦盒,视线转回了桌面上的文件,他也思考着和千里之外的那个小侦探脑中一样的事情:

该怎么把这些故事拼凑完整呢?

可他们大多不愿意相信,就像秦空一样,如果梦里的才是真正的答案呢?

夏晴揉着眼睛走在医院的走廊里,一声哈欠打完,头差点装在了门框上,但是他也只是轻轻拍了拍门框表示了一下对自己可能撞疼门框的慰藉,而后就走进了病房去……

“走开,快走开,啊!”江棉的尖叫声依旧,如果不是隔离了她和婴儿,她大约会将脆弱的生命和自己身边一切可以破坏的物件一样摧毁。

夏晴拍了拍早就筋疲力竭的护士,开始了对江棉的催眠治疗,这已经是他返回岗位之后的第八次催眠了,他每次都担心如果不是江棉安静下去就是自己睡着了,当然他的工作要求他只能选择前者。

“呼……辛苦了。”夏晴小声感谢着帮助自己照顾病人的护士,扶着病床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江棉的精神状态是绝对没有办法接触婴儿的,所以孩子早就被送到了市医院的幼儿护理科。即便是这样,夏晴的工作量也不会降低,他的病人只会多不会少的。

他回到了办公室,准备再看一看江棉的病例,中午闷热的天气将高温和困倦一起拥挤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次又一次模糊了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直到最后干脆蒙上了他的双目……

“你不是决定了不会再来这里了?”

夏晴熟悉这个声音,都不需要完全睁开眼睛他也知道自己又到了梦里的世界,这个声音的来源是百里墨湘,或者说梦里的那个游戏角色。

“困了,自然就来了。”

青空坦诚地回答了问题,坦然地放下了夏晴那个名字,毕竟现在的他再来到这里已经没有一点逃避现实的情绪了,他只是休息,休息一会儿,需要他的时候他当然会离开的。

“看完了冥灵树全部的回忆之后,你就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了。”

“如果和自己的爱人一起住几天是管闲事的话,我建议你也学学多管闲事。”

青空环顾了一圈四周,他们在星宫的餐厅里,和自己说话的是百里墨湘的游戏角色。青空互动了一下四肢和脖子之后就准备出去走走,每一次来梦里的时间都值得好好珍惜的,但是这一次他感觉到的不同,时间是静止的,和狼人杀的游戏结界一样,这片空间是虚构的……

“有必要吗?”

“我有话想和你说,夏晴。”

“……”青空愣住了,他的眼睛迅速睁大了许多,眉毛的位置也上移了些,因为他不知道游戏角色是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现在这样是威胁吗?

“替我保护她,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百里墨湘?”

“是的,所以可以答应我吗?”

凝滞的时空里,失去重力的空间里,男子淡然放下了手中还在摆弄的酒壶,白酒液滴漂浮在空气中,他向着青空微笑着,可那眯成一条缝根本看不到的眼睛像是一对随时准备审判的器具,自带着一套天秤的体系和裁决的利箭,和这空间一样时刻提醒着青空这里是属于谁的世界。

青空不喜欢被人浪费时间,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罢了他摘下了自己的巫师帽,扣在了对方的头顶上,回应了这个要求:

“我当然会保护她的,但请你记住这不是为了你。”

“那太好了。”

男子看着远去的青空,默然摘下了扣在自己头顶的帽子,空间主人的心境动摇,空间的壁垒就会破碎,再低头看着那青绿色的巫师帽,手臂上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绵软了。

一定要去道别吗?真是太残忍了……

传言说,青鸟和青空是创造了整个世界的蓝天系统,所以每当他们的那两颗应该保持着平静的心在为了什么而欢呼的时候,整个世界的天空都会跟着变得缤纷多彩。当他们的内心在悲鸣的时候就是雨,当快乐和微笑占据他们的心灵时太阳就像是他们的梨涡,所以他们总是满带着理性和秩序,头脑的反应弧被错综复杂的程序填满,情绪变得迟钝,自然也就成了现在尽力不为任何情绪而改变世界的无私“神明”。

但是人是没有权利阻止他们本该享受的欢愉,于是他们肆无忌惮地相拥。如果让他们早就掌握了世界三大元素规则的程序里再编程一段可以描述这份幸福的公式,他们或许会写下热传递的公示,再过分些的话他们或许还会写下理想气体状态方程来记录一下身边一同升温的空气。心境再变化,这片天空就有了世界公认为最美的景象——极光。

你们美丽的极光,我还有机会看到吗?

“还在看文案?”火车快要到站了,她在手机上设置的闹钟准时叫醒了她,回过头来再看坐在身边的秦空,发现对方依然在抱着文案看,于是她将脑袋探到了秦空这边,直接问起来。因为快到站了,她都担心秦空看得太入迷而忘记了要下车。

“不是……”秦空的目光朝柠荼的方向飘过来,但很快又收回来了,解释道,“睡了一会之后醒过来继续看的。”

“哦,那还好,不过你刚刚看的好像不是……”

“柠荼,下车了。”琉辉出现在了过道上,他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手上还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他们队伍是要一起走的,要去转乘去酒店的大巴,他并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但是他猜多半是游戏文案,毕竟琉辉真的很难想象秦空这种人会对并不熟悉的女士谈哪种工作以外的话题,否则他应该有嫂子的,只是现在又不理。

柠荼点点头回应了一声“好”,起身去离开了座位,秦空让开了位置,还是主动去帮柠荼取行李。

琉辉看着这一幕,耸了耸鼻子,好,他收回刚刚的想法,脱单还是有可能的,只要这个嫂子是个配得上这种条件的人。

“秦律师,下次再有困难可以直接问我的。”

“只要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不是一直在睡觉,我一定。”

“咳咳,那再见了。”柠荼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番,带着自己的行李和同样穿着战队队服的选手们一起离开了车厢准备下车了。

秦空还有一站,他不准备再继续看文案了,正如他刚刚调侃柠荼的那句话,他错过了和文案创作者直接沟通的机会,再继续工作,效率也高不起来的,时间也来不及再睡一觉了,他朝着车窗外看去。

列车渐渐停了下来,他看见了站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等他怎样怀疑,就看到穿着战队队服的柠荼朝着那个人跑过去,然后两个人就……抱在一起了。

秦空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然后拿起了自己热水杯喝掉了杯底最后一点茶水,开始分辨那张脸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思考着思考着,秦空就将视线落在了刚刚合上的装着游戏文案的文件夹上。

哦,游戏里的,惠洛大小姐最忠心的执事大人,礼门执事。

关系好到可以抱在一起,但是也仅限于忠心和仰慕吗?是发小吧,对,一定是的。

秦空这样想着,但眉头还是越皱越紧,忽然觉得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划拉”一声就把车窗的窗帘拉上了……

夏季的末尾真是容易让人烦躁啊,除了烈日贪婪的火舌,还有蚊虫和身体里不断流失的盐分水分,在冬雪寒风里的时候就从不会向现在这样渴望落叶的预告,似乎只有那样才能够获得平静的心。

开始拼凑碎片吧……

米苏放下了笔,看着自己奋笔疾书的杰作,燕尾夹将这张稿纸固定在了硬纸板上,密密麻麻的案件关系网铺开在了这张纸上。

蔡坤彬还是很想上前来看明白这份资料的,但是都以他承认自己的智商绝对考不上米苏现在的大学为结局收尾了,作为情报部门的工作者,整理好这份关系网真的不难,但是天才在思考的时候都是放飞自我的,所以混乱的字迹和错综复杂的网真的让人看着就头疼,他冥冥之中回想起了父亲分配自己和米苏一起调查的初衷:保护米苏,顺便帮米苏整理情报。

哦,原来后面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啊……

蔡坤彬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排除掉蚊子和燥热空气的干扰直面这张图,思路尽可能容纳下更多的信息。

张烁金的精神疾病已经得到了判断,调查组分析的他的病例和用药情况,可能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精神疾病,反而更可能是在那间诊所里问诊吃药所导致的,但是没有人会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最先联想到精神类疾病,除非是他有预见性。

这件案子追溯到了五年前的H市舞台事故,受害者文森特就是张烁金的艺人,而张烁金死亡的时间和文森特脱离植物人的状态又格外的接近,这个原因米苏和星宫的那些家人们分析过了,文森特是张烁金想要救醒的人,而且就在他们榕树城的任务里,文森特醒来了。

或许这是张烁金最后愿意坦然接受死亡的原因之一,但是这也意味着这家医院背后的推手掌握或者正在掌握着让人的精神穿越到梦境世界的方法,而且正在实验。

实验体除了张烁金,还有废弃工厂里被超量胰岛素安乐死的那个工人。

废弃工厂的案件,行凶者在后续调查里已经锁定为公孙锦了,而就在抓捕期间林曦和楚皙言都双双陷入了危机。目的很清晰,这个幕后人希望通过这个实验提高公孙锦对自己的信任度,还要用林曦和楚皙言来杀鸡儆猴,警戒他如果不听话就会和楚皙言是一样的下场。

接下来是黄杏村的屠杀案,那些用慈善做掩护送出的转基因牲口的尸体全部都已经被有关部门回收化验,除了转基因生产胰岛素,还有大量的抗生素和青蒿素以及其他的转基因药物,于是调查组将这个慈善机构搜索了一番,发现慈善机构已经消失了,留下的联系方式也成了空号,唯独慈善记录还有所保留,调查组想要顺藤摸瓜,但是发现大多是林曦被推出来做了挡箭牌,他们除了能够把那些牲畜回收作为证据保留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之后楚皙言的危机被放大,艺人周雨辰陷入舆论风波,平日里四处树敌的楚皙言也终于被确认了罪名,为了整体推理完楚皙言和张烁金之间的交易信息,陆首长在此期间牺牲了,而公孙锦已经非常明确地选择就会加入这个幕后推手的组织,我们目前称之为“第三代黑口岸组织”。

紧接着林曦也出现了自杀倾向,但是被救下来以后精神状态就没什么问题了,还在为了找到自己的妹妹林秀娜而坦诚地提供线索。

之后到了江棉的旧案,这或许是就是幕后推手想要切断最后和江棉的关系,所以诊所才会帮助江棉的两个吸血鬼亲属做出假的亲子鉴定,在法庭上把江棉逼入绝境。

这些线索指向了两个调查点:第一,当意识到调查组下一步就要调查自己而迅速关闭的诊所,调查组已经去了,但也只遇到了空壳,这种手法在第二个指向的调查点上也有做过,林曦的妹妹林秀娜工作过的医院,也就是米苏建议和蔡坤彬再次调查的TS市的这家废弃医院。

之后就是H市医院极其恶劣的暴恐行动,公孙锦制造的屠杀案,死去了一名护士和调查员宁雍的父亲,还有一名无辜市民受重伤。米苏比对了宁雍做卧底时透露的位置信息和夏晴的位置做了比对,幕后推手似乎一直在让公孙锦靠近夏晴,如果一定要让米苏靠直觉猜测一个话,那应该就是夏晴治好了林曦这件事让这个幕后推手担心污点证人无法按照他的计划一一选择自杀。

所以当秦空收到了夏晴说自己受伤住院的消息的时候,秦空还以为是公孙锦已经凑上来了,后来还是逮捕了那个对夏晴施暴的脑残粉之后秦空才安下心来的。只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想到幕后推手会为了毁掉夏晴而直接和宁雍撕破脸。

如果不是柠荼的病情恢复激励了夏晴,那夏晴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心里阴影中走出来。

除此之外还要调查两个新的案子:

第一是公孙锦逃跑路线上的小红花教育机构,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介入让公孙锦可以躲避监控混进去甚至还能给小孩的手上塞一个炸弹的。

第二是林曦投资的这家直播公司,除了压榨员工以外到底是否涉及人口贩卖。

如果这两个案子也可以和第三代黑口岸有所联系,那么意味着第三代黑口岸的实验对象已经从玩家转变到了妇女儿童,而且不是精神疾病的实验,而是生物医学实验……

“性质太恶劣了。”蔡坤彬忍不住说出来。

米苏抬起头来看着蔡坤彬,眼睛瞪得很大,身子有点向后躲的倾向,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很快他舔了一下嘴唇,问道:“什么很恶劣?”

“对妇女儿童下手,太恶劣了。”

“啊……是,哦,对了,蔡叔叔说你要帮我整理资料对吧?”米苏点了点头迎合着,突然又问起了新的问题。

“对啊。”

“我会给你一份整理好的,这份字有点太乱了。”

“哦,那太好了啊,谢谢米苏。”

“嗯,快到点了吧,你去接秦空哥吧。”

“诶诶?这么快,我去了。”

蔡坤彬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和米苏道别离开了这间出租屋,米苏再看了硬纸板上的稿纸,松了一口气,用手机把这份原稿拍照下来,然后将稿纸中有关于游戏和精神世界的内容全部涂改掉,手机上的图片发送给了秦空,最后才开始整理给蔡坤彬的那一份……

午后真是太温暖了,即便少年们满腔热血却还是比不上太阳一半的火辣。正是因为夏日的阳光开始躁动,所以无论是哪里的孩子们都要找到为自己消暑的办法,游戏里的角色也没落下。

新的外观服装又被推上了市场,短裤、遮阳帽、防晒衣、小短裙、凉鞋、墨镜、遮阳伞……几乎能想到的夏日搭配都出现在了游戏服装商店的目录上。

琉月今天换上了新的小裙子,雪纺的质地,轻飘飘软绵绵的,仍然是白色的底色,上身设计了挂脖式和一字肩的结合,露出少女圆润白皙的肩膀,中间收腰,裙摆上铺着粉红色的小碎花图案,长度到膝盖以上,没有多余的花边,只在里面加了一层米白色的缎面内衬,干净又清纯,带着少女应有的花果幽香,清甜的味道就像是烈日下担心自己晒化了而羞怯得脸红不已的草莓冰淇淋,白色长发已经扎成了低双马尾,在鬓角两边各编了一股小辫子做了个造型,又对趁着别了两个小小的粉红色蝴蝶结,像是在丛林中奔跑的小兔子一样灵动俏皮。

她已经不再是曾经按个迷茫或总是在难题面前不知所措的小丫头了,公会打点得井井有条,还多次参与了公会联合的会议,即便没有秦空帮她准备发言稿,即便没有朋友们在身后等着她,她也一样自信和勇敢,一个包括她在内一共13人的公会,出现了六个神籍角色,因为封神的游戏角色不仅可以完成游戏技术挑战任务,还要是有名人认证或者职业认证的,所以他们才那样显眼:

光明之神的唯一信徒,正义之神,黎羽皓。秦空先生的账号,是有律师认证的,他是H市胜率最高的高级律师。

自由之神,逐风号。凯文的账号,是艺人认证,虽然为了避风头退出公会一段时间,但是当公会有困难的时候他又迅速的回来了,S市迪莫国际娱乐公司的全职艺人。

勇气之神,天邪。周壹的账号,是有画师认证的,网络上很火的插画师“星期天”就是他。

蔷薇家族家主,洛克·佩洛特。韩钰的账号,是有小说家认证的,他是知名的悬疑小说家“纸卷”。

亚特兰蒂斯海宫宫主,ONE。陆逸的账号,是有歌手认证的,知名的网络歌手,他是一个会很多乐器而且声乐条件也很好的青年,创作从头到尾都可以自己完成的天才,再加上创作风格总是带着水的味道,也被网友们戏称为“海洋乐队”。

希望之神,也是远古“气象局”队伍里的创世神之一,青空,曾经和青鸟合称为蓝天号。夏晴的账号,是有医生职业认证的,H市中心医院精神科的主治医生。

不过原本是星宫公会的【将进酒】很早就因为电竞战队的要求离开了公会,否则一定会是第七个。

青丘之国,最大的修炼宗派七雅宗,其中掌握了整个七雅宗经济命脉的万家酒庄,庄主李白。就是百里墨湘的账号了,电竞职业选手认证,只是他离开星宫比较早,没有人知道他也是从星宫离开的。

琉月整理完了这些信息以后,她忽然有些感叹,记忆里那些或青涩或懵懂的少年们,现在已经强大到了可以在各自的领域小有成就的程度。

如果【星时罗盘】的记忆没有欺骗自己,琉月可以推算出自己已经在这个游戏世界沉睡了五年左右。

在这段时间里每个人成长的方式各不相同,有的人像坚定的信徒,有的人如风,有的人如海,有的人突破了幻想的边界,有的人在和自己的影子对峙,有的人甘愿做意味着庇护的苍天大树。有人行走远方,有人坚守故土;有人作诗,有人绘图;有人孑然一身,有人相伴而行;有人如丛林奔跑的小鹿迎着阳光雀跃,有人面向黑暗亮出了自己的利剑……

没有那条道路更加高贵,任何一种可以让自己发光发热的途方法都是我们毕生要研究的课题,路途中的平凡之人很多很多,就像星宫的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人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将自己抬高,大家永远都是相亲想爱的家人。

更没有任何一场失败意味着死亡:放弃不是逃避,执着不是顽固;墨守成规不是死板,开阔创新也不是胡闹;奉献和牺牲不是愚蠢,保护自己也从来都不是自私……

每个人不过是在平凡的世界里某个平凡的地方写下了他们平凡的故事罢了,只是在自己的领域发出了自己的光芒,就会被人们当成是天上的星辰一样,奉为天上的神明祈祷他们给自己更多的光明。

琉月合上了手中的羊皮书,在空荡荡的书房里,身后的窗户偷偷放进来了阳光,光线将她的影子打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她面对着自己的影子……

如果这里的自己曾经是月神,那么为什么自己会陨落,为什么现实里的自己会逃到这里,自己……到底是谁?还有艾斯的白凤凰,泠,到底去了哪里?

碎片就像是夜空中漫天的星星,那么明显,也可以通过天文学将它们分类,但是观星者无法一眼望穿星星和自己的距离。光年的茶差距就像是我们梦里到现实距离一样,明明我们能够彼此感知到,却永远都穿越不到对方的世界里去。

仅仅是逻辑上的归纳和推理是拼凑看不清整个世界的,因为一切都会斗转星移,但世界只能是每一件事物的存在。

我要面对眼前的事了,黄昏圣杯的事……

琉月沉下心来,她收回了自己的羊皮书,拉开了书桌的抽屉,那里静静躺着一封信函,火漆印的团是云朵和彩虹,拆信刀也在这里。

拆信刀是青鸟送给她的,在狼人村的任务结束以后她就收到了这份礼物,琉月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忙起来的人是绝对不会缺少信息的交流的,信函是信息交流之中最正式的一种方式,意味着尊敬和友善,那么拆信刀也就成立另一种默默的礼貌。

青鸟在用这种方法告诫自己不要闭上眼睛,同时也要保持最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敬意。

每做一件事都带着明确的动机,因此我们才不是那个愚昧混沌的人……

她将拆信刀拿起,将信函拆封,放下刀取出了其中的卡片,是一封邀请函,来自彩虹之国的邀请函,邀请她去观赏圣杯战争的开幕式。

“圣杯战争的起源……”

秦空想着这个问题,琉月也在想着,因为他们一样,都是需要掌握规则的人,一个人是以梦境的规则守护现实的规则,一个人是掌握规则以保护自己,因为自觉平凡者从不埋怨规则,不会主动侵害他人,不做规则的对立者……

圣杯,在最开始是希望之神的时光沙漏,可以回溯时间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碎片,但也仅限于回忆,正因为是时光沙漏被斩断,所以圣杯其实是两个。

功能不变,任然是维持世界的时间流动,但是沙漏的能力是会放完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人为的将两个圣杯对调,再换新的圣杯守护者担任圣湖的领导者和黄昏圣杯的新领导人。

圣杯守护者不需要任何的认证就可以授予玩家的游戏角色神籍,同时强大的胜利者也意味着在元首公会之中更大的话语权,是每个国家都会特意培养人才来争取的。圣杯守护者的连任能够代表的收益可不是加法运算,而是相关原始资本的指数函数。

是最盛大的比赛之一,也是平凡者改变命运最简单的方法。

琉月选择去参加这场开幕式,并不是因为自己会出战,更不是因为米罗·安德烈的参赛,而是米罗给自己带来的新的信息:

圣杯关系到了万物的起源,关系到冥门,关系到生与死,关系到了另一个世界。

琉月感兴趣的,当然是另一个世界,是不是圣杯就有这样的能力呢?

我们在这一天,整理好了我们所有的思维,碎片就像是珍珠和贝壳一并被我们穿在了一条线上,只是顺序并不正确,款式并不清新,但是我们还有充分的时间去成长和突破,去把这一切变成我们理想中的模样。

放一放,请在放一放,我们还想要更多的真相。

“秦律师。”蔡坤彬在站台上等来了秦空,一边主动帮人分摊行李,一边带路朝着出租车打车点走去。

“米苏呢?”秦空问道。

“米苏侦探没有和我一起来接您,他还在出租公寓里,为了防止有人进入房间翻查出了资料。”

“这么危险?”

“是的,秦律师,那家直播公司的问题太严重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解决。”

“没事,我来了,一定让他们为每一件罪恶付出代价的。”

【注:有李重元的《忆王孙·春词》和温庭筠的《河渎神·河上望丛祠》的下半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