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骨山百闻不如一见,御剑自上空向下望,山脉的形状如骨骼脊椎一般棱角分明,天衣阁自歧骨峰腰处向上盘旋而建,直至峰顶。别致灵巧又不失恢弘大气。
众人循着浑厚的钟声向顶飞去。
柯叙之连日赶路未免又加重伤势,众人并无太多寒暄,匆匆忙忙安置好柯叙之。
方兮雯坐于榻边,为柯叙之探查伤势,一张俏脸上满是冰霜。
“方姑娘,堂主的伤势如何?”白芍担忧道。
“方姑娘,只要能医好堂主,无论需要什么灵药,往生堂都在所不辞。”另一往生堂弟子接道。
果然不出柏炘湄所料,方兮雯只冷冷吐出两个字:“闭嘴。”
霎时,房内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柏炘湄觑着方兮雯的神情,觉得差不多了,上前道:“兮雯,怎么样?”
方兮雯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道:“只灵脉五脏受损,未侵蚀元神,可救。”
众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柯叙之伤势严重,我稍后会与阁主及众位师叔会诊,明日开始疗伤,自疗伤之日起谁都不许来打扰柯叙之,任何人都没有例外。”方兮雯的语气中仿佛掺杂着冰雪一般冷淡。
柏炘湄心中微微一沉,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简单,方兮雯一向惜字如金,一次交代这么多,只怕非她一人之力可救。
白芍急道:“堂主重伤,我们身为弟子,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让我们在身旁服侍吧。”
方兮雯道:“不需要,天衣阁的人足矣。”
看样子方兮雯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众人难得听话一致退了出来。
自从柏炘湄和白芍串通一气各种围追堵截秦遇清后,秦遇清很少在二人面前露面。看着前面正在下台阶的秦遇清和秦雪柴,柏炘湄一溜烟追了上去。
“秦二公子?秦兄?”柏炘湄笑道。
秦雪柴语气中有几分不满:“柏姑娘,别再为难师弟了好么。”
“这怎么能是为难呢,我是为秦公子的终身大事考虑啊,秦遇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白芍吗?她对你一往情深呐……”柏炘湄凑到秦遇清耳边,小声道。
秦遇清眼底似乎有些泛红,忽一扭头盯着柏炘湄,目光中大是受伤隐忍之色,看着柏炘湄良久,终究没说什么,只对秦雪柴说:“师姐,我送你回去。”
秦雪柴狠狠地瞪了柏炘湄一眼,关切的拉着秦遇清的手臂走远了。
柏炘湄站在原地颇有些不是滋味,心头发酸,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不去想了。
“炘湄!”白芍从台阶上奔下来。
“你帮我问了吗?遇清有没有正面回答你?”白芍殷切道。
柏炘湄心中闷闷的,但还是交代了实情:“他什么都没说,不过看我的眼神挺可怕的,像是要把我从歧骨峰丢下去……”
“多谢你,不过我不会放弃的。”白芍并没有受到打击,仍旧热情满满,两人闲聊两句就散了。
“炘湄,我不能陪你,你自便。”房门开启,方兮雯对下面的柏炘湄道。
“没关系没关系,救人最重要,我带着阿肥去你的药圃转一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叫我。”柏炘湄扬声道。
“嗯”方兮雯欲关房门进去,又开门威胁一句“看好你的狗,若是弄坏我的药草,你别想安安全全的下蔓骨山。”
哐!房门关起。
“……”
已是深夜,柏炘湄带着阿肥坐在药圃旁,闻着满地药草香气,看着朦胧的月色,柏炘湄不由得抱住了阿肥。
阿肥这时却有些不正常,身上红光若隐若现,柏炘湄有点担心,抱起狗头道:“阿肥你不舒服吗?”
阿肥低低呜咽一声,它在忍耐,但就要忍不住了。
到底怎么了?柏炘湄狐疑。
“嗷呜,嗷呜,嗷呜,呜呜……”阿肥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红色灵光乍现,又是极其规矩的呜咽声。
没有意外,柏炘湄痛苦不已,全身剧痛,死死的捂着耳朵,气血翻腾,柏炘湄感觉自己全身血液快要爆、裂,鼻中发热,口中血腥,意识渐渐涣散,这次比以往更加严重,还没来得及思考,柏炘湄便灵力尽失痛晕过去。
似火灼烧,又似置身泉水之中,冷热交替,意识模糊间听到一阵萧声,箫声呜咽,却让她翻腾的气血渐渐平息,将柏炘湄包裹起来,直至痛感消失。
秦遇清将柏炘湄扶起,自背后为她输送灵力。
“咳咳。”
“你醒了。”清冷的声音略有一丝急迫。
柏炘湄脱力,向后倒去,秦遇清慌忙抱住她,半揽在怀里,让柏炘湄倚靠着。
熟悉的兰草气息传来,柏炘湄清醒了许多,挣扎离开这个怀抱,气若游丝:“多谢。”
秦遇清见她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口鼻中皆是鲜血,急切道:“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柏炘湄手中抚着寄生玉,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乱如麻毫无头绪。
“你知不知道,刚刚那红光不仅是灵犬散发出来的,亦是你自身的灵力。”秦遇清严肃道。
“什么?”柏炘湄惊讶了。
“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自己身上散发红光,柏炘湄害怕了,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共鸣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兄,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我遇见阿肥的第一天起,无论是在阿苏城还是郁木山还是在这里,都是同样的情况,你已经亲眼看到了,我真没什么要解释的啊。”柏炘湄无奈道。
她总不能扯上自己是恶煞缠身之命吧?这个时候和秦遇清说实在是无稽之谈。
“你没有告诉罗缨?”秦遇清道。
“没有,我原本打算回济灵门先告诉哥哥的,现在却被你看到了。”柏炘湄垂头。
这一垂头不要紧,柏炘湄见到不知什么时候秦遇清在紧紧握着她的手,柏炘湄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抱膝扭向一旁。
不敢去看秦遇清的目光,她有些怕,有些畏惧,只想做一只鸵鸟,安静的蜷缩着。
秦遇清不由分说再一次拉过她的右手,柏炘湄不明就里,不停地挣扎。
“别动。”秦遇清清冷低沉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随后,流光四溢的一物套在了柏炘湄的手上,是归影。
柏炘湄哑然:“你,那个,都说过我不要了啊。”
“此物于你有益,我这几日研读曲谱,曲谱不仅可以牵引淡华归影,还有定心安神之效。”秦遇清解释道。
“在没弄清楚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状况前,暂且用此物缓解吧。”
“那谢谢啦。”柏炘湄笑道。
秦遇清略略思索:“今日是初三,你可还记得你前几次出现这种情况时是什么日子。”
“好像,记不得了,反正都是像今天这样的娥眉月。”说着,指了指天上朦胧的月牙。
“每当这一天时,你便要当心。”秦遇清认真道。
“嗯,知道啦,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谢谢秦二公子,走走走,我带你去方兮雯的药庐逛逛,看看她又研究了什么。”柏炘湄拉起旁边的阿肥,向秦遇清招呼着。
柏炘湄望着他站在药圃中,月色朦胧微风习习,长身玉立,一身月白长衫,青色竹纹,面庞俊秀清雅至极,手中执一管长萧,秦遇清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平静的看着柏炘湄。
柏炘湄心头一跳,这等绝世风姿,不能多看一眼啊。
不敢再看,柏炘湄带着阿肥欲离开。
“你别再闹了。”秦遇清在身后淡淡道。
“……什么?”柏炘湄疑惑道。
“白芍。”说着,秦遇清走了过来。“你不要再帮她胡闹了。”
柏炘湄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啊,那个,我只是想成人之美嘛……”
“不需要”秦遇清冷淡道。手中握紧了淡华,“我早已有心仪之人。”
未曾想一向冷淡傲娇又矜持的秦遇清会突然这么直白的说了一句,柏炘湄不知该怎么接下一句,愣在原地,面色又白了几分。
秦遇清又走近几步:“我自是传统,看了我沐、浴的女子,无论如何也要负责的。”
秦遇清几乎挑明了就是她,柏炘湄心中掠过一片涟漪,甚至有些惊喜,惊的是秦遇清的直白,喜的是什么,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可即便如此……
柏炘湄喃喃道:“那你不是更应该讨厌她吗?”
“我知道她在刻意的拉开距离,但无论什么缘由,我只需遵从本心就够了,无论如何,我等她的答案。”秦遇清目光平和“所以,不要再帮我招桃花,一朵足矣。”
言罢,傲娇的抬起俊美的下颚,自顾自向前走去,看着他潇洒挺拔的背影,柏炘湄闭起双眼,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