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夏天的鸣蝉全死了,一只不剩。
天空是胭脂的颜色,薄薄的一层红,校路边上的灌木在诡异的天光中呈现暗淡的赭色。
江泱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拧紧,林抒意小跑着追上她,书包里笔盒在哗啦啦地响,高扎起的马尾在脑勺后晃荡。
“江泱,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天空有点怪,通红通红的。”林抒意拿手肘捅了捅江泱,江泱一言不发,盯着前头一伙披头散发的女生。
为首的是隔壁文1班的班花戴琳,家住市里有名的富人区――菱花水榭。她长得小巧玲珑,画着猫儿似的眼线,衬得五官极为精致。成绩不好不坏,顶着艺考生的名头,天天化着浓妆,披着一头巧克力色的头发走在学校里。
余下几人便是同为艺考生,家境富裕的林潇、林湘姐妹和余铱。几人也是天天捧着几本诗选,想着附庸风雅,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也是因为家世不错,惹事生非、动起手来也是毫无顾忌,抛出大笔银子生生将事情压了下去。
前不久江泱和苏杭一同骑车来学校,路上说笑了两句,几人为此寄了恐吓信给她,还在江泱回家路上堵她,扇了她几个耳刮子,将她的手机丢进下水道,然后甩了两千块钱走人。
江泱倒也没敢声张,一声不吭买了药和手机,继续相安无事。
此时见着她们,江泱也并没有露怯,同在一栋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天天担惊受怕,她怕是早就去精神科挂号了。
“是啊,天色是奇怪了些,还真有点可怕。”江泱转头应着林抒意。
戴琳一行人嬉笑着,向舞蹈教室走去,自始至终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爬上五楼后,江泱看见教室里已有半个班的人了,江泱的另外两个死党也已坐在座位上,连橙今和温澜允低着头吃着pocky饼干。
尖子班里的人丝毫没有被这种奇异的天气所影响,各自做着手头的事,高三的气氛总是紧张的。班主任鲁阳一来,就开始轰轰烈烈的早读了。
此时,挂钟指向7点。
江泱坐在窗边,不时看着天边。颜色愈发红艳妖异起来,像是艺妓惨白脸庞上的口红,瘆人得很。
“小泱,小泱”后桌的苏杭轻轻推搡着江泱。
“苏杭,怎么了?”江泱侧着脸听。
“今天有体育课,你又忘记穿运动鞋了。”苏杭轻笑着说,又用手托了一下眼镜。
“我待会儿跟老师开张假条,在一旁看着你们就行。”江泱低头看脚上有些磨损的帆布鞋,已经微微有些发黄了。
“这边有双运动鞋,正好你生日快到了,给你当生日礼物。”苏杭从课桌底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上面的logo是那么显眼,那是江泱家大半月的生活费。
“太贵了,我不能收。”江泱摇摇头。
“买的是你的码,别人穿不了。”苏杭声音有点拔高,又迅速压了下去。还好周围的人声音大,盖住了他的声音。
江泱张了张嘴,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有迅速接过了鞋盒。
“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江泱急忙将头转了过去。
走廊上,是戴琳一众人如魔音绕耳的尖锐笑声。
苏杭也低下头念着单词。
窗户倏然打开,露出戴琳的脑袋,她身上喷的本是温和的橙花香水,此刻却熏得江泱头疼。
“苏杭,你今天有体育课,我去看你打篮球好不好?”戴琳说话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是大家都有点怵她,也不敢将目光挪动半分。
“你不用上课吗?大家都在早读,你嗓门这么大,已经影响到别人了。”苏杭皱了皱眉头,但声音听不出一丝不耐烦。
苏父平时的生意多依附于戴琳家,两家多有来往,苏父也常让苏杭平时多帮衬着戴琳。
“上课哪有你重要?我有家教的。”戴琳声音压低不少,清澈如山泉般的嗓音听起来干净纯洁,心却是如淤泥般肮脏不堪。
“随便你。”苏杭仍是听不出悲喜的语气。戴琳嘟着嘴,跺跺脚,拉着几人往前走。
苏杭头也没抬,继续读着英语单词,念到“heaven”(天堂)时,侧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