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铜破铁和吸铁石

这场秋雨断断续续下了两个星期,总算是稍作停歇,给整座校园带来了几分肃杀的凉气。无论是校运会的准备还是外语系文化沙龙活动的筹备,都进行得如火如荼。

某日上午天空晴朗,操场上已聚集不少学生正在为校运会勤加练习。在足球场端部的半圆区内的跳远场上,宋式微气喘吁吁地蹲在场边,疲惫地看着许晓晓有模有样地练习跳远。

宋式微刚跑了一圈操场就觉得肺部的氧气已不够用,偷懒休息来了。

跳远场上,将长发高高束起的许晓晓身边,还跟着一个积极自荐当指导的欧阳望,他事无巨细地念念叨叨。许晓晓自顾自地助跑、起跳,再回到原起点重复作一套动作,虽然没怎么太费力气,倒也没停下来。

欧阳望就这么百折不挠地像一只蜜蜂,围在许晓晓身边不停地嗡嗡嗡传输秘籍:“晓晓呀,你在起跳板前沿线后,用单足起跳,这个跳的时机要自己计算好再跳。”

许晓晓冷冷地瞟了一眼,继续走回起点,欧阳望跟在屁股后接着说:“你助跑要计算好步伐大小的步数,然后记住,诶,对了!这样就好多了!”

许晓晓似听非听,既不回应,也不打断他。

欧阳望还在一边说:“晓晓啊,你腾空的时候力气用足,跳出去了就不要犹豫,双足在沙坑落下要保持住平衡,落地才会稳……”

这时,周南从不远处的跳高练习场走过来,满身大汗,刚好把欧阳望这一顿叨叨念词给听到了,不忘调侃道:“嘿,欧阳望,你一个报了跑步项目的,怎么跑来当人家跳远指导了?”

欧阳望懒得跟周南斗嘴,走过来鄙视地回了一句“你不懂”,便又像一块被吸铁石吸住的铁块,重新回到许晓晓的身后。

宋式微刚刚跑一圈就掉了半条命,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把气给顺过来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们一套一套的真有趣,她惬意地由蹲,渐渐地变为了坐,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完全不想挪动了。

周南也顺势坐在了一边,把手上的冰冻矿泉水递给了宋式微,宋式微摇摇头说不用了,表示自己有带水,周南才拧开瓶盖,自己咕咚咕咚闷了一大口冰水。

他们两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别人练习各种体育项目,一边闲聊了起来。

“小逗号,你说你怎么一选就选了个一千米,跑得下来嘛?”周南带着同情的眼光看向宋式微。

“已经报上去了,选都选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宋式微作无奈状。

“你刚刚跑了多少圈,感觉如何?”

“一圈,不能再多了,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了,这会儿就好比……好比重生。”

“一圈哈?一圈你就重生了?那你一千米跑完不得升天了哈哈哈哈。”

“诶,周南,你说到时候我要是跑了倒数第一,是不是很丢人啊?”宋式微心理有点担心,认真地问了一句。

“放心,跑了倒数第一的话,我不会笑你的啊哈哈哈哈!”周南不具正经、死性不改地笑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还故作帅气地捋了一把刘海,得意洋洋。

宋式微气恼得用手肘拐了他一拐,才让他闭嘴。

周南这个人,宋式微跟他的相处方式特别哥们,有一说一,直来直去。从大一认识的时候,他说话就爱这么不着边际,爱开玩笑,尤其爱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但是也容易相处,只要宋式微稍微恼火凶了一点,他就变怂。所以他俩经常互怼得停不下来,而周南经常在这场贫嘴的战役中以失败告终。他甚至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是真的从来就怼不过她呢?还是根本就没想过要怼赢。没人有答案。

“我错了!我错了!你也知道的,我说话常常不过脑子。”这不,周南这就怂了,举着双手作投降状。

宋式微没有真的生气,白了他一眼:“你有脑子可以过吗?”

周南认输,又继续说道:“那这样,以表诚意,以后你跑一圈,我也陪你跑一圈!”

宋式微毫不留情地回怼:“你是块旧铜破铁吗?我身上又没吸铁石。”

周南委屈巴巴地说:“我给你当免费的陪跑,不好吗?”

宋式微嫌弃得一脸:“谁稀罕?要你在我旁边跑步,我膈应!”

周南纠缠道:“那你说,你说怎样就怎样!”

宋式微送了他两个字:闭嘴!

日语课课间,叶楚和杨弋留在了课室,两个人并排地坐在教室的最末排,时而埋头翻阅纸张,时而侧着脸,认真地互相讨论着这些天为文化沙龙课准备的资料。

他翻着日语材料递给她,用低沉的嗓音有条不紊地讲解着他收集的这些资料之间的联系,她接过来,用带有颜色的笔涂涂画画,标记重点,归类整合。有的时候,他停下来回忆、思考眼前这堆东西,无声地并排坐着,只有翻阅纸张发出的沙沙声。这一刻的静默,她觉得刚刚好。

阳光从窗台洒进来,打在手上暖洋洋的,像是夏天遗留下来的,心底的一场高烧。

事情井井有条地进行着,不仅辅导员对叶楚特别放心,可以心大到撒手不管,就连杨弋也觉得叶楚担起主负责的位置,确实名副其实,她把事情处理得一丝不紊、齐齐整整,让他心里有一丝敬佩,也有一丝愧疚。想到自己明明顶着这场活动的助理头衔,但其实没怎么上心,大把课余时间都是花在玩滑板、跑步这些事情上。

末了,他们在各自收拾东西时,杨弋善意地说:“不好意思啊,能力有限,能找到的就这么多了。”

叶楚微微一笑,说:“尽力就行,其他的交给我来整理。而且我们班还有其他人帮忙。”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出教室。

“那谢谢了,这几天我课余的时间都会去跑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再找我。”

“嗯,好的,也期待你在校运会中取得好成绩。”

“谢啦,我先走了。”

“拜拜”

说完,他们在教学楼大门前分开了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