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听到夜的脉搏

深秋裹挟着隐隐约约的冬意寒气,把学校情人坡上的丹枫给染了个通红,像是醉酒的姑娘,脸上覆上了浅浅的一层腮红。情人坡,顾名思义,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这里是学校后方一大片种满植物的山坡草地,宽阔,宁静,在不远处有一个人工湖,时常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绕着湖边散步谈心,好生惬意。

这么个好地方,学校里的学生可不甘心把它仅仅留给小情侣们当专属,于是乎,常常三两好友结伴而来,到了后来,这里也成了朋友们成群组队来闲坐聊天的基地,无论白天夜里,都是打发时间的好去处,闲适舒畅。

校运会结束的当晚,他们所有人一起度过了晚饭,庆祝着这一整天下来的丰收。夜色降临,趁着兴致还未完全消散,他们决定转移阵地,聚集到情人坡上畅谈一番。

路过校园超市,兴之所至,欧阳望和杨弋提了一打啤酒,叶楚和许晓晓挑选了几种口味的果汁饮料,黄钰和彭浩宇抱着一堆零食,周南突然想吃冰棒,他说冷天里吃冰棒,才有灵魂,宋式微说她也要。

他们八个人在一处草地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把彩色包装的食物扔在中间,像淘金者围着收获的宝藏一样,满心欢喜。

周南吃完手中的冰棒,立刻取出一罐啤酒,将拉环滋地一拉,高高举起绿色罐子,兴奋地说:“来来来!庆祝一下我们今天取得的所有好成绩!”

彭浩宇也痛快地开了一罐啤酒,说:“是啊,我们加起来也拿了不少奖牌呢哈哈!”

欧阳望和杨弋也陆续开了啤酒。

宋式微一边吃着最后几口冰棒,一边空出嘴巴说话:“我也要,帮我开一罐。”

周南开玩笑地损她道:“你就别了吧,小逗号,你喝醉了可没人扛得动你。”

宋式微翻了一个白眼,说:“你管我,要扛也轮不到你来扛。”

欧阳望取了一罐啤酒给对面的宋式微递过去,一边说:“小逗号今天突破了人生一大障碍,你就让她喝个痛快呗。”

宋式微伸手接了过来,一眼看到彭浩宇默默地拧开一瓶草莓味饮料给黄钰递了过去,黄钰接过来之后还笑嘻嘻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味,真懂我。”

宋式微酸成了柠檬,咕噜咕噜直冒泡。

她打趣道:“吼,谈恋爱了不起,人家也拧不开盖子啦,谁来帮帮我嘛?”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浓浓鼻音的狂野撒娇把大家都逗笑了。

周南接着她的话:“你一个能把人家天灵盖拧下来的女汉子,竟然打不开一个瓶盖?说说,是谁内力如此深厚,居然能把你的武功给废了?”

宋式微:“周民歌!信不信我现在当场表演一个把你天灵盖拧开的绝技?”

听着他们的对话,杨弋像众人一样开怀大笑,却顺其自然地把旁边宋式微握在一只手里的啤酒接过来,二话不说把易拉罐拉环给拉开了。

宋式微冲着他说谢谢,展现一个甜甜的笑容,紧接着故意转换一个冷漠的表情,转过头看向周南,不忘假装讽刺地说:“瞧瞧,人与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哼!”

欧阳望一瞧这形式,不甘落后,也在袋子里掏出一瓶芒果味饮料,不假思索地拧开瓶子,献殷勤地冲着许晓晓递过去。

怎知,许晓晓冷冷地看了一眼,说:“谢了,但是我也喝啤酒。”

说完顺手取了一罐啤酒自己打开,完全不给欧阳望留下任何表现的机会。

看到欧阳望的翻车现场,这下大家都憋不出噗呲一笑。

欧阳望委屈地努努嘴,佯装潇洒地把拿饮料的手转了一个方向,送到叶楚面前。叶楚好心地接过来,道了谢。

这一天最美好的时刻,或许是白天为终点冲刺过后的大汗淋漓,或许是吃着冰棒吹着晚风,在热闹的大学操场散步,也或许是喝一杯结束一天,沉稳的一觉睡到天亮。

周南感慨地说:“校运会结束了,欢乐时光就这么结束了,接下来好像也没什么集体活动了。”

宋式微说:“有啊,大型集体活动多的是。”

“什么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大型集体考试。”

说到考试,周南整个人都焉了,他跟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分手分了两年,还没分成功,实在是沮丧不已。

宋式微转而关心日语班的其他三个人。

“对了,你们三个日语专业的,是不是快要考N2了?”

叶楚回答:“是呀,下个月第一个星期天就要考,好紧张。”

宋式微说:“别紧张,你平日不是复习得很扎实了吗?正常发挥就行。”

彭浩宇这时说:“对呀叶楚,要是连你这水平的都紧张,那我早就该被吓到临阵脱逃了。”

叶楚说:“哪有,我就在及格线上挣扎而已。”

这时杨弋也出声了:“真正在及格线上挣扎的应该是我。”

宋式微说:“果然,外语专业的通病,语言这种东西,无论你学到哪个地步,永远都像在及格线上挣扎。”

许晓晓深有感受,忍不住说:“就是,永远有听不懂的句子,永远有读不完的文章,还不带重复的。”

周南看他们几个人在那里谦虚来谦虚去的,又忍不住插科打诨,他说:“哎,就是咯,真烦恼,像我们都是学语言的,就是常学常新,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我懂你,我懂你。”

杨弋反问道:“像我们都是学语言的?怎么,你什么时候改专业了哈?”

周南得意地说:“C++语言。”

行吧,非要说是学语言的,也不是不可以,众人缄默。

此刻的他们,舒适散漫地喝着酒,饮着果汁,嚼着薯片,磕着瓜子,全身心地放松着,享受着片刻宁静,想起说什么就说什么,断断续续开着玩笑,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既浪漫又慵懒。

杨弋轻声问了问宋式微:“你呢?你接下来两个月什么打算?”

宋式微纳闷地问:“什么什么打算?收收心学习呗,泡泡图书馆什么的。”

“图书馆四楼?”

“是呀,图书馆四楼人少,我喜欢安静。”

“四楼最里边的那张桌子?”

“咦?你怎么知道?”

“猜的。”

……

嗯,宋式微想想也确实挺好猜的,喜欢图书馆四楼,喜欢安静,喜欢角落,喜欢最里边的那张桌子。

月朗风清,在最美的时光里,抽出那么一个稀疏平常的夜晚,跟最亲近的朋友们,围坐在草地上喝着啤酒。夜里九点多的天空呈现出好看的暗蓝色,抬头仰望这一片漂亮的星空,耳边秋风习习,仿佛能看到夜的纹络,听到夜的脉搏。

宋式微暗自想着,这样的日子还能有什么烦恼呀?今天就心无旁骛地看星星吧,明天的烦恼,明天再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