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入神都

纯元小道成为了商队里的乐师。

一路上,都会吹奏翎音长箫,为众人解乏。

每当箫声响起的时候,众人都不会说话,而是仔细聆听。

箫声带着乡愁和思念,触动心中最柔软之地。

每一次都像是在洗礼,让人在迷茫的时候,能回想本心。

纯元小道,一日三奏。

三日之后,他离开了商队,转道向西。

不同于烟州,进入盘州地界之后,路上的剪径小贼多了起来。

纯元子身着上等道袍,又穿靴子,又拿玉箫。

白马更是少见的神俊,自然成为了肥羊。

但只要他们靠近,纯元子就会吹奏翎音,箫音阵阵,目眩神迷。

小贼们只能晕晕乎乎的看着他离开啦!

这一路上,除了小贼之外,更多的是南下的流民。

十年过去了,情况似乎并没有变过。

十年前,他们破衣烂衫,赤着双脚。

十年后,他们衣不遮体,脚上流血,面露菜色。

唯一不同的是,漫长的队伍里,孩子们减少了。

纯元子心中莫名的沉重,每次吹奏翎音,都多了一些肃穆。

他看不得这些流民麻木的眼神,好似他骑着白马是多大的罪恶。

于是转道入山,在山林之中,慢吞吞的前行。

白马似乎很喜欢大山,走几步就停下来慢慢的吃草。

到了溪水边,它又停下来喝水。

纯元子不在意,每次这个时候,他也会从马上下来到处游玩。

山河大好,风景如画。

他做不得画中公子,只是红尘之中一牛鼻。

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白马带着他竟然闯入了山寨里。

或许是闻着酒香,白马可是个酒鬼。

山寨里的盗匪们,还在哈哈大笑,庆贺有肥羊上门的时候。

纯元子往往会先发制人,吹奏翎音让他们自己瘫软在地。

然后在慢慢的搜刮酒水或者银两、食物。

他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匪盗。

他们总能让纯元子想起和小九分别的那晚上的大火。

于是,他捏碎了这群人的一条腿和一只手,把他们仍出了匪寨,临走之前,按照老乞丐教的方法,一把火烧了匪寨。

匪寨里的老弱妇孺们,在纯元子的主持下,分配了银两离开。

遍地哀嚎的匪盗们,根本不敢做他想。

只能等纯元子离开之后,互相搀扶着黯然下山。

这世道变了!

本该做山大王的他们,被小道士给抢了!

匪盗做不下去了,或许他们会换一种方式活着,也许就这样死去。

纯元子不在乎他们的结果,他在乎的是因果。

自从目睹飞蛇岛的惨状之后,他就深信自己遇到匪盗,并且出手就是在应承他们的因果。

他们做恶事,而纯元子出手惩罚。

恶人修恶果,这就是报应!

他喜欢这样的说法。

至于是否在自我欺骗,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已经入道的纯元子,所有事情在他看来都是道的体现。

需要的只是慢慢领悟罢了。

山不知道翻过多少,路也不知道走了多少。

只晓得日升月落,黑白交替,星空时隐时现,白马壮了些许。

而后,他来到了神都。

神都自然是无比的伟岸,远超其他城池。

纯元子虽是第一次来神都,却并非第一次见到这么雄伟的城池。

在外海游历的时候,他见过一些海外国家的国都。

与之对比,神都自然更气派,更宏伟,也更热闹。

风尘仆仆的纯元小道,牵着白马入城,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神都的城卫兵是傲慢且无礼的,但眼神最为锐利,最会看人。

怎么会阻拦纯元子?

……

……

神都繁华,人行如织。

走在神都大街上,纯元子看着周遭一切。

他想起了逍遥城,曾经那座城才是最繁华,最鼎盛的地方。

天色昏暗,街边的灯笼亮起。

整个神都,展现了别样的风姿。

街上没有半点战争来临的紧促感,祥和、热闹是永恒的主题。

铛铛铛!

一座楼坊外,小厮拿着铜锣,拼命敲打。

“凝月姑娘今晚摘面,凝月姑娘今晚摘面!”

“各位恩客不要错过!”

“快来看了!”

声音随着铜锣声传开,一下聚集了许多的人。

纯元子牵着白马走过,众人的议论声不断传入耳中。

这里是妙音坊!

妙音坊是听乐饮酒作乐的地方,这里不做皮肉生意。

凝月姑娘是半月来,妙音坊最火的头牌。

按照妙音坊的规矩,会在合适的时候举行摘面仪式。

恩客会在摘面仪式的时候砸钱,谁砸的钱最多,谁就能亲自摘面。

并且会赢得头牌倒酒独奏,甚至是独处的时候。

每一位头牌,都让人趋之若鹜。

而今晚推出的凝月,更是芳名远播,名气最大。

据说,神都里的各位大人都有兴致,各府里的公子今晚也会过来。

按照妙音坊的规矩,小厮锣敲三遍之后,就该正式开始了。

纯元子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他肚子饿了,饥肠辘辘,正闻着香味,想要去饱食一顿。

他牵着白马,转角的瞬间,微微抬头。

妙音坊的楼上,窗户打开,人影倾斜。

她带着面纱,双目一动不动的和纯元子对上。

那种眼神……

纯元子浑身一震,那眼神分明很熟悉。

是那个大火的夜晚,在密道之中咬着他手背的眼神。

是那个大火的夜晚,在逃命之中抱着他手臂的眼神。

是她麽?

纯元子心神震动,险些道心崩塌。

楼上女子注意到有人打量,顿时不悦的关上木窗。

纯元子回过神来,看着热闹的街道和人群,暗自苦笑。

念头一生,因果自成,他知道自己不去弄清楚,终究无法心安。

来到最近的客栈,让小二把马牵回马棚之后,他在房间里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了白色长袍,腰间挂着翎音长箫,换了一个发髻。

小道士赫然变成了小公子。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纯元子淡然一笑,走出了房间。

离开客栈,迈步来到了妙音坊。

此时,小厮已经敲响第二遍铜锣。

在热情的奴仆带领下,纯元子步入妙音坊。

入门便是巨大的回廊,左右两边都可以上楼,楼上就是看台。

地上搭起了台子,四周摆满鲜花。

栏杆上,布置着红绣球和红色的绸带,看起来倒像是喜堂。

木质的台子非常宽敞,四周除了鲜花之外,两旁摆满各种乐器。

妙音坊,乐器为主,人反而是其次。

文人墨客才喜欢来妙音坊,江湖子弟根本没脸进来。

妙音坊推出古乐,宫乐,雅乐,俗乐四类。

乐师,在妙音坊的地位很高。

其次,便是舞师。

听奴仆说,今晚摘面的凝月姑娘,并非乐师,而是舞师。

那奴仆还一脸遗憾,若凝月姑娘会乐,身价会更高。

摘面仪式之后,才能看到凝月姑娘的舞姿。

乐师同样有类似的仪式,但并非摘面,而是轻耳。

也就是第一次演奏的意思。

纯元子坐在二楼看台上,四周已经坐满了人。

看台有二楼和三楼,一楼正前方也是看台,但只有妙音坊特别邀请的人,才能坐在一楼看台,那里位置最好,正对舞台。

纯元子扔了一锭金子,独占一张茶桌。

他把翎音长箫放在桌上,端起茶杯轻轻一抿。

耳朵微动,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吵杂之声。

“卓府二公子卓怀玉到!”

“罗府三公子罗阳到!”

“楚府二公子楚一龙到!”

“钱大人到!”

“孟大人到!”

“林学士到!”

“……”

纯元子耳中听着一个个名字,看着一位位达官显贵,光明正大的走进妙音坊,坐在了一楼位置上。

一左一右,分成两部分,看起来泾渭分明。

左边区域是各府公子,右边区域是朝堂官员。

其余的散客,也逐渐的入场,他们智能站在楼道上,或者栏杆前。

纯元子四周是不允许有人靠近的,有屏风遮挡阻拦。

按理来说,楼上的位置才最尊贵。

但一来,楼上位置人数众多,未免有些拥挤。

二来,一楼空旷,遇到什么不长眼的人,也可以及时处理。

就算有人想要对这些贵客出手,妙音坊保驾护航也会轻松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一楼听的清,看的真。

纯元子目光淡然,随着第三遍铜锣敲响,他放下了茶杯。

随着小厮退入楼内,各大门窗全部关闭。

街上嘈杂的声音,就此隔绝。

随后,一阵古朴,大气的音乐就此响起。

纯元子听着声乐,面色古怪。

以破阵乐做开场,这妙音坊到是有趣。

破阵乐,声音雄浑,有强大的气势,让人听的热血沸腾。

一楼坐下的公子哥们,全都面色涨红,浑身气血激荡。

纯元子瞬间有所领悟。

想来这破阵乐,是妙音坊故意安排的了。

一曲之后,有人登台。

是那敲锣的小厮,他笑嘻嘻的说起了今晚摘面的规则。

“只有一个,谁砸的钱多,谁就能摘面!”

“凝月姑娘说了,没有万两白银,她是不会出来的!”

小厮的话并没有引起看客们的反感。

万两白银,多许多人来说,是无法想象的财富。

但在这里,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都能拿出来。

区别在于,一楼的人随时能拿出来,二楼大部分人拿出万两白银之后,就家底耗干,就此想要跳楼了。

妙音坊有自己的规矩,所以没有人起哄,反而有人开始扔银子。

如同石头一样的银子,落在台上,响起噼啪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