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威廉皇帝的海狼: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潜艇战
- 陈进等
- 16100字
- 2020-06-25 22:18:19
第3章 诱饵船、Q船与潜艇的较量(1915年7月—1915年12月)
U21号首航地中海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不久,德国人便利用奥斯曼土耳其政府对高加索地区的领土野心和“戈本”号(Goeben)战列巡洋舰将这个欧洲病夫绑上了自己的战车。就地中海地区同盟国与协约国的海上实力对比而言,区区一艘“戈本”号显然无力对抗英法海军。因此,向地中海派遣潜艇就成为德国海军的必然选择。1915年4月25日,赫森艇长率领U21号从埃姆登港出发,以奥匈海军位于亚得里亚海的卡塔罗(Cattaro)军港为目的地,开启了4000余海里的漫漫征程。德军准备以此为基地支援奥斯曼土耳其军队在君士坦丁堡的作战行动。此时,由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倡导,英法协同发动的加里波利登陆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赫森是德军潜艇部队初建时期的资深艇长,经验老道、技艺高超,为人低调谦逊。他的战争生涯主要在地中海战场度过,取得了约10万吨战绩。与另一位明星艇长维廷根驾驶的U9号煤油机潜艇不同,赫森指挥的U21号是一艘刚刚服役的柴油机潜艇,排水量650吨,是潜艇部队的新锐。
U21号出发后,避开了繁忙的大洋航线和敌方的巡逻搜索,连续航行一周后在西班牙的菲尼斯特雷岬(Cape Finisterre)外海与汉堡-美洲航运公司的“马尔茨”号货轮汇合,后者装载有食物、燃油等补给物资。U21号和“马尔茨”号一同进入西班牙的科尔库翁港(Corcubion)完成补给。但直到这时赫森才发现,“马尔茨”号为U21号准备的12吨燃油因不符合要求而全部作废。
▲ 在港口并排停泊的U22号、U20号、U19号和U21号。从U19号开始,德军潜艇主机从煤油机改为柴油机。U19号排水量650吨,水面最高航速15.4节,水下9.5节,艇首2具500毫米鱼雷发射管,艇尾2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额定艇员35人。开战后,为满足破交作战需求,德军相继为其加装了50/88/105毫米口径甲板炮作为辅助武器
理论上,U21号在8节经济航速时的续航力为5200海里。赫森出发时装载了56吨燃油,此时还剩下25吨,但航程尚未过半。经过一番精打细算,赫森决定继续向卡塔罗进发。一路上尽量节省燃料借助洋流前进,并最大限度避免潜航。5月6日,U21号进入直布罗陀海峡,在此与2艘英国鱼雷艇遭遇,赫森下令对其中一艘发动攻击后下潜,英军鱼雷艇对潜入水中的U21号无可奈何。随后,U21号又躲过了1艘法国驱逐舰的搜索,最终于5月13日抵达卡塔罗港,这时舱内只剩下1.8吨燃油。
虽说地中海是德国潜艇战的一个重要战略方向,但此时的德奥海军潜艇部队尚不足以对协约国海军形成威胁,德国海狼需要积蓄力量才能让对手感受到它们的威胁。
诱饵船反潜战术
“卢西塔尼亚”号事件发生后,为避免攻击大型客轮导致的严重政治后果,德国海军对潜艇战的区域和目标都进行了调整。德军潜艇暂时撤出英军重点防范的爱尔兰海,转战英国西南部开阔海域。在作战目标上,除应用于军事目的的各类舰船外,英国在北海的捕鱼船队成为德军潜艇新的猎杀目标。
1915年5月21日至23日,鲁格(Rucker)艇长指挥U34号在英国西南部海域连续击沉6艘商船,并对多艘途经此处的商船和渔船发动攻击。U34号的出现令英军非常紧张,因为准备参加加里波利战役的登陆部队正从埃文茅斯港(Avonmouth)登船出发,计划经这一海域向君士坦丁堡进发。但U34号见好就收,很快结束了在这片海域的巡航行动,让英国人松了一口气。
受5月初德国海军暂停使用海峡航线命令的影响,北海支队的潜艇此时出航大都选择绕经英国本土的北方航线。航渡过程中,个别胆大的艇长还试图“登门拜访”英国皇家海军主力舰队在苏格兰北部的各个基地。5月8日,U39号就在福斯河口西北100海里处偷袭了“君权”号(Dominion)战列舰,但后者非常幸运地避开了来袭的鱼雷。此外,德军潜艇还参与掩护己方布雷舰在北海战区的布雷行动。5月17日,德军布雷舰“汉堡”号在多格尔沙洲附近布雷。为防备英军偷袭,U19号和U25号在英舰可能出现的方向设伏,公海舰队则出动部分舰艇提供远程支援。不过,这种在开阔海域实施的布雷行动效果有限,英军巡逻船很容易发现这些水雷并将其在海图上标示出来,而且这些水雷一旦飘散开来,反而会给己方潜艇的活动造成威胁。
▲ 德军水兵正在进行E型水雷吊装作业。E型水雷非常高效,俄国也曾大量仿制。相比之下,英军战前研制的水雷可靠性很低,直到1917年仿制E型水雷成功后才解决这一问题
自1915年6月,德国军方下达禁止攻击中立国船只的命令以来,潜艇攻击商船的难度显著增加。这在北海南部水域及英吉利海峡区尤为明显。这片海域常年有大量来自丹麦、荷兰和挪威等中立国的船只航行。要想逐一对这些船只进行身份鉴别显然很困难。因此,承担海峡战区作战任务的弗兰德支队只能把战场向英吉利海峡以西和以南海域扩展。在这片海域,英法等交战国的船只往来更为频繁。
受此影响,穿越英军在多佛海峡设置的反潜屏障成为每一个弗兰德支队艇长都必须面对的考验。不过,对于排水量(水面)只有200~300吨的UB和UC型潜艇来说,穿越这些障碍并不是什么难事。1915年春,UC11号就曾顺利进入多佛海峡区古德温沙洲以南水域布设水雷。6月10日,英军的12号鱼雷艇在泰晤士河口附近撞上这些水雷,与其同行的10号鱼雷艇在援救拖航中也撞上水雷,双双沉没。
从5月开始,活动在北海的英国捕鱼船队成为德军潜艇的新打击目标,当月即有19艘捕鱼船被摧毁。这一情况很快引起英军重视。对于此时的英国皇家海军来说,即便是一艘不起眼的渔船也是非常珍贵的,因为海军需要大量此类船只承担日常巡逻、警戒和扫雷等辅助性工作。
针对德军潜艇在攻击渔船等小型船只时经常浮出水面使用火炮的特点,英方将计就计,决定采取诱饵船的方式进行反击。顾名思义,诱饵船就是利用小型船只设下陷阱,待潜艇浮起发起攻击时,招呼埋伏在一旁的其他船只聚而歼之。需要说明的是,此时的诱饵船与后期出现的伪装Q船还不是一回事。
这一策略很快奏效。6月5日,诱饵船“海洋Ⅱ”号在苏格兰最东端的彼得海德(Peterhead)附近海域遭到U14号潜艇攻击,双方交火后,附近的英国拖船立即赶来支援,遭到“群殴”的U14号很快被另一艘拖船撞沉,艇上的27名艇员被救起,但汉默尔(Hammerle)艇长拒绝做英国人的俘虏,决心与艇同沉。
▲ 德国海军潜艇部队三号王牌马克思·瓦伦丁。曾担任U3、U38和U157号艇长,战争期间共承担24次巡航任务,击沉各类船只141艘,合计30万吨
不过,英方这些小型船只的武备非常单薄,如果设伏一方不能很快形成数量优势的话,战斗往往呈现两败俱伤的局面。6月23日至24日,相继有16艘隶属于奥尼克基地(Orcadian)的巡逻船与U19号和U25号展开激战。由于英国船只梯次投入战斗,无法形成兵力优势,屡次被德军潜艇击败,导致16艘巡逻船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但U25号也在交战过程中被撞伤。U25号返回基地经过约一周的修理后,于7月初重返北海战场。整个6月,英方共有58艘在北海和南威尔士海域活动的小型船只遭到德军潜艇攻击。
总体而言,在6月的潜艇作战中英德双方互有胜负。6月19日,英军第3巡洋舰编队与4艘德军潜艇不期而遇,英舰将对方赶得落荒而逃。次日,联合行动的U40号和U38号攻击了英军战舰“阿盖尔”号和“罗克斯巴勒”号,前者非常幸运地躲过了U40号发射的鱼雷,后者则被U38号发射的鱼雷击伤。
U38号艇长马克思·瓦伦丁(Max Valentiner)是大战期间位列第三的王牌,他在战争期间相继担任U38和U157号艇长,在北海和地中海战区共执行17次巡航任务,取得累计30万吨战绩。瓦伦丁的指挥风格坚毅果决,其冷酷无情的性格丝毫不亚于“卢西塔尼亚”号事件的罪魁祸首—U20号艇长施维格,以及潜艇部队的二号王牌U39号艇长福斯特曼。
▲ 德国海军潜艇部队二号王牌沃尔特·福斯特曼。曾担任U12号、U39号艇长,战争期间共承担47次巡航任务,击沉各类船只146艘,合计38万吨
1915年6月,U38号在瓦伦丁的指挥下进入英国西南海域。拦截英国客轮“亚美尼亚”号时,英国船长起初打算加速逃离,瓦伦丁则指挥U38号全速追击并频频开炮,在此过程中导致29名乘客伤亡,船长被迫停船投降。瓦伦丁的攻击行动明显违背德国政府关于不得攻击平民运输船的命令。在瓦伦丁身上,这类抗命和冷血的行为还将多次出现。战后,瓦伦丁因未经警告袭击医院船的行为而遭到英国法庭的刑事指控。
6月至7月,除瓦伦丁的U38号外,U20号艇长施维格和U39号艇长福斯特曼也在德国宣布的战争禁区之外击沉了约20艘协约国和中立国船只。在此期间,英方也不乏奋力抵抗的英雄。7月4日,英国骡马运输船“盎格鲁·加利福尼亚”号遭到U20号的炮火攻击。在船长帕斯洛(Parslow)的率领下,全体船员坚决抵抗。虽然船长本人在交火中牺牲,但他的英勇抵抗为英军增援力量的赶到赢得了时间,后者最终赶跑了德军潜艇。大战结束后一年,帕斯洛船长被追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7月9日,施维格故伎重演,他故意将排水量15499吨的客运班轮“奥德纳”号“误判”为1艘小型蒸汽船而将其击沉。与瓦伦丁的U38号相比,同行的U40号运气要差得多,艇长弗布林格(Furbringer)是位首次参战的新手,其冒险精神和大胆程度自然不能和经验老道的瓦伦丁相提并论。U40号与U38号分手后长时间没有找到战机。6月23日,U40号终于在阿伯丁(Aberdeen)外海发现了拖网渔船“塔拉纳基”号,弗布林格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软柿子”,但这恰恰是一艘诱饵船。
自诱饵船战术问世以来,英军根据实战效果不断对其进行改进完善。针对武装拖船火力不足以与潜艇对抗的问题,改为1艘诱饵船伴随1~2艘潜艇的方式展开设伏行动。诱饵船通过电话与水下的潜艇保持联系。为避免对方怀疑,电话线还被伪装成拖网装具的样子。一旦诱饵船发现德军潜艇,船长就会通过电话报告位置,随行的英军潜艇乘其不备发起攻击。6月8日,拖船“塔拉纳基”号和C27号潜艇就实施了一次联手攻击行动,但未能取得战果,好在也没有引起德军潜艇的注意。功夫不负有心人,在23日的交战行动中,英国人的诱饵战术终于取得战果。
▲ 1911年4月20日,经过连续72天航行抵达中国香港的C38号潜艇,与其同行的还有C36和C37号。这3艘潜艇采取水面航行的方式完成了全部航程,此次远航行动显著改变了英军内部对潜艇作战能力的偏见。这3艘C级潜艇此后一直驻扎在远东水域,直到战争结束被拆解除役
当天,“塔拉纳基”号在C24号的伴随下,在阿伯丁外海50海里处发现了U40号。按照预定方案,“塔拉纳基”号故意引起敌方注意, C24号则慢慢与拖船缩短距离。在此过程中,潜艇与拖船之间的电话线突然绞缠在一起,船长不得不将其割断。长约180米的电话线飘荡在船尾非常碍事,C24号赶紧避开以免被电话线缠住。“塔拉纳基”号船员们发现U40号靠近时,慌慌张张地向对方“表演”弃船逃生的好戏。弗布林格艇长的注意力逐渐被拖船的“表演”所吸引,丝毫没有想到一只“黄雀”正候在身旁。已稳稳抢占发射阵位的C24号突发暗箭,一枚鱼雷正中U40号,包括艇长弗布林格在内的登上甲板的3人被爆炸的气浪抛入海中得以生还,其他艇员悉数葬身鱼腹。
6月,德军还损失了U30号,该艇在自家门口博尔库姆港附近意外沉没,只有3人获救。3个月后,U30号被打捞出水并重新检修后投入战斗。此后该艇有如神助,一口气打满全场。
伪装Q船登场
▲ 英国皇家海军反潜Q船“本狄斯”号。1917年11月,该船被移交给美国海军,成为美国海军的第一艘反潜Q船“桑蒂”号。该船装备122毫米和76毫米口径炮各3门,4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该船在爱尔兰班特里湾执行巡逻任务时被德军潜艇发射的鱼雷击中,之后返回英军建制进行修理,1918年被调往直布罗陀海域执行作战任务
1915年7月15至19日,北海支队的新一轮出击行动在设得兰群岛与奥克尼群岛之间的费尔岛水域展开。7月22日,格雷夫(Graeff)艇长指挥的U36号在奥克尼群岛附近海域盯上了一支渔船队。接下来的3天内,U36号频频发起攻击,相继击沉9艘渔船和3艘商船。期间,U36号还试图攻击改装巡洋舰“科伦贝尔”号。随后,U36号又捕获了美国帆船“巴哈马穿越者”号,并将其送到德国港口。这艘美国帆船被德国人改装成伪装袭击舰“海鹰”号(Seeadle),该舰在德国海军英雄人物卢克纳尔的指挥下,成就了一段风帆战舰袭击战的传奇故事。
进入7月后,英军加紧完善诱饵船战术,并着手组建专门的伪装船部队。早在1914年11月,朴茨茅斯基地司令赫德沃思·缪克斯将军(Hedworth Meux)就曾提议,为小型船只隐蔽安装小口径速射炮对抗潜艇,这可以视为伪装船反潜思路的发端。出于保密考虑,承担此类任务的船只被统一命名为Q船。首先接受改装的是渔船“维多利亚”号和邮政船“安特卫普”号,接着又有5艘运煤船在斯卡帕湾基地进行了类似改装。这批Q船首先被投放至苏格兰以西的赫布里底群岛(Hebrides)水域,开展反潜作战。
7月24日,伪装Q船“查尔斯王子”号在北罗纳岛(North Rona)西南10海里处发现了U36号。当时,德军潜艇正在追踪丹麦商船“露易丝”号。“查尔斯王子”号装出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吸引德军潜艇注意。U36号艇长格雷夫(Graeff)果然上当了,他下令放弃追逐丹麦商船,向“查尔斯王子”号靠拢。双方距离缩短至3海里后,U36号实施警告射击,命令对方停航。根据诱敌方案,船上部分船员开始慌慌张张地乱跑,有的人则手忙脚乱地放下救生艇准备弃船。
U36号放松警惕靠近至约550米时,“查尔斯王子”号的马克·沃德罗船长立即发出开火信号。伪装舷板被放倒的同时,早已准备就绪的火炮猛烈开火,发动机也迅速起动。措不及防的U36号艇员赶忙往艇内钻,但已经来不及了,炮弹频频命中艇体和舰桥,艇尾开始下沉,艇员纷纷跳海逃命。过了一会儿,U36号侧翻后没入水中,35名艇员中有15人获救。这是Q船投入战斗以来首次取得战果。
不过,U36号的沉没并未影响德军潜艇群在赫布里底群岛实施的攻击行动。7月25日,U68号击沉了2艘美国商船,此后又击沉了3艘英国舰队邮政通信船。与U68号同时行动的U66号则击沉了1艘瑞典三桅帆船。
英军的诱饵船很快还以颜色。7月20日,诱饵船“露易丝公主”号与C27号潜艇在费尔岛附近设伏。这次是德军的U23号潜艇咬上了鱼饵,诱敌过程非常顺利,直至英军潜艇发射鱼雷德国人才回过神来。U23号紧急下潜,但被快速袭来的第2枚鱼雷炸得粉碎,全体艇员中只有4名军官和6名水兵被英军救起。不过,英军对这些战俘的管理非常粗疏,居然将他们与一些身份可疑的平民俘虏关押在一起,而这些平民之后又被释放,由此导致潜艇与拖船配合的诱饵战术被泄露出去。德国人很快掌握了这一战术,并提高了警惕。此后不久,C24号潜艇与“塔拉纳基”号拖船针对U16号的诱杀行动便以失败告终。7月底至8月初,德军潜艇再次集中兵力打击活动于英格兰东海岸罗斯托夫特(Lowestoft)和克罗默(Cromer)海域的捕鱼船队。英军迅速将诱饵船派往这片海域,但德军显然已有防备,C33号和C29号潜艇在猎杀行动中反被德军潜艇击沉。从此以后,这种潜艇与拖船配合的诱饵战术再未取得战果。
▲ 大战期间,承担巡逻警戒任务的英军潜艇也会遭到德军航空兵的攻击。1918年6月6日,一架完成对罗斯托夫空袭任务的德军战机发现了在水面巡航的英军C25号潜艇,随即发起攻击,击毙了C25号艇长戴维德·贝尔上尉,包括领航员威廉姆·贝格在内的另外3名艇员也身受重伤。威廉姆·贝格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要求艇内的大副罗兰德·科博立即下潜,躲避敌机轰炸。然而舰桥上战死艇员的尸体正好挡住舱口盖,导致C25号无法下潜。与C25号一同巡航的E51号赶来援助,但德军也派来5架战机支援,E51号被迫下潜躲避。最终,英军的“猎狗”号驱逐舰赶来击退了德军战机,并将受伤的C25号拖回哈维奇港
7月底,德军潜艇与英军武装巡逻船之间爆发了开战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7月27日凌晨4点15分,装备75毫米口径火炮的“珍珠”号拖船正在赫布里底群岛最南端的巴尔海德(Barrahead)海域执行巡逻任务。此时空中彤云密布,东南风大作,海面波涛翻涌。“珍珠”号瞭望哨在4500米的距离上发现汉森(Hansen)艇长指挥的U41号正向南行驶,“珍珠”号立即调转船头全速向其逼近。
10分钟后,双方距离缩短至450米。U41号一边提速一边向“珍珠”号开炮,“珍珠”号开炮还击的同时试图撞击U41号。经过五、六次交锋后,U41号被击中,紧急下潜躲避。但燃油舱泄漏的油迹暴露了U41号的行踪,“珍珠”号紧追不舍,不遗余力地寻找消灭对手的机会,双方一路缠斗着向西南航行。当“珍珠”号第三次抢占U41号艇首右舷位置准备发起撞击时,汉森艇长丧失了耐心,决定放弃这个难缠的家伙,向西北方向脱离。9点15分,大雨倾盆而至,能见度急剧下降。“珍珠”号最后一次发现浮出水面的U41号,如好斗的猎犬般冲了上去。11点左右,“珍珠”号准备投放炸弹,但雷管却发生故障。随后,轮机师报告油泵故障,必须停车修理。至此,这场历时8小时的追逐战终于告一段落。
尽管摆脱了“珍珠”号的纠缠,U41号的麻烦却没有结束。21点10分,U41号又被武装游艇“凡妮莎”号抓住。次日清晨,其他循踪而至的拖船又连续追踪U41号2个多小时。精疲力尽的U41号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不得不提前终止巡航任务,带着满身伤痕返航。此战表明在重兵驻防的苏格兰西部海域,英军小型巡逻舰船的组织协调水平和反应速度已经显著提高,对德军潜艇的遏制能力有所增强。
6月至7月,除北海支队在苏格兰西北部海域展开激战外,弗兰德支队在英吉利海峡区和英格兰东南部海域的活动也日趋活跃。6月初,UB6号成功穿越了多佛海峡屏障。受此鼓舞,德军又相继派出4艘UB型潜艇杀入多佛海峡,攻击英国多佛至法国布伦港(Boulogne)的航运。受大雾和恶劣天气的影响,其中2艘潜艇抵达战区后没有发现任何目标,第3艘潜艇在穿越科尔巴特沙洲(Colbart)和格里斯内斯岬之间新设置的反潜屏障时受损,第4艘出航不久就发生严重机械故障,经过抢修勉强恢复航行能力,挣扎航行11天后才在己方拖船的帮助下返港。UB型潜艇故障频发充分暴露了其适航性不佳、可靠性差的缺点。
相比之下,另一批出发的UC1、UC2、UC3和UC11号布雷型潜艇的行动就要顺利得多,很快完成了在英国东海岸的布雷任务。由于德军潜艇的活动非常隐蔽,英国人对出现在这片航运繁忙海域的德国水雷感到非常奇怪,认为是中立国船只的误报。但在6月18日,英军哈维奇和多佛水域又发现了新的水雷。30日,“闪电”号驱逐舰也在肯特郡沿岸发现德国水雷。直到7月2日,1艘炮艇在雅茅斯近海与UC2号布雷潜艇意外相撞后将其俘获,德军潜艇的布雷行动才最终曝光。英国人仔细研究了UC型潜艇,发现其布雷过程非常隐蔽。
▲ 在船坞中处于待修状态的UC型布雷潜艇,艇体前部6具水雷投放井清晰可见
针对弗兰德支队潜艇在英国东海岸活动日趋频繁的局面,英军也加紧在此区域组建Q船反潜力量。7月下旬,英军在诺福克郡的洛斯托夫特征调了4艘帆船改装为Q船,由于武器供应紧张,只能为各船配备威力较小的47毫米口径炮。8月15日,刚刚完成改装的“伊凡罗尼”号就在雅茅斯附近击沉了德军的UB4号潜艇。
8月至9月间,英军利用海峡舰队的老式战列舰对弗兰德海岸的泽布鲁日港和奥斯坦德港实施了炮击。作为应对,驻弗兰德的德国海军将UB型潜艇部署在多佛海峡中部的松顿沙洲至比利时米德尔凯尔克(Middelkerke)海岸一线承担警戒任务,UC型潜艇则继续开展布雷袭扰活动。
▲ 英国皇家海军“沃尔夫将军”号浅水重炮舰。该舰最先装备的是从前无畏舰“胜利”号上拆下的双联装305毫米口径重炮,后改为1门从“暴怒”号上拆下的460毫米口径(18英寸)重炮,并固定安装在面向右舷的位置上,其最大射程可达33千米
▲ 英国皇家海军“苏尔特元帅”号浅水重炮舰。该舰装备双联装381毫米口径重炮,由于主机功率不足,其最高航速只有5.5节。1940年该舰的主炮被拆下来装到了新建的“罗伯茨”号战舰上,“苏尔特元帅”号直到1946年才被彻底拆解
▲ 正在向比利时海岸德占港口开火的英国皇家海军“恐怖”号浅水重炮舰
▲ 英国皇家海军“金龟子”号浅水炮舰。该舰属于昆虫级内河炮舰,装备2门152毫米口径火炮,其船体吃水只有1.2米
8月20日,UC5号从布鲁日港出发,于22点20分进入海峡区。此后,UC5号在夜幕的掩护下浮出水面全速航行。21日凌晨,抵达法国布伦港近海后,UC5号一口气投下12枚水雷。当天,1艘小型商船正好撞上这些水雷,成为第一个牺牲品。9月7日,UC5号再次出击,分别在布伦港和福克斯通附近投下6枚水雷。次日,电缆敷设船“君主”号在福克斯通近岸触雷。此外,UC1、UC3、UC6和UC7号艇也在英格兰东南海岸开展了布雷行动。
为策应弗兰德支队在英格兰东南水域的布雷行动,北海支队也在8月组织了新一波的出击行动。8月4日和5日,U24、U27和U38号潜艇绕行北部航线,进入爱尔兰西南开阔水域展开攻击。13日夜,U27和U38号在威尔士康威郡的兰迪德诺(Llandudno)西北海域集结。U38号还肩负一项特殊使命——接应3名从北威尔士战俘营逃脱的德国海军军官,其中就包括1914年11月23日被英国拖船撞沉的U18号的艇长冯·亨宁。但U38号在兰迪德诺近海等待了2天多都未能发现被接应人员,被迫于29日放弃救援任务返回赫尔戈兰港。其实,被接应人员已经抵达集合地点,只是一直潜伏在另外一段海滩。由于岩石遮挡,他们始终未能发现U38号,结果这3人再次被英军俘获。
8月16日,施耐德指挥的U24号出现在爱尔兰海的怀特黑文附近,此处是苏格兰与英格兰的交界处。施耐德心血来潮,下令炮击了岸边的原油加工厂,此举的示威意义远大于给英方造成的实际损失。4天后,被吓懵的英国人才回过神来恢复生产。此时U24号已经一路向南,抵达爱尔兰外海开展破交作战。
8月17日,相继有7艘英国商船在威尔士西部的巴德西岛附近被击沉。19日,U24、U27和U38号艇再次汇聚到爱尔兰海南口的圣乔治海峡。当天清晨,英方有4艘商船被击沉。其中,U24号在金赛尔岛以南50海里处击沉了排水量4930吨的“顿斯莱”号商船。此后不久,U24号艇长施耐德又在东方寻觅到一个以Z字形航线航行的大型目标。施耐德认为该船已经发现自己,因此下令抢先发射了1枚鱼雷,正中目标艉部,10分钟后该船沉没。孰料,施耐德未经警告即发起攻击的行为再次犯下大错,这次被击沉的是排水量15801吨的英国客轮“阿拉伯”号(Arabic),与船同沉的还有44名船员和乘客,更重要的是,该船正准备开往美国。“阿拉伯”号的沉没导致美德政府之间的外交关系再次紧张。
“巴拉隆”号事件
1915年8月19日注定是德国潜艇战历史上颇具戏剧性的一天。当天下午3点左右,韦格纳(Wegener)艇长指挥U27号在爱尔兰昆士敦以南100海里处拦截了骡马运输船“尼科西亚”号。与此同时,由英国皇家海军赫伯特(Herbert)中尉指挥的“巴拉隆”号Q船也在这片海域巡航。“巴拉隆”号发现“尼科西亚”号的同时也接到了后者发出的求救信号。几分钟后,“尼科西亚”号再次发出信号,报告已经被德军潜艇逼停。“巴拉隆”号全速航行,距离目标2.5海里时被正在炮击“尼科西亚”号的U27号发现。韦格纳艇长见来船气势汹汹,立即调转航向提高航速,向“巴拉隆”号开炮阻止其靠近。脾气火爆的赫伯特船长决定硬碰硬地和德国人干一仗,“巴拉隆”号降下美国旗帜,升起英国皇家海军旗,指挥船员使用76毫米口径炮与U27号激烈交火。在550米的距离上,U27号被76毫米口径炮频频命中,很快就因受伤过重而沉入水中。
Q船与潜艇激烈交战时,无人控制的“尼科西亚”号被晾在一旁。但就在U27号沉没之际,突然发生令人意外的一幕。10余名德军艇员快速游向“尼科西亚”号,登上了这艘无人控制的商船。“巴拉隆”号船长赫伯特带领船员向水中的德国人开火射击。英方此举产生了严重的法律争议,德国人认为赫伯特的射击行为与屠杀战俘无异。但英国人认为U27号艇员试图控制“尼科西亚”号是明显的抵抗行为。根据“尼科西亚”号船长报告,船上的海图室里还存放着武器。赫伯特一不做二不休,又派出一支小分队登船,将躲藏在轮机舱中的德军艇员逐一搜出并处决。最终,“尼科西亚”号的船员们悉数返回船上,操船驶入布吕斯托尔港。
虽然英国军方严令参与此战的人员保守秘密,但曲折反复的战斗过程依然流传出多个版本。柏林方面以谋杀罪对“巴拉隆”号船长和船员提出指控。英方虽然明知赫伯特船长最后枪杀战俘的行为于法无据,但也不愿输了这场嘴仗,顺手把同期发生的三宗类似事件一并扯进来,试图把水搅浑:一是“阿拉伯”号在未经警告的情况下被击沉;二是德军潜艇攻击“鲁尔”号运煤船逃生人员,导致1死7伤;三是德军驱逐舰屠杀英军E13号潜艇上的15名艇员。
▲ 德皇威廉的海军内阁长官穆勒将军
英国人这一手果然奏效,美德之间为“阿拉伯”号事件又起波澜,加上“卢西塔尼亚”号事件的影响余波未平,美国国内再次掀起反德浪潮。受此影响,潜艇贸易战政策再次成为德国决策层内部争论的焦点。这次,霍尔维格首相拉上了颇受德皇信任的海军内阁长官冯·穆勒(Von Muller)作为盟友,与提尔皮茨和海军参谋长贝夫曼打起了嘴仗。穆勒因奉命处理“卢西塔尼亚”号后续事件,对潜艇贸易战政策怨气颇大。8月26日,德皇威廉表态支持代表军方观点的提尔皮茨和贝夫曼。但在两天后又授权霍尔维格首相以非官方形式向华盛顿方面做出承诺,不会再发生未经识别就击沉中立国船只的事件。
不过,这种非正式承诺的效力很值得怀疑,因为德国驻美大使柏恩希托夫曾就“阿拉伯”号事件公开表态,德军潜艇攻击“阿拉伯”号的行为完全是按令行事,因此艇长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这使美德之间的外交争端再度升温。
此后不久,德国海军参谋长贝夫曼退休,冯·赫岑多夫(Von Holtzendorff)接替其职务。德皇选择赫岑多夫继任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对声名显赫的提尔皮茨形成牵制。赫岑多夫起初对潜艇贸易战持否定态度。此时能与提尔皮茨结为同盟的只有公海舰队司令冯·波尔。8月27日,冯·波尔采取以退为进的方式表明态度:“除非采取可接受的作战方式,否则潜艇一律不再出港作战。”提尔皮茨的态度则相对缓和,他提出,鉴于地中海的中立国船只较少,建议增加此处潜艇数量。在作战方式上,提尔皮茨认为不能要求潜艇完全按照捕获法规则行事,否则正中英军诱饵船战术的圈套。
▲ 战争爆发时的德国海军参谋长波尔将军,后接替英格诺尔担任公海舰队司令一职
在霍尔维格、冯·穆勒和赫岑多夫的共同游说下,德皇逐渐倾向于对潜艇战施以严格限制,要求潜艇在攻击客轮时按照捕获法规则实施临检。8月30日,处于下峰的提尔皮茨和冯·波尔双双以辞职相逼,强烈抗议对客轮实施临检的命令。提尔皮茨不无抱怨地表示:“我们正在以一种不死不活的方式进行这场战争。”首相霍尔维格反唇相讥:“除非德国人想永远把自己置于道德法庭的被告席上。”
最终,霍尔维格在这一轮与军方的较量中赢得了胜利。柏林正式向华盛顿方面就“阿拉伯”号遇袭事件致歉,同意将此事提交海牙国际法庭仲裁,并承担一切赔偿责任。为表明在该问题上的立场,德国政府还公布了潜艇部队不得攻击人员运输船只的命令,而且特别说明此令发布在“阿拉伯”号被击沉之前。弄巧成拙的是此举恰恰暴露了德国人内部在这一问题上的意见分歧,一下又让美国媒体抓到了话柄,直接对德国政府的公信力和军方的控制能力表示怀疑。为此,德国政府不得不于9月18日再次发布命令:“从20日开始,停止攻击英国本岛周围海域的民用船只。”半个月后,“阿拉伯”号事件引发的外交风波终于平息。
英国人在利用“阿拉伯”号事件把德国人搞得团团乱转的同时,也没有忘记给“巴拉隆”号事件擦屁股。“巴拉隆”号被重新修饰后摇身一变成为“怀安德拉”号Q船,继续承担反潜任务。
8月下旬,U24和U38号接替被“巴拉隆”号击沉的U27号在英格兰最南端的锡利岛附近作战。8月20日至23日的短短4天内,这2艘潜艇连续击沉了35艘英国船只、4艘中立国船只和2艘渔船。U38号在艇长瓦伦丁的指挥下,作战异常凶悍,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使用火炮消灭对手,只在不得已时才使用鱼雷。瓦伦丁的破交行动严重干扰了英国东南沿海的航运,使其一度陷入停滞状态。
除U24和U38号在英格兰东南部海域兴风作浪外,U28和U25号按计划在英国北部海域展开行动。但U25号出航没多久就因发动机故障而被拖回基地,此后又因难以修复而被转入基尔潜艇学校作为训练艇。
8月出海的还有霍普艇长指挥的U22号,该艇奉命前往挪威博多港西南水域搜索英军改装巡洋舰“印度”号。根据情报,“印度”号将拦截德国从挪威纳尔维克返回的远洋货轮。8月8日,U22号发现目标后用鱼雷将其击沉。
9月6日,施维格指挥U20号在爱尔兰南部的法斯特奈特岬西南80海里处击沉了排水量10920吨的武装商船“西方人”号,这是开战以来英方损失的最大一艘武装商船。不过,英国人很快在9月下旬的战斗中扳回一局。
9月12日,曾与“珍珠”号武装拖船激烈交战的U41号,经过长达2个月的大修,又在汉森艇长的指挥下从威廉港整装出海,接应在英国西部海域活动的U20号。9月23日,U41号在法斯特奈特岛附近摧毁了多艘英国小型船只。次日,U41号又在毕肖普礁西南67海里处拦截了一艘商船。很快,汉森艇长的目光被一个快速接近的目标吸引,这艘船悬挂着美国国旗。U41号迎面赶上,当双方距离缩短至2.5海里时,汉森令其停航接受临检。这艘船逐渐放慢航速,距离U41号约650米时突然降下美国国旗,升起英国皇家海军旗,并全力向U41号开火。来者正是经过“化妆”的原“巴拉隆”号,现在的“怀安德拉”号Q船。赫伯特船长故伎重演,将U41号引入死亡陷阱。最终,U41号全部32名艇员中只有3人获救。但根据德方记录,“怀安德拉”号Q船开炮时并未降下美国国旗,此举明显违背战争法。其实不论赫伯特是否换旗,德军潜艇与英军Q船之间都已结下死仇。鉴于Q船与德军潜艇已多次交手,英国政府最终在1915年10月正式承认Q船部队的存在。
8月至9月,德军再次向地中海派出援兵。8月4日和23日, U34与U35号、U39与U33号分两批向地中海进发。其中,U33号在航渡途中还击沉了2艘英国商船和1艘中立国商船。除这2批4艘潜艇外,瓦伦丁指挥的U38号也奉命单独驶往地中海。这5艘大航程中型潜艇的抵达,意味着地中海战区潜艇战的高潮即将来临。
波罗的海早期战事与潜艇贸易战的暂停
除在北海、大西洋和地中海活动外,德国海军没有忽视自己的后院—波罗的海方向。与其他战区的潜艇隶属于公海舰队不同,驻扎于波罗的海战区的潜艇隶属于波罗的海集团军,由普鲁士王储亨利指挥。
1914年8月战争爆发时,已有2艘潜艇驻扎在波罗的海,加上9月增派的2艘,这4艘潜艇在战争初期成为波罗的海区域对俄国作战的主要力量。10月11日,U26号在芬兰湾击沉了俄军巡洋舰“普拉达”号。1915年6月4日,该艇又击沉了俄军布雷舰“叶塞尼”号。但在同年8月底至9月初的一次出击行动中,U26号未能安全返航,据推测可能是在里加湾撞上了俄国人的水雷沉没。除里加湾外,芬兰湾也被俄军列为防御重点,布设了2道由水雷和反潜网组成的反潜屏障。面对恶劣气候和森严的防御措施,只有那些经验老道的艇长才敢冒险闯入。1915年8月底,德国海军又调派U9、U10、U17和UC4号潜艇增援波罗的海方向。此后,这类增援行动持续了一年多,到1916年秋季,波罗的海战区潜艇数量增长至战争期间的峰值,达到11艘。1917年底,随着俄国沙皇政权的瓦解,这些潜艇也全部撤出波罗的海。
值得一提的是,在1915年8月派往波罗的海战区的4艘潜艇中,除UC4号外,其余3艘都是比较老旧的煤油机潜艇。就在此次行动实施期间,同为煤油机潜艇的U6号在挪威斯塔万格水域附近被英军潜艇E16号击沉。3艘煤油机潜艇的调离及U6号的沉没,标志着北海战区再无煤油机潜艇的身影。接替维廷根担任U9号艇长的斯比司曾形容,煤油机潜艇在航行时“总顶着一根烟柱子”,夜间煤油机的排烟口还会爆出阵阵闪光,很容易暴露行踪。
8月25日,斯比司指挥U9号穿过了俄国人在于特岛(Island of Uto)设置的水雷屏障。于特岛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而被称为芬兰湾的赫尔戈兰。当天傍晚,斯比司在芬兰湾内发现了1艘俄军潜艇与1艘蒸汽船并排停泊。他推测潜艇上的军官可能已登上大船并准备过夜,于是决定擒贼先擒王,首先向蒸汽船发射鱼雷。当他通过潜望镜观察鱼雷命中情况时,意外地发现俄国人反应神速,那艘俄军潜艇居然绕过礁石密布的海域,顺着鱼雷的航迹向U9号直冲过来。斯比司立即下令退往开阔水域规避,U9号调整航向时艇体不时与周边礁石剐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给艇员们留下深刻印象。与此同时,俄军其他水面舰艇也向U9号潜望镜出水的方位连续开火。U9号潜入深水区后成功躲过了俄国人发射的1枚鱼雷。随着夜幕降临,俄军潜艇放弃攻击,U9号最终凭借足够的运气和谨慎,从暗礁和水雷密布的峡湾中溜了出来。次日,它还顺手击沉了俄方1艘大型辅助船。1916年4月,U9号作为服役时间最长的煤油机潜艇从一线战场撤出,转入基尔潜艇学校承担训练任务。至此,德国海军的煤油机潜艇全部退出一线部队。
▲ 1915年2月,进入波罗的海塔林港的英国皇家海军E9号潜艇。漫长的冬季是该海区的显著特征。与其同批进入波罗的海战区的还有E1、E8、E18和E19号等4艘E级潜艇,它们肩负支援俄国海军作战行动的任务
根据9月20日生效的命令,从9月下旬开始,德军潜艇部队逐渐停止了对英国周围海域民用船只的攻击行动。这标志着从1915年2月8日开始的首轮潜艇贸易战暂告一段落。从1915年2月到9月这近8个月时间里,德军潜艇开展的破交作战行动向全世界充分展示了这种海战新武器的巨大威力。尤其是8月至9月,德军潜艇在英国东南沿海密集的猎杀行动,使这一区域的海上运输几乎陷于停滞。
此外,弗兰德支队UC型潜艇的布雷行动也加剧了英国船员们对潜艇的恐惧心理。在此期间,德军潜艇在英国东部沿海各主要港口投放了648枚水雷,导致协约国方面包括7艘驱逐舰在内的94艘各类舰船沉没。英军对这些损失起初采取秘而不宣的策略,但显然于事无补。UC型潜艇虽然身形单薄,但行动灵活、行踪诡秘,使英国人追捕起来非常费劲。
随着潜艇贸易战的中止,德国文官政府终于获得扭转外交被动局面的良机。鉴于德方暂停攻击商船,以及受国内亲德势力的影响, 1915年11月5日,美国政府针对英国向法国征调2艘辅助巡洋舰加强北海封锁线的行动发出外交照会,抗议英方以输入中立国的物资可能流入德国为由,实施无差别封锁政策。
借此机会,德军加大了对往来英国敦刻尔克和法国勒阿弗尔之间军用运输船的打击力度。1915年12月20日,隶属于弗兰德支队的UC10号艇在布伦港附近击沉了英国运输船“亨特利”号和“贝尔福德”号。为遏制弗兰德支队潜艇的出击行动,英军开始在比利时沿海和多佛海峡的古德温沙洲附近布设水雷场和反潜屏障,但收效甚微。
进入1915年冬季,由于潜艇战政策转向及海上气象条件变差,德国公海舰队北海支队的潜艇陆续进入休整期。期间,只有U24和U20号艇出海。U24号出航的主要目的是验证冬季气候条件下实施巡航作战的可能性,同时还测试了新型布雷装置。U20号则与“鹰”号远洋袭击舰共同行动。12月27日突破英军封锁线后,U20号深入苏格兰北部的伍斯特郡拉斯岬附近侦察水雷分布情况,“鹰”号袭击舰则闯入大西洋开阔海域开展远洋破交作战。
从1915年2月18日德国宣布潜艇贸易战开始至同年12月底,英国周边海域共有166艘商船和168艘渔船被摧毁,另有28艘船只被水雷摧毁。虽然战果颇丰,但与军方最初设定的每月击沉20艘英国商船的目标仍存在一定差距。在1915年的作战行动中,德军损失了20艘潜艇。不过随着国内船厂的产能跟进,到1915年底,德军潜艇数量从年初的26艘增长至68艘——海狼们在战火的考验中不断成长壮大。
相较于军事上的胜利,德国人在政治上面临的难题依旧无解。潜艇攻击商船,尤其是攻击中立国商船无疑触及了以美国为首的中立国的底线,极有可能因此将美国推入协约国集团。但如果能在美国的军事力量发挥作用前就赢得胜利,那么关于人道主义和国际道义的考虑就可以退居次席。对此,德国军方与文官政府的观点分歧明显,德皇威廉则是一个关键砝码。究竟是束缚住德军潜艇部队的手脚,换取美国作壁上观,还是抛开一切道义上的考虑,全力以赴实施潜艇贸易战?当无限制潜艇战这把双刃剑挥向对手时,会不会同时把一个实力雄厚的中立国变成可怕的对手?缺乏政治洞察力的德皇威廉对此始终难做决断,这也是德国潜艇战政策在整个战争期间不断摇摆的原因所在。
背景资料C:潜艇战的主力—600~800吨级中型潜艇
▲ UEⅠ型布雷潜艇装备的6缸4冲程450马力(336千瓦) S6Ln型柴油机
▲ UBⅢ型潜艇装备的6缸4冲程520马力(388千瓦)MU336型柴油机
▲ 汉诺威柯廷公司生产的6缸2冲程1650马力(1230千瓦)柴油机,装备U139号及同批远洋巡航潜艇
▲ U19号潜艇装备的6缸4冲程900马力(671千瓦)SM6×400型柴油机
除UB和UC系列近岸型潜艇外,德军潜艇部队的战时主战装备当属600~800吨级中型潜艇,这些潜艇凭借较强的巡航力和武备,成为名副其实的海战主力。如前所述,从U19号开始,德国人实现了由煤油机向柴油机的技术升级,这对于德国潜艇技术发展而言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 在波罗的海试航的U1号,该艇由基尔日耳曼尼亚船厂建造,1906年服役。水面排水量238吨,水面最高航速10.8节,水下8.7节,武备为1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额定艇员22人
▲ U1号潜艇的舰桥前后两具通风管非常醒目,舰桥体积偏小是早期德军潜艇的普遍缺陷
▲ 正在水面航行的U3号潜艇。U3号同批共建2艘,另一艘是U4号。水面排水量421吨,水面最高航速11.8节,水下9.4节,武备为首尾各2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辅助武器为1门50毫米口径甲板炮,额定艇员22人
▲ 在慕尼黑德意志航海博物馆中展出的U1号潜艇
▲ 由基尔日耳曼尼亚船厂建造并出口意大利的“埃特罗普”号。该艇性能与出口挪威的“科本”号大体相同。大战爆发前,德国海军还向意大利菲亚特公司订购了一艘水面排水量700吨的柴油机潜艇,并赋予其战术编号U42,但该艇最终未能交付
尽管德国人鲁道夫·迪塞尔(Rudolf Diesel)在1897年便研发出世界上第一台柴油机,但直到20世纪初,想在德国国内找到一台适合潜艇装备的柴油机依然困难重重。当时,德国国产柴油机的重量功率比普遍为35~48千克/马力,而煤油机为24千克/马力,后者的体积和重量优势非常明显。为此,德国海军于1908年12月向国内多家柴油机生产厂发出研发850马力(633千瓦)柴油机的招标邀请,要求重量功率比不超过26马力/千克,总重量不超过20吨,连续无故障工作时间不少于6天。
1910年3月,奥格斯堡曼恩公司提交了900马力(670千瓦)8缸4冲程柴油机方案。随后,日耳曼尼亚船厂研发出850马力(633千瓦)6缸2冲程柴油机。这两型柴油机分别装备U19~U22号和U23~U26号首批8艘柴油机潜艇。此后,德国海军又在U27~U30号上装备了1000马力(745千瓦)4冲程柴油机,在U31~U41号上装备了920马力(680千瓦)2冲程柴油机。经过4年多,共计4批20余艘潜艇用柴油机的研发与使用经验积累,德国人终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拥有了比较可靠的潜艇柴油机技术,并扶植了柏林电气、柏林戴姆勒、慕尼黑奔驰、汉诺威柯廷和奥格斯堡曼恩公司等多家具有相当技术实力的柴油机供应商,为海狼们提供了源源不竭的动力。
“小步快跑”是德国潜艇技术发展的显著特征,即相近批次建造的潜艇总体性能相似,但排水量、武器配备等性能指标会略有提升。例如,U19号水面排水量为650吨,主要武备为前2后2共4具鱼雷发射管,8节经济航速时续航力5200海里,水面最高航速15.5节,水下9.6节。此后直到U41号,水面排水量缓慢提升到680吨,鱼雷发射管数量保持不变,航速和续航力等指标略有变化。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从U43号开始,德国潜艇进入战时动员型生产时期。与U41号相比,U43号的水面排水量增至725吨,主机为2台6缸4冲程1000马力(745千瓦)曼恩公司柴油机,水面最高航速15.2节,水下9.7节,续航力提升至8100海里。鱼雷发射管为前4后2共6具,配备500毫米G6型鱼雷6枚。辅助武器为1门88毫米口径甲板炮,定员36人。U43号在艇体结构和舱室布置方面也有很多创新,例如采用外置式肋骨,将控制舱和指挥舱前移,增加艇员住舱空间,并将艇员住舱的位置调整至柴油机舱和控制舱之间。此外,潜望镜长度从以前的7.5米增至12米,下潜反应时间缩短为60~90秒。
U43号潜艇同批共建造20艘,战术编号为U43~U62号。最后建成的U60~U62号艇的排水量增至768吨,主机为2台6缸2冲程1200马力(900千瓦)曼恩公司柴油机,水面最高航速提升至16.5节。这批潜艇成为战争早期潜艇战的主力装备。
1916年5月,为满足潜艇破交作战的需求,设计部门在U43号的基础上,研发了水面排水量810吨的U81号艇。该艇艇长70米,最大宽度6.3米,主机为2台6缸4冲程1200马力(900千瓦)曼恩公司柴油机,水面最高航速16.8节,水下9.1节,8节航速时续航力7600海里,装备前2后2共4具500毫米鱼雷发射管,另有1门88毫米口径甲板炮。
实战证明,U81号是一种技术上比较成熟的中型潜艇。其排水量适中、性能均衡,非常适合北海和英国周边海域的作战环境。战争期间同批共建造完成34艘,战术编号为U81~U114号。根据实战反馈,设计部门还对这种潜艇进行了一系列改进。例如,从U93号艇开始,对艇体线形进行了优化,步行甲板扶手被取消,侧面舷墙降低高度后与艇体外壳融为一体,艇首鱼雷发射管增至4具,部分艇还换装了105毫米口径甲板炮。上述措施改善了潜艇的机动性能并增强了武备。从U117号艇开始,德国海军逐渐步入千吨级潜艇的发展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