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孰人孰鬼难分辨6

这半日接触,肖全已对小欢的脾气有所了解,知道他动了怒气,他心一横,对两名随从说:“快听公子的,把蔡公绑了。”两人不敢怠慢,上前绑了蔡双。

这时蔡庄中有人不服气,大声嚷嚷:“怎么说抓人就抓人?”

小欢听了又是一笑,冲嚷嚷之人一招手说:“你不服?过来。”

那人就要往小欢跟前走,肖全与蔡庄的人多有认识,忙走上前去拦住说:“干什么?不要命了?”

那人认得肖全,一边挣扎一边说:“老肖,别拦我,我就要去理论理论,凭什么抓里君?”

肖全拖住他说:“谁跟你理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那人听出厉害停下来不再说话。小欢满意的又是一笑对肖全说:“你带一人去见见郑庄里君,就说我已拿了蔡双,让他去那边土堆理论。”

肖全咽了口唾沫说:“他怎会信我?”

小欢马鞭一挥指着蔡双说:“剁下他一只手来,由不得郑庄不信。”

蔡双大惊忙连呼告饶,蔡庄众人又要骚动,就听小欢喝道:“国都城下,你们聚众斗殴,可知是犯了什么罪?剁你一只手已是便宜了你!”

肖全劝道:“还不清楚孰是孰非,还是不要急着伤他。”

小欢斜了他一眼笑笑说:“你过来。”

肖全心肠一硬,立即下令:“还不快剁?”

小欢哈哈大笑说:“算了,割下他一缕头发。”说完对蔡庄众人说:“你们一起跟着过去,谁也不许走,也不许再多带人。”

这时肖全已割下蔡双的一大缕头发,带着一人往南绕去,小欢带着蔡双要走,蔡双说:“贺公子,我若走了,斗殴怎么能停下来?”

小欢冷冷的说:“停不下来便一直打下去,反正已经打了起来,也不怕多死几个人。”说完骑马带着蔡双回到土堆。他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蔡双跪在一边等着,不多时,蔡庄众人追了过来,见里君跪着,只好也都跪下。又过了半个时辰,肖全带着郑庄的里君回来了,不知他怎么做的,郑庄的里君竟然也是绑回来的,郑庄里君见蔡庄的人都跪着,长舒一口气,也跪了过去。肖全指着他说:“这便是郑庄的里君郑聪。”蔡庄众人见到郑聪分外眼红,想要上前殴打,谁知刚抬起头便看到小欢一双眸子里射出寒光,正冷峻的盯着他们,脖子一凉,不敢再闹事儿,继续老老实实的跪好。又过一会儿,郑庄的人赶到,看到这个架势也只能跟着跪下,这一来小欢前面已经密密麻麻跪了三十多人,他瞧着有趣,哈哈大笑,蔡郑两庄的人被笑声吓得直发抖,肖全和随从门也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过不多时,又有人来报:“蔡庄和郑庄的人已停止了斗殴。”这在小欢预料之中,只要两庄的首脑不在,两庄的人闹不出多大的乱子。他满意的点点头,对蔡双和郑聪说:“既然已经停止斗殴,两位里君便派人去交代一声,让大家都散去吧。”蔡双和郑聪各自对手下一交代,两边各有一人离去。

小欢吩咐给蔡双和郑聪松了绑,说:“今日情势所迫,不得不把二位请来,现在两庄既然罢斗,咱们便好好理论理论,说说是为的什么?”

蔡郑两人听了先是一怔,突然同时指向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都怪他们!”这时两庄其他的人也都骚动起来,纷纷互相指责。小欢一拍脑袋说:“是我考虑不周,还请两位里君留下,其余的人站到远处。”肖全听了忙将众人劝走,吩咐随从将两庄的人分隔得远远的,小欢身边只剩下肖全、蔡双、郑聪三人,太阳已然向西,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小欢命人点起篝火,四人围在火边坐定。

小欢说:“我奉信陵君之命来此是要处理事的,不是来杀人的,三人都是见证,我虽凶恶,今日却未杀一人。”

蔡双忙说:“是,是,公子处事如雷霆万钧,却不伤人,真是高明。”

小欢笑笑说:“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蔡双恨恨的说:“都怪他们郑庄。”

郑聪忙说:“你瞎怪谁?”

小欢说:“一个一个说,一个说的时候另一个人不要打断,我保证你们都有说话的机会。”

蔡双说:“这矿本来采的好好的,郑庄的人非要越界来北矿采。”

小欢问郑聪:“可有此事?”

郑聪回答说:“是,可是另有隐情。”

小欢点点头说:“说。”

郑聪说:“之前天一坊收玉坯,同样玉质,南矿北矿都是一样价格,近期不知怎的,玉价涨了许多,天一坊给北矿的玉坯涨了两成,南矿一点也没有涨,北矿的玉质本来就比南矿要好,郑庄村民气不过,这才跨界采矿。”

蔡双说:“公子都听见了吧,郑庄自己承认越界采矿。”

郑聪一瞪眼说:“你胡说,玉价上涨,凭什么只有你们蔡庄有赚头?谁不知道天一坊的老板是你们蔡家人?”

小欢说:“照你这么说,天一坊收玉坯的价格,看的是卖主是否姓蔡,你们郑庄就算这样多采了玉,卖过去还是老价格,不过这般越界还是没有道理。”

郑聪让小欢一抢白无言以对,蔡双却洋洋得意。小欢见他们不答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肖全却接过话说:今日你们两庄来的人快上千了吧?还都是男壮丁,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两人听了都是一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天一坊的老板蔡狐带着百余人过来,小欢让人把蔡狐引了过来,蔡狐见了小欢吃了一惊,随即镇定下来说:“信陵君听公子报信说这边有大斗殴,怕公子人手不够,便派我带人前来相助,不想公子已经平了事。”

小欢心想:“信陵君是怎么搞的?这么大的斗殴居然只让家丁来平?怎么不调集武卒?”他笑笑说:“正好有事想请教蔡老板。”蔡狐连称不敢。

小欢问:“说吧,你们这上千人都是怎么聚集起来的?”

聚众谋反是大罪,即使没有谋反,召集上千人聚集也是犯忌讳的大事,蔡双和郑聪听小欢这么说不敢再隐瞒,郑聪忙说:“我们可不敢无端聚集这么多人,这些人都是四里八乡的人,玉价上涨,我们想要增加产量,这才从村外雇人来采矿。”蔡双听了忙说:“蔡庄也是同样的情况。”

小欢瞪着郑聪问:“所以郑庄的人才会越了界?原本南矿虽然不如北矿,但只是自己一村去采,人少倒也安排的过来,现在增加了这么多人,南矿便满足不了你们了?”

郑聪低着头不敢说话,小欢见蔡双面露得意,便盯着他说:“郑庄加派了采矿的人手,你们便也跟风加了,不知他们所说是否属实?”说完他看向了蔡狐。

蔡狐忙说:“公子明鉴,截至今日蔡庄本月送来的玉坯已较上月增加了六成,郑庄尚欠三成。”

小欢“哦”了一声看向郑聪,郑聪忙说:“公子有所不知,蔡庄与郑庄情况大不相同,这玉矿本是郑庄最先发现,蔡庄是后到,一开始谈时便约定,蔡庄所产玉坯悉数送至天一坊,郑庄每月只是安排定量。”

小欢又看向蔡狐,蔡狐忙说:“确是如此,但两家都规定了定量,数量相同。”

小欢问:“不知之前定量之外,蔡庄能多送来多少?”

蔡狐说:“每月各不相同,但怎么也不会超过三成。”

小欢心想:“北矿更好,蔡庄之前每月不过最多多产三成,郑庄恐怕也只能勉强凑齐。”他冷眼瞧着郑聪说:“今日只是十八,蔡庄产量已经增加了六成,不知到了月底,你们能增加几成?”

郑聪明白小欢已知晓了底细,紧张得汗如雨下,咬了咬嘴唇,狠心说:“公子果是精明,我实话实说,往日我们只能勉强完成定量,但近日玉价上涨,庄里有人来收玉坯,收价较天一坊高了三成,我们这才从外村雇人手来采矿,本月产量已是定量的两倍。”

小欢全然明白,这场冲突的根源正是那个收玉的商人,他把价格抬起来,两庄看有利可图,便纷纷雇人采矿,人多矿少,这才起了冲突,便问:“这么说你们是给天一坊送一半,再卖那人一半,只是不知那人是谁?”

郑聪说:“只听到下人都喊他陆老板,他们都是现钱交易,拿了玉便给钱,临走时还给了两成定金,说还要来收。”

小欢想起当日买李斯玉坯的陆甭,料定应该是一个人,他温言对郑聪说:“卖东西谁不想卖高价?你们都是按照约定行事,并没有做错什么。”

蔡双本来洋洋得意,以为小欢会重责郑聪,听他轻描淡写,仗着天一坊的名头插嘴说:“公子!”他话没说完,就看小欢冷冷的看了过来,就听他说:“买卖无罪,聚众斗殴却犯了国法,虽法不责众,但首恶难饶,你二人跟我回大梁听候发落吧。”他此言无可辩驳,蔡郑两庄虽有壮丁在侧,也无一人敢强自出头,只有各自散去另想办法,小欢和肖全带蔡双和郑聪连夜回了大梁。

夜色已深,进大梁城已近子时,小欢让肖全安顿蔡双和郑聪住宿,两人约好明日一早向信陵君复命。他独自一人回到驿馆,却见房间中正亮着灯,推门进去一看,见庆儿已睡,李斯却陪一人坐着聊天,两人见小欢回来,同时站起,小欢定睛一瞧,那客人竟是陆甭,他不解的看看李斯,李斯笑着说:“陆老板今日来访,我怎么问,他也不说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