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见邹水来了,笑嘻嘻的说:“对啊,这几日光照顾大嫂了,有些气闷,来你这儿看看书,怎么了?这是禁地,不让我进来?”
邹水挠挠头说:“那倒不是。”
小清问:“那你紧张什么?”
邹水放松下来,拉把凳子坐到小清对面说:“我怕你又自己领了任务外出。”
原来小清离开后不久,邹水便从下人那里知道她来过,猜到她听到了自己与父母的对话,想起一年前的事,害怕她又赌气回郡守府找李牧要任务躲出去,吓得忙赶往郡守府。谁知郡守府的人说小清没有回来过,便去几个城门打听了,都说没见到过她,便回家一问,才知小清去了自己的书房,于是匆匆赶来。
邹水不知道小清听到了什么,又不敢问,在小清对面坐立不安,只是用手不停地搓着衣角,小清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邹水,两人僵了一小会儿,就听邹水突然说:“清妹,我忍不了了,我今天就去找李将军,让他给咱们俩主婚,我们即刻成亲。”
小清问:“好啊,那我们成亲后住在哪里?你在雁门郡还有别的住处?”
邹水明白小清刚才一定听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听的,他被小清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一会儿才说:“咱们住军营,我一个堂堂郡守副将,这点事儿还是能做主的。”
小清说:“你在军营想住就住,可总得考虑考虑我吧,我恢复女儿身怎么方便?”
邹水一想也是,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小清又说:“若要成亲,我便要堂堂正正的进你邹家大门,住在这里,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主母,除了这里,我哪里也不去住。”
邹水听着话头儿觉得小清并没有改主意,心里一喜说:“是,可是我爹娘后来说的你也听到了,他们对你成见这么大,这事儿可不容易办啊。”
小清说:“那你就索性娶了你大嫂,让她替我,叔继兄嫂岂不两全其美?”
邹水说:“开什么玩笑?成亲的事也有替的?他们把我当什么了?把大嫂当什么了?大嫂新丧夫,还在悲痛之中,怎么可能改嫁?”
小清说:“这主意恐怕不是你爹娘自己想出来的,背地里肯定也有徐家的意思,前两日大嫂的母亲来过,把我支在外面,娘俩说了好一会儿话,估计早就商定好了,你大嫂恐怕是乐意的。”
邹水怒道:“怎么能这样?我大哥尸骨未寒,她们就开始想后路。”
小清说:“你也别怪她们,一个女子还不到二十岁,新婚之日丈夫便被征到了战场,再也没有回来,她与丈夫连一日的感情也没有,多替自己考虑考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邹水气愤的说:“她考虑后路我可以理解,但扯上我干什么?”
小清说:“你是雁门郡副将,雁门郡中只居李将军之下,又深受他的信任。徐家择婿专挑这样的青年才俊,好容易钓到了你大哥,谁知他竟死在战场上,便把视线转移到你身上了。本来不合人伦,偏偏雁门郡中已有不少人家效仿匈奴,可谓前有车后有辙,只是我决不肯让夫。”
邹水喜滋滋的说:“原来我行情这么高。”
小清也笑着说:“要不你就答应了你爹娘?”
邹水说:“你不是说你不肯让夫嘛。”
小清说:“我看那徐家小姐挺美的,跟了你也不算亏待了你。”她心里已对大嫂有了意见,便不再愿意称呼她为大嫂,改口为徐家小姐。
邹水说:“哪有你美?”
小清说:“有道是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以我的姿色要不就给你做个妾,你收了她做正房,我们两女共事一夫,既了却了你爹娘心愿,又全了你我情意,还能让徐家放心,岂不周到?”
邹水知小清是开玩笑,也有意逗逗她,假装高兴的问:“真的?你能想通这些我可就好做了。”
小清笑脸一板说:“你敢!”
邹水凑到小清跟前说:“那可如何是好?”
小清推开他说:“这事儿可不易办,但总有办法,你只要能咬住,总有那一日,快坐好,我好久没弹琴了,今日给你奏上一曲。”邹水将琴送给小清后,因思念她,便又托人打造了一副放在原来的位置,小清看到了,一时手痒,便欲弹奏。
邹水见小清在调弦,怯怯的说:“今日家中怕是不宜奏乐。”
小清忙住手,两人相视一笑,小清说:“这事我不怪你爹娘,他们毕竟刚失了一个儿子,我只要你对我好。”
邹水情不自禁的上前握住了小清的手,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就听窗外有人说:“少爷,郡守府派人来请你和陈将军过去。”
邹水忙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那下人说:“不知道,来人别的什么也不说,只是催促二位。”说完便离开了。
邹水对小清说:“定是又有大事发生。”
小清一笑说:“左右是些军情,不过没准咱们的事在上面会有转机呢。”
两人不敢耽搁,各自换上戎装,一起前往郡守府。李牧正在书房等候,见两人到来,便拿起一份邸报说:“近日你们治丧,本不想打扰你们,但事态紧急,这是朝廷昨日发来的一份邸报,周天子崩了。”
小清站了起来问:“何时崩的?怎么崩的?可指定了继承人?”
邹水没听说过周天子,见小清这么紧张,觉得莫名其妙,问:“怎么回事?”
李牧恨得牙根痒痒,一个雁门郡副将居然连周天子都不清楚,让他平日多读点儿书就是不肯,现在谈到正事儿还得另费口舌,正愁着怎么跟他解释,就听小清和声细语的说:“八百年前周武王伐纣,灭了商朝,建立了大周朝,便将功臣们都分封做了诸侯,每人一块儿封地,咱们赵国承自的晋国,就是那时候封下来的,这些国家各自发展,但都认周朝是天下的共主,咱们赵国现在还在奉周朝正朔,可是后来周天子不修德,周朝便弱了下来,不过分封的国家却有不少发展壮大,到如今,天下最瞩目的就是齐楚燕齐赵魏韩这七个大国,周朝名义上还是天下共主,实际上已经被挤得只剩下巴掌大块地儿了。”她说得慢条斯理,不急不促,听得李牧直点头。
邹水一翻白眼说:“那还理他作甚?周天子崩了便崩了,由他好了。”
李牧气得想跺脚,就听小清莞尔一笑说:“那怎么好,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周朝新建之时制定了一整套礼仪,其中就有天子丧仪,诸侯要去拜祭。”
邹水说:“他一个落魄天子,有什么好理他的?”
小清说:“你不做,别人便会挑你的毛病,以此为借口来打你,赵国刚吃了大败仗,国力本就空虚,可不能在这方面犯错误,得认认真真,毕恭毕敬的去奔丧。”
邹水恍然大悟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李牧一身轻松,以前为了给邹水解释问题可费过不少劲,可这小子偏偏不长进,现在好了,有人降住他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捋起胡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