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他到朋友的酒吧。
酒吧开在A市二环,不是那种玩票性质的小清吧,而是真正的,需要会员身份才能进去的会所。他不动声色的看钟韵和酒吧的老板寒暄,又将他介绍给这个叫做邱栩的人,说邱栩是从小照顾她的哥哥。廖东一直知道钟韵家境好,但不知道她有这样身份的朋友。
“你好,叫我Mickey就可以,我和韵儿是发小。”廖东以为能开这种酒吧至少也是年纪比他们大一点的,但Mickey看起来却和他们一般大似的。这个男人把自己收拾得很好,穿着奢华的丝绒西装,胸前别着的一朵看起来有点女气的红宝石胸针,他喷了一点香水,倒不至于让人反感,但在廖东眼里大概就是行走的人民币的感觉。
“你好,我是廖东。”廖东站在Mickey面前,被男人怀着一丝敌意的目光打量了,但他又觉得这种敌意一闪而过。
他有些不自在地看钟韵,钟韵却只顾着和Mickey叙旧,廖东有点插不上话。他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若是按他高中时的脾气,大概会忍不住强行插入两个人的对话。他感受到了威胁,就像每一个雄性对自己的领地有保护意识一样。
“我家韵儿比较任性,做她男朋友可是很辛苦啊。”Mickey一边说话,一边想,钟韵这次倒是找了个看起来很靠谱的男朋友。
“不辛苦,她挺好的。”廖东喝了一口手里的酒,听出来他话里晦暗不明的意味。
“Mickey!我这么温柔大方,怎么就任性了!”钟韵笑着打了Mickey一拳,两人亲密无间,却衬得好像廖东是个外人。
“好好好,你不任性,是谁那年把叔叔那个古董花瓶给打碎了再栽赃给周家丫头的啊”Mickey揭她的老底。“那是因为周茜茜一直都那么讨厌。”钟韵说。
廖东在旁边听了不少钟韵小时候的事情,才发现,原来她对他一直都是在迁就的,收敛脾气的。
Mickey知道,钟韵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孩子,像这种家里长大的孩子都有点骄纵,钟韵的程度不算重,但从小在同性中从来都不讨人喜欢。
但以异性的眼光看,钟韵长得漂亮,会念书,会来事儿,给家里争气。圈子里有种说法是,钟家小公主钟韵以后是不愁嫁的,多少人上赶着娶。
抛开钟家的利益不说,就她这个人娶回去都是有面子的事。
这么多年,Mickey却从来不敢招惹她,他知道很多事情,这些旧事,是钟韵心里不能触碰的底线,哪怕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他,也不能。
他觉得钟韵是一颗明珠,若是好好捧着,当然什么都有了,但若是打碎了,只会扎的满手是伤。
“既然来了我这里,就好好玩,想喝什么随意,”Mickey说,又叫来侍者,说,“把那瓶97年的ChateauMargaux拿过来,韵儿你记得带回去给钟叔叔。”钟韵听完,又亲昵地挽着Mickey,开心地晃着他的手,但又傲娇地说“我爸一定会喜欢的,这次也算你的礼物过关吧。”
这时钟韵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廖东,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和老友聊了许久,忽视了男朋友,就转而向廖东撒几句娇,将他拉进舞池里。
钟韵拉着廖东在舞池中跳舞,闪烁的,不断变换着颜色的灯光,还有震耳欲聋的乐曲,女孩的曲线起伏,贴他的身体摆动,好像刚刚和Mickey说话的那个人不是她,她从灵魂里剥离出另一个人,真实的喜怒哀乐被隐藏的很好。
廖东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在有点脏兮兮的街道边,女孩儿跟他借火儿,身后是嘈杂的汽车声,人声,小摊贩的叫卖声。钟韵就站在那里,眉眼漂亮,是个不折不扣的乖巧长相,但又偏偏画着浓妆,熟练地吐着烟圈,那时候的钟韵更加真实一点儿,不是触不可及的。
而刚才和Mickey交谈的钟韵才是大部分时候的她,高高在上的,精致的,骄傲的。
廖东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地方,不喜欢被酒精和欲望包围,也不喜欢为了片刻的欢愉,借用酒精来达到目标。钟韵似乎也是不会经常来,却显得游刃有余。
在钟韵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能办到的事情。她很聪明,读书从来也不费什么脑子,足够漂亮,足够有钱,她从生下来几乎就没有体会过挫败。
她挥霍着自己天生就比别人优越的人生条件,享受着这个世界对她的优待。
她喜欢上廖东,就主动出击;想要见男朋友,就从A市到B市,穿越几百公里,来到他的面前。
廖东在这天夜里想了很多,他想到比赛上聪慧应变的钟韵,答辩时自信从容的钟韵,还有私下里跟他撒娇的钟韵,而眼前的钟韵一杯一杯喝酒的样子,对他笑着,那双眸子多情而妩媚,似乎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廖东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到,心想这是什么烂俗剧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