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阳光
- 飘散在汴京铁塔上的雪花
- 张疯卖傻
- 4761字
- 2020-02-18 22:18:01
大门再次打开,安苏抬头注视着大门方向,这已经是无数次了,打开、关上、出去、回来……
门开了,他们要来带我走?我要走了……
安苏回头转身,注视着这个狭小的房间,不知为何他竟然喜欢上了这里,安静,救赎,这个不受打扰的地方。
“走吧,”狱警不满的发出来催促声。
安苏转过身,看着刺眼阳光,走了!真的走了?他跟随狱警向阳光走去。
“今天起,你将重生,你将获得自由,安苏希望你以后好好生活……”声音似乎是那么幻听,周围人似乎都是梦幻……安苏慢慢起身,路再次出现,路的前方充满岔口,岔口有一个背影,背影转过身,微笑的召唤着他:“安苏,快来……安苏快来……”
安苏走上了那条岔路,一如既往的走上了那条岔路……
碎片开始浮现……
“我叫韩梦雪……”
“你有什么事吗?这位同学……”
“不要,你不要这样……”
“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做什么,我要杀了你。”
“儿子告诉爸爸,那不是你做的。”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
“哈哈哈哈,兄弟们给新来的上上课。”
梦雪对不起,对不起……
镜子破碎,碎片渐渐消失,钟表开始工作,安苏也再次回到现实。
铁门打开,安苏走了出去,阳光似乎是那么温暖,可他感觉不适,阳光,他已经忘记阳光样子和味道,他迷茫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安国庆夫妇早已守候在监狱门外,随着儿子身影出现,两人早已泪流满面。“儿子”于小蝶颤抖的呼喊。
安苏大脑模糊的向声音望去,他似乎有些失望,静静地低下头,前方响起声音,让他即熟悉有陌生。
这一刻对安国庆和于小蝶来讲,足足等了八年,八年时间无比漫长,对于一些人来讲,它真的很快,但对于安国庆夫妇来讲,这似乎是那么的痛苦煎熬。
“儿子”。于小蝶泪如雨下,她走到安苏身旁,紧紧将他拥抱,他高大威猛个子,让她这个母亲显得弱小。
“好了,小蝶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安国庆一旁激动的手续所错,这个四十多岁大男人,这个令人仰慕的成功人士,强忍着控制着眼泪,将母子二人拥入怀中,但搂入怀中那一刻,他再也无法控制。
八年,安苏早以脱离了生活的轨道,麻木、茫然、冰冷,即使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也毫无感情波动。
安国庆夫妇非常担心,自上午回到家中,安苏一人坐在房间已经七个小时了,七个小时如同行尸走肉,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今天是他出来的日子?坐在办公室,雅斓正在发呆思考,可能手机铃声太小,隐约手机的铃声想起,等她拿起手机,对方刚好挂掉。
注视着手机,八点半了!打开通话记录,熟悉的号码,手中镇动,电话再次响起。
“穆小姐你可来了。”于小蝶十分着急,倘若穆雅斓在晚来点,她内心便会彻底崩溃。
“怎么回事。”雅斓着急的询问着,电话里安国庆含糊不清楚,只让她听懂了大概。
“今天上午回到家后,一直到现在,一个人在房间,坐在那里。”于小蝶手续所错的向穆雅斓描述着安苏的状况。
面对安国庆夫妇的着急,雅斓安抚了几句,随后跟随于小蝶上楼看望安苏。
轻轻的敲响房门,“安苏,是我,雅斓姐姐,我可以进来吗。”停顿少许,屋内毫无动静。雅斓试探着,“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认真的听着,希望屋内应许,静悄悄的半天依然反应,“我要进入了。”确认不回答,雅斓打开房门直接进入房间。
她知道,安苏是不会回答的!
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硕大的窗台窗帘敞开,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台照进房间,一丝光明,雅斓模糊的可以看清屋内,安苏静静的坐在窗台前,俯视着窗外月光。
雅斓没有说话,进入房间关上房门,摸索着来到安苏面前,微弱光明中,小心的拉起旁边的凳子,静静坐下。
“啊”安苏突然袭击,她被惊吓到,失声喊出。
惊吓声消失,昏暗的房间再次变得静悄悄,雅斓没有拒绝,轻轻的搂在怀里,抚摸着安苏的头,“怎么不开灯,姐姐怕黑。”话刚说完,安苏动了动,旁边亮起了微弱灯光,一盏精致的台灯,光线虽然不是太亮,却可以照亮屋里局部的一切。
看着怀里安苏,此时此刻内心无比复杂,她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难过!八年了,已经过去八年了,他出来了,他得到了应有惩罚,他也救赎了自己!
雅斓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相反的内心充满恐惧。
为什么?不是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她试问着自己,想要得到答案。
“为什么,你今天没有来接我。”安苏开口了,声音很小,却又是那么的清晰,面对他的突然发问,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姐姐有点事,这不是来看你了吗!”雅斓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安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接他,在满是希望的尽头,她却退缩了。
安苏抬起头,目光简单的扫视,他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不知道想说什么,话停留到了嘴边,没说出口,茫然的望着,想了想,把头埋进怀里,不在讲话。
少许,在自己怀里安苏动了动,突然开口,“你答应过我的,你要陪在我身边的。”
“嗯。”雅斓甜甜的笑出声。“好,陪你。”她无比温柔。
将安苏哄睡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雅斓需要花费些精力,少许看着安苏睡着,她放心了离开房间。
为什么跟做贼似的?我在心虚吗?门外,她被自己滑稽行为逗笑。
这一刻她笑的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多久呢?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上一次是那一天、那一刻!
“穆小姐怎么样。”看着走下楼梯的穆雅斓,于小蝶从沙发起身,迫不及待。
“夫人安总不用担心,已经睡着了。”雅斓所能做的就只有隐瞒,这是个善意的谎言,她不想安国庆夫妇多担心,如果可以,她愿意独自一人承受这份痛苦。
安国庆深知妻子着急,但有不好失了礼数,上前一步开口提醒着妻子:“小蝶,先请穆小姐坐下再说。”
于小蝶自知失了礼数,急忙开口道歉:“抱歉,穆小姐,这边请坐。”
大家庭出身的名门子弟,穆雅斓自然明白理解,她也不会计较礼数这点小事。
沙发坐下,雅斓短暂思考少许,“安总和夫人不用担心,安苏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他刚出来,心里情绪不稳定很正常,而且他也会做出很多不正常的举动或事情,他的心里创伤状况恢复比较慢,如果情绪稳定,几个月恢复正常是没问题的,但想要完全恢复他内心的创伤,或许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来治疗。”
“很长时间,要多久。”于小蝶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她已经无法再继续承受痛苦,已经八年了,这八年来对她来说,比她的前半生都要漫长。
于小蝶的一生拥有着传奇般的色彩,出生于显赫的名门之后,当初一如反顾的嫁给了平平凡凡的安国庆,未次她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可是这份幸福,却是那么的短暂!
婚后不久,于小蝶就生下了安苏,那时候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没有忧虑,没有烦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丈夫的忙碌忽视了自己。那个时候的安国庆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作为妻子的她刚开始可以理解,可是聚少离多,两人之间渐渐缺少沟通,间隙隔阂,看似细小矛盾,日易积累,最终矛盾激化爆发,短暂幸福时光消失,争吵、冷战,最终她和安国庆彻底闹翻。
可怜天下父母心,被父亲接回家中的那段伤心日子里,她终究看透,后来在怒火消失下,在母亲家人劝说下,她和安国庆和好,可是那层伤疤却烙印在她的心里,她决定证明自己,又或许这是一种报复。
安苏幼年时候,于小蝶开始了她的征战之旅,她要证明自己,她要狠狠的羞辱,那个她曾深爱的男人。从一名家庭主妇,慢慢接触商业,她一步步前进,一步步迈向成功,谁也不曾想到,数十年后,于小蝶在商业领域叱刹风云。丽蝶国际商贸,丽星网络,丽华数科,一家有一家公司,她的名字响彻整个南方一线城市,终于她做到了,终于她证明了自己!
那些年,看着不断成功的妻子,安国庆似乎突然醒悟了,比起他的婚姻和家庭,他失去了太多了,看着妻子成功,为了挽回他的婚姻,为了他的爱情,那一年,他果断的卖掉蒸蒸日上的公司,回到于小蝶身边,做起了于小蝶强力的后盾,或许正是那个时候的放弃,他得以侥幸,挽回爱情,挽回婚姻!可代价呢?两个成熟缓慢的人,在他们爱情婚姻的成长中,花费了数十年时间,而他们却失去了最宝贵的,他们儿子,他们爱的结晶。
多久,或许这个问题,雅斓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疾病,并无准确流程的治疗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心里疾病是人类现代史上最具威胁最具难度的疾病之一。
“我现在担心一个问题,安苏刚出来,长时间孤僻和太久的脱离社会,会给他增加新的压力,压力会产生更多的不良因素,从而导致更坏的后果。”雅斓知道,并不能安全排除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她现在要做的,让安苏接轨和接受现在的生活。
“新的疾病,穆小姐应该有办法吧?“于小蝶没有思考,她觉得穆雅斓可以做到。
安苏出事后于小蝶简单解触过心理学,她也知道心理学治疗上的困难,但她如今哪有心情在乎思考治疗过程和难度,她现在想要的只有结果。
雅斓也希望有办法,可事实证明,她目前能做的微不足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不打扰安总和夫人休息,明早我在过来。”
告别安国庆夫妇,回到家中已经凌晨一点,洗漱后,躺在床上,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思绪混乱的大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安国庆夫妇事实。
翻来覆去少许,带着红酒,来到书房,放上音乐,她让自己沉浸在酒精麻木的世界。
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眯了少许醒来,哭笑着拍拍自己脑袋,似乎在自我惩罚,伸手拿到手机“啊”她不敢相信,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六点钟,不在犹豫,起身关上音乐,舒展舒展身体,开始一天新的生活。
红酒虽然能使雅斓入睡,但无法帮助她解决糟糕的心情,虽然当时可以。
雅斓对早餐没什么胃口,原本以为安苏情况会有好转,可能她太天真了,虽然目前现状很好,但是直觉告诉她,脱离八年社会生活,性格孤僻的心里疾病男孩,这不是一件好的征兆,如果没有新的解决方案,可能之前花费的八年时间,就会功亏一篑。
八年了,她愧疚了八年了,这也是她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
雅斓整理自己的心情,简单果腹,收拾完一切,她出门前往工作室。
来到工作室,她似乎有了心理上的安慰,不知道为什么,待在这里,总是给她一种安逸和舒服。八年里,一个人待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朋友陪伴的她,就只有这间工作室!
从书架拿出大量数据,雅斓开始翻阅大量的病例和资料,这些都是她多年劳动成果,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努力了一个上午,尽管查询了大量病历和资料,能够参考的文案、资料很多,但是和安苏病历相同的却很少,她想尽办法寻找对她有用的,即使花费再多时间,她也不在乎。
中午,再次接到于小蝶的电话,雅斓突然想到,上午忙的竟然忘了去安家。
接到电话后雅斓午饭没吃,就急忙赶往安家。
她赶到安家时,安家一片混乱,安苏情绪低落,他一个人躲在屋内墙角哭泣。
“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离开我,你答应陪我的。”安苏如同孩子那般,扑向她。
雅斓安抚着安苏,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她十分难过,看着这个孩子,孤独的孩子,他承受的折磨太多太多,错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她内心痛苦着,八年时间的孤僻,长时间的脱离社会,安苏渐渐对亲人、朋友和周围事物,产生抵触感,新的问题出现在了她眼前,一旦安苏情绪无法控制,恐怕会产生更大的隐患,她不仅无法向安国庆夫妇交代,更无法对自己的内心交代。
“你还会离开我吗?”哭泣中,安苏可怜的询问着。
雅斓知道,这一次她永远都不会了。“不会,今天不会,以后也都不会。”她毫不犹豫给出安苏答案。
雅斓知道,恐怕自己要从安国庆夫妇身边带走安苏,带走他们的希望,带走他们从新拥有的爱子再次失去,或许这对安国庆夫妇不公平,但是当前没有可行的办法,他还无法适应出来的生活,这个家庭,他充满着抗拒,只有带走他治疗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知道何时,安苏离不开穆雅斓,或许在他的内心世界深处,他只隐约的只记得她。
有她的感觉真的很好!安苏紧紧的搂着穆雅斓,那种感觉让他很安全很舒服。
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不想离开她,我不想离开她……
“我带你走好吗。”雅斓温柔询问他的意见,她知道安苏一定会答应。
“嗯。”跟个孩子似的他开心的点着头。
这种温暖和陪伴就像一粒药,穆雅斓带来的是伤口渐渐的愈合,可一旦失去,伤口再次破裂,变得安苏更加疼痛,这种旧伤复发的痛,痛的安苏越发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