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自小没娘,许是因此,和常人相比仿佛少了一点什么。她可以仗着哥哥和爹爹宠爱胡作非为,可以打压那个与她看不对眼的四公主砚琪,甚至看上了谁就能嫁谁。公主不懂悲伤,不懂难过,不懂什么是痛苦无助孤独寂寞。
她看上去是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却又不够完整。
不过现在衡璃也没有对公主想那么多。
但是,四公主被三公主推下水这件事确确实实是她做的。漏月满脸愁容,小心翼翼对衡璃道:“殿下,要不,咱们去新云宫给敏夫人和四公主认个错吧?”
衡璃想:那个四公主如此嚣张,竟然还落井下石,这是给砚琪的教训,不然她以后还是要欺负自己。
如此一想,便道:“漏月你怎么这么窝囊啊!敏夫人难道会吃了你啊?我不去。”
漏月低下头一脸委屈模样:“殿下,奴也是为了殿下,殿下十天以后便要成亲了,这婚事都是敏夫人在打理,若是夫人暗中对您不利,那吃亏的还是殿下呀。”
衡璃停了脚步,身边恰好有一棵凋零的桂树,倩上树干,皱了皱眉:“你说的有点道理。”
她和漏月回烨宁殿的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怎么样才能避免敏夫人的迫害呢?
她想了半天想出来了一招,胸有成竹地对漏月道:“整理整理仪仗,我去见父王。”
漏月一脸疑问,又不好多问。依照衡璃吩咐便带上公主的仪仗。衡璃惊讶了一声“啊”,心想竟然还有代步的辇。舒舒服服坐在了辇上,觉得自己这个身体挑得简直不要太好了。
她上辈子或许活的很凄凉,但这辈子似乎还可以。
哦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她也不是正式投胎的,应该是上半辈子。
辇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龙渊殿前。
内监头子张公公见了衡璃,顿时笑开了花:“哎哟,公主来了啊!陛下刚刚还念叨着公主呢!公主快请!”张公公一路护着衡璃,衡璃轻咳一声,面容淡定地小声问他:“本宫问你,敏夫人可曾来过?”
张公公愣了一秒,又立马堆笑着道:“哎呀,陛下这几天都在担心殿下,谁也不见,夫人也几日不见了!”
衡璃略微放了心,心想大概敏夫人还没来得及向父王打小报告说砚琪的事情,那最好,凡事讲究一个先发制人,她先求见父王,那敏夫人也回天无力。
如此想,她就露出一抹微妙的笑意,看得张公公心里发慌,殿下这种表情总是出现在她要害人之前。
祁远侯正在龙渊殿里看书,内监禀报衡璃公主到了,他立马放下了书,走到门口,见到自己那宝贝女儿。宝贝女儿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样,祁远侯第一句就是温柔慈爱地扶着衡璃瘦弱双肩问:“阿璃,今天怎么不涂胭脂什么的?可是宫里脂粉不合心意了?”
公主常年混迹于上流社会中,脂粉这些自然都是日日新月月新。但衡璃却不是这样,她记得她不爱化妆,根本不喜欢涂脂抹粉。
脂粉味儿她受不了。
于是道:“阿璃都涂腻了啦!父王难道觉得阿璃不涂粉的模样不好看?”
祁远侯连忙道:“好看好看,寡人的宝贝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公主了!阿璃,你随你娘,一样好看。”
衡璃挽着祁远侯进了殿,坐下来,又贴心地给祁远侯倒了一杯热茶:“父王,喝茶!”
祁远侯欣慰地看她一眼。衡璃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不熟悉的父亲,却少有地觉得心里一热。她似乎从未感受过父爱,这突如其来的亲情,大概是上天的恩赐吧。
“阿璃,身上可好些了?”
衡璃一抬头,就看见祁远侯眼里的血丝。父亲已老。
“好多了……”
“这几天担心公主,陛下是几天几夜不合眼呐!”张公公在边上小心翼翼地道。
衡璃顿觉眼眶湿润。仍然微笑着,温柔地拉过祁远侯的手,放在自己手里,软软说:“父王你可不能这样!这样,阿璃要愧疚的……”
祁远侯“哈哈哈”了几声,目光随意转了转,说:“阿璃这么隆重地过来,不是专门看父王的吧?说吧,什么事儿?父王都答应你!”
衡璃软乎乎地歪到祁远侯怀里,软糯糯地说:“哪里,阿璃确实是来看父王不假!不过,阿璃确实也有一件小事……嘿嘿。”
祁远侯不说话候她下文,宠溺地看着她。
衡璃清澈目光与那宠溺目光相接,双颊人为地憋出一抹红以营造“少女想到未婚夫”式的羞涩:“十天以后是女儿出嫁的日子了么?听说父王把婚事全交给敏夫人打理,可女儿想亲力亲为……父王!答应阿璃好不好……阿璃想自己操办自己的婚事事宜!”
祁远侯忽然严肃了一些,捋了一把胡子,却还是不失温柔地问:“为何呀?”
衡璃就认认真真掰起手指:“这第一呢,女儿自己打造婚事的大大小小细节,敏夫人又不是阿璃,哪里知道阿璃想要怎样的仪式呢?哪怕是一草一木,一件衣服,一支簪子,女儿都要过目!”
祁远侯笑着,摸了摸她头:“有第一,那第二是什么?”
衡璃续道:“第二嘛,和世子成亲耶……哇,那怎么可以让别人来打理!一切和世子有关的,我都要自己来!”
衡璃实实在在被自己恶心了一把。她完全是瞎扯的,也许公主真的能说出这些话,但绝不是她衡璃。她见都没见过世子,更别谈什么倾心。
显然祁远侯对这些话已经听过多次甚至耳朵生茧了,但依然宠溺笑着:“不错,阿璃列出两条理由了;还有么?”
衡璃思索片刻,弱弱开口:“还有个第三点,但阿璃怕父王不信。”
“说吧说吧,”似乎还藏着一句“你什么鬼话爹爹我没听过”。
衡璃“嘿嘿”笑了两下:“女儿想积累经验,以后在昭国世子府里万一当了世子妃,万一世子继位了,那女儿可不就是王后了嘛,那管的事就多了,这次先练练!”
张公公心想:公主您的心真大,还一直在做世子正妃的梦……
不过,祁远侯笑呵呵地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