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勺之战的奥秘

【故事来源】

本故事取材于左丘明撰《左传》。

关于《左传》和左丘明，本书第20页已有简介，这里不再重复。

【故事概述】

长勺之战，是中国春秋时代齐国与鲁国之间的一场战役，它发生在鲁庄公十年（前684年）的长勺（今山东莱芜东北）。战争的起因是，齐桓公借口鲁国曾帮助公子纠（齐桓公之兄，母为鲁女，曾被鲁国接纳）与其争夺君位，而起兵进攻鲁国。当时，齐强鲁弱，然而弱小的鲁国却在曹刿的指导下战胜了强大的齐国。那么，曹刿是何许人也？他是怎样指导鲁国战胜强大的齐国的？其奥秘何在？

曹刿，生卒年不详，今山东省东平县人，周文王儿子曹振铎的后代，春秋时鲁国大夫，“礼”的虔诚信奉者。他认为，国君的一举一动都要符合“礼”，凡是不合“礼”的事都不应参与，并据此劝谏庄公不要前往齐国观看祭祀社神。此外，曹刿还是一位优秀的军事家，曾指导弱小的鲁国战胜了强大的齐国。

鲁庄公十年春，齐桓公借口鲁国曾经帮助过公子纠与其争夺君位而进攻鲁国。齐国大军压境，庄公和群臣大惊失色，不知所措。这时，曹刿想主动求见庄公，为抵抗齐军出谋划策。曹刿的同乡知道他的想法后，就劝他：“打仗是当官的事，现今齐强鲁弱，鲁隐公元年（前722）以来鲁国四战四败，你何苦参与此战去背黑锅呢？”曹刿说：“那些当官的都很浅陋，不能深谋远虑，我自有胜齐良策。”于是，入宫觐见庄公。

庄公问曹刿：“齐强鲁弱，我们能打胜吗？”曹刿反问：“国君感到自己为百姓办了哪些好事，能使百姓和您同心同德去战胜敌人呢？”庄公说：“寡人虽尽责不够，不过还是时时想到百姓。穿衣吃饭这些安逸之事，我从不独自享受，总要分给别人一些。”曹刿说：“这很好，但只靠这些小恩小惠，百姓还是不会真心实意跟国君去作战的。”庄公说：“祭神用的猪牛羊、玉器丝织品等，我从来不敢虚报夸大数目，一定对神说实话。”曹刿说：“但这是小小信用，还不能取得神灵信任，神灵不一定会保佑你的。”庄公又说：“寡人还能时刻想到百姓疾苦，对于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我虽然不能一一明察，但总是要做出合乎情理的处理。凡重要诉讼案件都根据实情判决，不因自己所爱而偏袒，不因自己所恶而加刑。”曹刿高兴地说：“好！凭这一点，您就可以与齐国一战了。”

后来，庄公与曹刿同乘一辆战车，在长勺同齐军交战。刚到阵地前沿，庄公准备击鼓进军，曹刿说：“现在还不行。”当齐军击第一通进军鼓时，庄公又准备击鼓迎战，曹刿劝庄公按兵不动；齐军见鲁军没有动静，心中生疑，不敢贸然进兵。后来齐军自恃实力强大，又击鼓进兵，曹刿仍然要鲁军不动。当齐军击第三通鼓后，曹刿说：“现在可以击鼓进军了。”鲁军将士突然发起冲锋，齐军被打得大败而逃。这时，庄公准备驱车乘胜追击，曹刿说：“不能盲目追击，让我看看再说。”于是，他下了战车，先仔细察看齐军退兵时的战车辙印，然后登上战车前的横木，登高眺望齐军退兵的阵容，最后说：“现在可以追击了。”于是鲁军发起追击，把齐军赶出了国境，鲁军大获全胜。

长勺之战获胜后，庄公问曹刿此战得胜的原因。曹刿回答说：“打仗凭的是勇气。击第一通鼓时，士兵们的勇气正旺盛；击第二通鼓时，士兵们的勇气已开始衰退；击第三通鼓时，士兵们的勇气已快完了。当敌军的勇气快完了，而我军的士气正旺盛，这时突然出击，就能一举战胜敌人。齐国是大国，打仗有经验，他们的战争行动往往难以预测。齐军退兵时，我担心他们设有埋伏，所以不敢贸然让您下令乘胜追击。当我下车仔细察看时，发现齐军退兵时的战车辙印已杂乱无章、错综碾压；当我登高远望时，又看到齐军的旗帜东倒西歪、狼狈不堪，就知道敌人是真的溃败了，所以才让您下令追击。”

长勺之战，在曹刿的指导下，鲁军实施避敌锋芒的策略，选择敌疲我沛之时出击，采取实地勘察方法，判明敌溃我胜之后追击，因而一举大获全胜，成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以弱胜强的典型战例之一。

【故事评析】

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对曹刿在长勺之战中的战法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说，曹刿在战争中“采取了‘敌疲我打’的方针，打胜了齐军，造成了中国战史中弱军战胜强军的有名的战例”。

在长勺之战中，鲁军以弱胜强的奥秘何在？

首先，在出战之前，认真调查鲁国君民之间的关系。曹刿通过询问庄公，了解其治国功德，判断鲁国君民之间的关系。当他知晓庄公勤于政事，能合乎情理地处理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之后，认为这样的国君可取信于民，百姓和将士也会与国君一起同心抗敌，因而就做出了“可以一战”的判断。

其次，在迎战之中，实地观察敌我双方士兵的士气。作为优秀军事家，曹刿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在迎战现场，他实地观察敌我双方士兵士气的变化。当齐军三通鼓后，齐军士兵勇气耗尽、鲁军士气正旺时，他不失时机地下令挥师进攻，于是一举击溃了齐军。

最后，在胜利之后，仔细勘查敌方军队溃退的痕迹。齐军是大国虎狼之师，打仗经验丰富，常设伏兵之计。因而，曹刿在鲁军胜利之后，不敢贸然追击。当他先下车仔细察看、后登高远望，确认齐军是真溃败之后，才下令追击，把齐军驱逐出国境，从而取得了长勺之战的完胜。

“未战考君德，方战养士气，既战察敌情”，既善于军事调查，又精于把握战机，这就是曹刿指导弱小鲁国战胜强大齐国的奥秘所在！

【原文和注释】

左传·庄公十年（节选）

十年春，齐师伐我^（1）。公^（2）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3）曰：“肉食者^（4）谋之，又何间^（5）焉。”刿曰：“肉食者鄙^（6），未能远谋。”乃入见。

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7）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8），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9），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10）。”公曰：“小大之狱^（11），虽不能察，必以情^（12）。”对曰：“忠之属^（13）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公与之乘^（14）。战于长勺^（15）。

公将鼓之^（16），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17）。公将驰之^（18），刿曰：“未可。”下，视其辙^（19），登轼^（20）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21），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22），再^（23）而衰，三而竭^（24）。彼竭我盈^（25），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26）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27），故逐之。”

注释：（1）我：指鲁国。　（2）公：指鲁庄公。　（3）乡人：同乡之人。春秋时一万二千五百户为一乡。　（4）肉食者：吃肉的人。这里指做大官的人。　（5）间（jiàn）：参与。　（6）鄙：鄙陋，见识短浅。　（7）专：专有，独占。　（8）小惠未遍：指小恩小惠未遍及众人。　（9）牺牲玉帛：牺牲，祭礼用的牛、羊、猪；帛，帛币，一说丝绸，都是祭祀用品。　（10）小信未孚，神弗福也：信，真实，诚实；孚，为人所信服；福，保佑。指小信用还不能为神灵所信服，神灵不一定会保佑你。　（11）狱：指诉讼案件。　（12）虽不能察，必以情：察，明察，知晓；情，道理，情理。指虽不能一一审察清楚，但必做到合情合理。　（13）忠之属：忠，竭诚，尽心。属，类。指这是尽心竭力办事的表现。　（14）乘：乘战车。　（15）长勺：鲁国地名，在今山东曲阜东。　（16）鼓之：击鼓进军。　（17）败绩：打了败仗，失败的记录。　（18）驰之：驱车追赶。　（19）辙：车辙，车轮经过留下的痕迹。　（20）轼：古代车厢前面用作扶手的横木。轼较高，登轼可以远望。　（21）既克：已胜。　（22）一鼓作气：作战时第一次击鼓，战士们最能鼓足勇气。　（23）再：第二次。　（24）竭：枯竭，用尽。　（25）彼竭我盈：敌人完全丧失了勇气，我军士气正旺盛。　（26）伏：埋伏。　（27）靡（mǐ）：散乱，顺风倒下。

撰稿人：叶传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