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空气中弥漫开了一种很奇怪的气味,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刺鼻的毒气味儿,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芬芳。
这很奇怪,我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生怕这是错觉,可是,的确,在我憋气的极限后,我无奈地呼入口中的气味的确是好闻的香气,像是一种说不出名字的花香,又像是一种甘甜清爽的水汽。
“阿橘!黑妞!白蛋儿!小花!你们还好吗?”我大声地呼喊到,“这好像不是毒气,我也不知道这兽医在搞什么鬼!”
可是一时,我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让我不禁担忧了起来。
“救命啊!爸爸!”这时,我突然听到了黑妞的求救声。
可是,我循声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而且何止黑妞的身影,阿橘他们的影子也没有看到一点,他们躲了起来,除了黑妞的声音外,就感觉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爸爸,救我啊!我好难受啊!”黑妞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准备地找到了声源——我前方实验台上有一个装有什么动物大脑的器皿,它连接了一个播放器,而黑妞的声音就是从那个播放器中出来的。
那个兽医呢?那群人呢?这时,我才发现这间地下实验室中,方才穿着防护服的人类都在呢,尤其是那个兽医,他方才确实在我身边,满脸的戏谑,气得我再次弓身、炸毛、呲牙咧嘴。
“大个子,救我!”阿橘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惊恐的我四处张望,尤其在关注那些盛放着大脑器官的器皿,但这一次我没有看到其他的播放器。
“爸爸,救我!”白蛋儿的声音也随后传到了我的耳边。
“阿瑟叔叔,救命!”当小土狗小花和小黄他们的求救声再次传来时,我的脑袋开始像爆炸一样,膨胀、痛疼、空白……
我颤抖地趴在地面上,两只前掌紧紧地抱住了脑袋。
“为什么!”过了许久,我歇斯底里地用仅会的人类的语言大叫了起来,我知道那兽医一定听得到,他一直在密切监视和关注着我,未曾真正地离开。
“为什么!”我再次仰头大叫了起来。
对于精神已崩溃的我,这肉体上的疼痛与折腾便不值得一提了,在疯狂的挣扎中,我将自己的后腿从坚实的脚铐中生拽了出去——皮肉生剥,露出了血淋漓的白色脚踝骨。
不管怎样,已挣脱脚铐的我咬着牙,趔趔趄趄地扑向唯一找到的声源——那个放有不知什么生物的大脑器皿所连接的黑色播放器。
我看着它,发现它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播放器后,我抬起脚掌狠狠地将其踩碎,心里骂到这可恶的人类的低级的发明。
可是,这时,我惊愕地发现这个黑乎乎的被我已踩坏的播放器中会有那么的液体流出,并且那液体的味道很好喝的样子,所以这两天只吃了两粒花生米的我也不管不顾了,低下头去喝了那黑色播放器内流淌出的液体。
“这液体的味道好腥啊,但是够味!”我边喝边想。
“大个子!住口!”阿橘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冒来,紧接着,我被重重地打了个闷头——这是阿橘对我独有的“惩戒”。
02
也许是阿橘对我的当头一击,也许是那黑色播放器内流淌出的液体驱散了我的饥饿幻觉,慢慢地,我从崩溃的精神世界中稍微走出了些,我清醒了些,认清了一些现实,于是,内心更为崩溃了。
原来,没有什么诡异的黑色播放器,它只是一只已经腐臭的大老鼠而已,因为饥饿而出现幻觉,我竟真正做到了“饥不择食”……
但除了吃掉了这只带有病毒细菌的死老鼠外,我之前看到的那只报信的小老鼠,他是小土狗小黄,所谓啃咬的自己的毛发,那是被饥饿唤起野性的我,竟然捕杀了前来救我而被困在地下实验室的小黄。
为此,小黄的姐姐小花狗,和小黄的亲密挚友小猫白蛋儿都悲愤地离开了我。
而且,我知道要不是小花提前逃出实验室,我可能会把她也吃掉,因为我似乎很喜欢吃狗肉。
后来,兽医的地下实验室里只剩下了阿橘和黑妞,而黑妞因为误食了带有老鼠药的花生米,不幸死掉了……
持续的饥饿实验,促使我不断地陷入幻觉中,要不是我意志力还算坚强,我那时差点连黑妞的尸首都没有放过……
回忆起发生过的场景,意识清醒些的我变得更为崩溃了。
两只露出脚骨的后脚踝,在失去幻觉的止疼作用下,我开始感觉到了巨疼,这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让我感到痛不欲生。
阿橘似乎看出了我的痛苦,她用前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用一种无奈而痛苦的语气说到:“其实…我也参与了…小黄的分食…被困在地下实验室的我们,被人类投放了致幻剂,加上饥饿的冲动就……”
听了阿橘的话,我气愤地发抖,我知道是人类在刺激我们的野性,让我们自相残杀……
因为我想到自己在彻底昏迷、产生幻觉之前,那个兽医对那些人类同事说到,极度饥饿可以激发他们的野性,让他们产生出一种自己可以接受的幻觉方式进行猎杀与捕食,而我们无需释放什么致幻剂,只需随意地释放一些花香剂,他们便不自觉地以为这是某种厉害的幻剂。
看着惨败不缺的自己,我的心情无比沉痛了起来。我知道,现在不管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这只真正的首富猫已经被彻底的“狸猫换太子”,不负存在了。
03
此时,我和阿橘处在一个风景很美、气候舒适的田野中,我猜想自己是被阿橘想方设法地救出了那个恐怖的地下实验室,并历尽千辛地带我来到这片美丽的田野。
我难以想象阿橘是如何做到的,毕竟我的身躯和体重都比她的要大和重。
而且,在之前饥饿崩溃的幻境中,我感觉自己是无比清醒地看到那个兽医和其他人类的。
所以,我们俩一直是被人类密切监控着的,不太可能轻易地逃脱,除非,我猜想,难道是那个兽医大发慈悲,放过了我们?
于是,我将自己的疑问向阿橘提了出来,尤其是关于我们被人类放出来的疑问。那些都是幻觉吗?阿橘说不是,她说体型瘦小的小花和白蛋儿是自己逃出去的,而我们是被人类放出去的。
那个兽医为什么要放我们出去?看到我饥不择食的野性大爆发了?他们人类的实验就结束了?我脑子里仍有很多疑问,但想了想,算了,现在生命和自由都在,好好珍惜以后的生活吧,且行且珍惜。
这时,我看到阿橘的右耳朵上面被嵌上了一个小黑筒,上面还忽闪着红色的小亮光,一看就是人类的小设备。
我刚想问阿橘那是什么的时候,又突然感觉头顶上有个什么东西压在上面,我举起前掌去摸了摸,发现是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质感一看就是人类的什么设备。
于是,我想使劲去拿掉它,却发现它与我整个头皮都黏在了一起。阿橘劝我别费功夫了,说那东西早已经与我合二为一了。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之所以被放出来,是人类在我们的身上嵌入了监控器。
我们终究,不,是我终究还是他们的实验品,从出生到死亡,从富贵到流亡……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只不过是人类游戏和玩乐的实验品而已。
低头看着自己又疼又痒的后腿,我无奈地冷笑了,这双后腿上的伤已经是被人类处理过的,上面有药膏还有绷带,呵呵,看样子我也是被打过破伤风的,这人类费老大劲地研究出我,他们可不希望我轻易地死掉。
想起自己曾经的猫生格言——每只猫都是自己命运的缔造者,我欲哭无泪,想想看,我的命运是下滑线,起点很高,在超级富豪猫奴主人们的呵护下,我一直处在命运的顶峰处,本以为站高望远、优越至极且风光无限,实际上命运一旦出现转折,我便一下子坠入低谷,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在下滑的过程中,我明明是有很多选择的机会的,可是我并没有把握好,一心还想着回到顶峰。
这样看来,命运更为重要的一点还有选择。如果我那时选择就待在野外努力去适应生存,就算是适应不当死掉的话,也比现在苟且偷生要强的多,至少没有那么多痛苦的回忆。
04
待两只后脚踝痊愈后,阿橘带我将我们所处的丛林小岛转了一圈儿,并冷笑地对我说,我们像不像是在巡视自己王国的边疆。
陷入抑郁中的我无心想这些,后脚踝的伤口虽痊愈了,但是我已经是一只跛脚猫,奔跑的速度慢了很多,而我曾经来自灵魂深处的优越感已然消散,但是来自基因中的野性却回归了,我成了这个人工丛林小岛中最凶悍的霸主,那些老鼠、松鼠、小鸟、蛇什么的都是我的口中餐。
当然,熟知人类游戏的我也明白,这里的动物生态等级大体上都是人类给刻意安排好的,毕竟整个丛林小岛都是人工建造的,我猜想,等我的利用价值实现后,人类肯定会在这个小岛上放生更具野性和捕杀性质的动物。
其实这个丛林小岛四周环水,熟识水性的我有多次想要跳水逃离这个小岛的冲动,但是我却胆怯了,不敢去折腾了。因为我头上放置着监控录影设备,无论我逃到哪里都会被人类定位跟踪,再次被逮捕归来。
我和阿橘都已经七岁多了,经过多次摧残与打击的我,在身体素质上和心理上都变得强悍了很多,果然是“生命中曾经受过的伤,到最后都会变成最为强硬的盔甲”,我这也算是内外兼修、全部武装到牙齿了。
而处在野橘猫岁数高寿的阿橘,她近几个月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根本上每天都没什么胃口,我给她寻来她最爱吃的鸟蛋、蛇蛋,她每天特别勉强地吞下一枚。
“看来,我的生命之旅要结束了!”阿橘依然一脸的傲娇地说到,而我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忧伤。
“不会的,你好歹也算是被人类收养过的家猫,寿命会比野猫长很多的。”我忙安慰阿橘。
“呵呵,无论家猫还是野猫,生命终有时,何为长与短。”阿橘微笑地说到,依然一脸的傲娇,我偷偷地瞄着阿橘,心想,也许我最爱的就是阿橘的傲娇,还有她傲娇表情下各种可爱有趣的小动作。
但一直暗恋阿橘的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表白,我很怕自己向阿橘表白后,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就会变得尴尬起来。
这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跟踪、潜伏并成功地捕猎到了一只小兔子。
当我叼着战利品去和阿橘分享时,却悲痛地发现阿橘已经不行了,她在吊着最后一口气等我来并与我做道别。
“大…个…子……”阿橘微笑地注视着我,而我不再躲闪自己炽热的眼神,我将其投向了阿橘。
这时,瘫倒在地的阿橘突然坐了起来,她张开两只前脚,有些害羞地对我说:“亲爱的…阿瑟王子,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可…以,当然可以!”突然紧张的我也张开了两只前脚,身子往前一倾,轻轻地拥抱住了阿橘。
“阿瑟,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我爱你!亦如…你也……”阿橘轻声地在我耳边说到。
“嗯,嗯,阿橘,我也……”激动落泪的我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字,阿橘就瘫倒在了我的怀里,而我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心跳了。
“我爱你,阿橘!阿橘,我爱你!……”悲痛欲绝的我不停地在阿橘耳边呼喊着,眼泪全部滴落在了阿橘的脸上,仿佛是阿橘在哭泣……
05
阿橘去世三个月后,我依然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每天都要去我为阿橘精心布置的墓地去哭泣一小会。
但我有努力地在进食,因为我答应阿橘,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我每天还会绕着这个丛林小岛巡视一圈儿,就像阿橘以前说得,像不像是在巡视自己王国的边疆。
这天上午,我在小岛的岸边发现了人类的踪影,于是我躲在树丛中暗自观察,原来这人类又往这个小岛上运送了一些小动物。
等人类坐船离开后,我发现小岛的岸边上有三只灰色的小猫,还有三只花色的小狗。
不知道这人类有何用意?给我增兵添将,壮大我的王国?我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走向他们,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们竟然傻乎乎地乐呵呵地扑向了我。
嗅觉极其敏锐的我从他们的身上闻到了两种极其熟悉的味道,于是记忆之门被打开——是曾经跟着小黑妞叫我爸爸的白蛋儿,还有小土狗小花的味道。
我记得白蛋儿曾经说过自己喜欢黄色,所以他与小黄狗交好,看样子这三只灰色的小猫,是白蛋儿与黄色毛发伴侣的娃。
而那三只花色的小奶狗必然是小花的孩子们了,因为我从小奶狗们的身上闻到的小花的气味最为猛烈。
与小家伙们玩闹了一会儿,我意识到白蛋儿和小花他们现在一定为孩子们的丢失而伤心欲绝吧。
放心吧,孩子们,我会将你们的孩子养育长大的。我凝视着远方,默默地在心里说到。
半年后,这六只小家伙都长大了,性格不同的他们都很活泼,但同时又都顽劣到不行,我每天都得发火才能震得住他们。
自从发现岛上有狐狸后,我就发誓一定要严格管教孩子们了。
于是,我每天都早早醒来,板着一张脸,凶巴巴地带着他们一起去捕食,谁没有捕到食物,谁就饿着肚子。
起初还有一只爱撒娇的小猫和一只偷懒的小狗就等着我们给他们送去食物,而自己都不动手去捕捉。
但我强硬地要求其他小猫和小狗不可以分食给他们,就要饿着他们的肚子,这样一来,时间长了,他们两只懒家伙也学着自己去追找食物了。
不过,我强制性要求是大家必须集体作战,不可以搞单独行动。
团结才是力量,我每天都灌输给他们,尤其当我们团结一致地合力去捕获了一只狡猾的狐狸后,他们更加相信团结的力量了。
我现在很是忙碌,光是对孩子们的教育问题,这就是一件非常忙碌与费神的事情。
可是,每当孩子们都睡着的时候,我都会到紧靠在我们住所的阿橘的墓地上发呆、哀思,内心无尽的孤单。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人类何时结束对我的实验研究,但我知道自己头上的摄像机记录下了自己每天的生活,知道余生我都将在孤独中度过,即便身边的小家伙们每天都吵闹到不行。
<本文完,阿瑟的生活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