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有余,国师在为国君祝祷途中被仙人带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翼城。
不明真相的百姓各个将此看做神迹,不管是有胃口的还是没胃口的,回家之后都多吃了一碗饭。
然而受了好大一通惊吓的皇后带着还在昏迷中的国君回了皇宫之后,却是滴水未进,直接就将守在君家周围的密探给召了回来。
此时皇后的面上已经不见了白日里的盛气凌人,她卸了浓妆,脑袋上上绑了一条精致的抹额。
她懒散又雍容的侧身躺在小榻上,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唇上虽无半点唇脂,却依旧红的如同浸了血。
“君家如何了?”问话时,皇后又想起了和君不知一起消失的那三个来历不明的人,两条黛眉下意识的一蹙,这才再次端起了作为一国之母的架子。
沙琉国皇宫禁卫森严,皇后回了宫中,终于得到了一点安全感,再加之此时栀连三人并不在她眼前,故而天下在手的富裕感给了皇后一种能用权势将他们踩在脚下的错觉。
三个密探跪在屏风外面,听到皇后的问话,密探头子这才恭敬的开了口,“下午时,君家的下人破门而出,几乎跑了个干净。臣后来偷偷进君家查探过,除了一个老管家和一个昏死过去的小丫头,君府上下就只剩了君不知和那三个仙人。”
听到仙人二字,皇后那半垂的眼皮这才抬了起来,黝黑的眸子里显出分明的厌恶,“哼,仙人!本宫怎么觉得那三人不像呢。”
密探不敢窥测皇后的想法,闻言只是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静静的等着皇后的下文。
“将城外养着的那群修士给我秘密的叫进宫来,本宫倒要瞧瞧那三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皇后一边看着自己朱红的指甲,一边不由分说的想起了自己被栀连三人吓到腿软的狼狈模样。
让她丢了那么大的面子,不管是仙还是妖魔,都得死!
翌日清晨,一点欣欣向荣的日光照进了君家宅邸,然而在这片日光之下,整个君家却显得尤其的死气沉沉。
“小姐,多少吃点吧。”小丫鬟和管家站在君不知身后,见君不知守着一碗清粥长久的不肯动口,赶紧一起开口劝道。
然而君不知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拨弄了一下碗里的瓷勺,恹恹的叹了口气,“我君家好歹也是沙琉权贵,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这粥里连个蛋花都没有,叫我怎么吃啊,饿死我算了。”
再怎么着,君不知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对着从小陪着自己的丫鬟和管家,不由分说的就露出了小丫头的一点本性来。
管家有些内疚的看了眼小姑娘面上那委委屈屈的神情,虽有心去外面为君不知买些精致的吃食,然而君家外面从昨夜里起就围了一堆禁卫军,压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小姐,将就着吃些吧,可不能饿着自己。”老管家今年五十多岁了,在他眼里,君不知那就是他的亲孙女,小孙女挑嘴可以,饿着了却是要叫他心疼的。
君不知摇了摇小脑袋,十分老成的将双手环在胸前,用那双凉荫荫眸子斜刺里挑了老管家一眼,“这一关能不能过犹未可知,家中其他人都跑了,我也不留你们,你带着小倩收拾些银钱,自行离开吧。”
老管家闻言,那双浑浊的老眼突然就红了,他一屁股在君不知身边坐下,很不见外的一拍桌子,“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走不了了,让小倩自己走吧。”
小丫鬟自然是想离开的,然而见老管家这般忠心,她立刻为自己想要离开君家感到了一点羞愧,可还不等她做出决定,却见一列披甲的禁卫军手执长剑向正厅这边走了过来。
禁卫军头大摇大摆的走进君家正厅,身后跟着个皇后身边的老太监。
两人见了君不知,也只是略略颔首示意,全然不见往日的恭敬。
老太监出前一步,试试探探的抬起了自己的下巴,用一双鼻孔对着君不知,“国师,皇后娘娘召见,还请和老奴去宫里走一趟吧。”
君不知见了这么个见人下菜碟的老太监,两条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然而不等她开口给这老太监添添堵,就见栀连从一团白雾中走了出来,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就走到了老太监面前。
“哇呀!这这这……是个什么东西!”老太监见了突然出现的栀连,两条老腿一软,立刻就想往地上跌。
幸而他身边的禁卫军头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老太监的一条胳膊。
“围起来!”禁卫军虽说也有些胆寒,然而看了一眼门外自己带过来的一大批比牛还壮的禁卫军,他逐渐的就生出了一点胆气来。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在正厅中响起,不过片刻,栀连就被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中间。
然而被围住的栀连一脸轻松,围住她的禁卫军们却是一脸的视死如归。
“哎,先说明,我可不是来打架的。”栀连笑眯眯的对禁卫军头领摆了摆手,见君不知挤开禁卫军走到了自己身边,这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皇后请你进宫,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走一趟。”
说话间,栀连很隐晦的对君不知一眨眼睛,像是怕她看不懂一般,俯身又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你放心,有我在,这群人族不能把你怎么着。”
君不知被她拍的下意识一抖,然而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却只是点了点头。
望着栀连那张笑脸,君不知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前一天她还视栀连三人为洪水猛兽,然而今天面对了同为人族的老太监之流,她却莫名觉得栀连三人亲切的几乎叫她有点感动了。
栀连自然不知君不知心中所想,见她点头,这才抬手一指那缩在禁卫军头领身后的老太监,歪着脑袋对他一挑眉头,“带路叭。”
冷不防的被栀连一指,老太监下意识的一个哆嗦,脑门上起了一层白毛汗,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不敢轻慢栀连这个不知根脚的人物,只能颤巍巍的带着几人往外走。
栀连和君不知被一群禁卫军包围着走出了君家大门,捏了隐神诀的梵罄和匿玦方才从一团雾气中走出来,亦步亦趋的跟在这群人身后。
然而不等匿玦和梵罄走出君家大门,圆宝身边的小青鸟却扑棱棱的落在了梵罄肩头,叽叽喳喳的带来了圆宝的口信。
匿玦听不懂这小青鸟叽叽歪歪的说了些什么,只能侧眸探究的看了梵罄一眼,梵罄察觉到他的视线,眉头不由一皱,给出了回答,“师兄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闻听此言,匿玦唇角不着痕迹的一挑,心情似乎都跟着好了几分,“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他吧,这边有我。”
说完,也不等梵罄回答,匿玦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
望着远去的栀连,梵罄幽蓝的眸底微微闪烁,然而只是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他就跟着那小青鸟一起驾着云离开了沙琉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