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林

姑苏城。

街道上,人群围成圆圈。

圈里一老人一青年,青年挥舞拳头,不断砸落在老人身上,老人毫无反抗之力,拼命用他那枯干的双手护着身体的重要部位。

人群里没人出手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有些人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似乎这是一场笑剧。

街道走来一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少年背着破布囊,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殴打老人的青年。

青年正打的过瘾,忽然感觉自己挥拳的手动不了,似乎被铁钳牢牢夹住。他拧头一看,他的手腕被少年抓住,少年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样子已有一段时间没有梳洗,有几分油腻。

围观人群脸上多少带着惊讶之色,青年可是姑苏城一霸,惹到他的人下场都不太好。比如说那个倒在地上的老人,因为不小心撞到青年,就被打成这副模样。

看来,少年要遭殃了。

人群里有些许人露出兴奋的神色,一副有好戏看的样子。

“王八羔子,活的不耐烦了吗!老子的事你都敢管!”

青年二话不说挥拳砸向少年,拳头带风,青年的这一拳如果砸在少年身上,少年肯定不好受。

青年拳速急快,所有人都感觉少年吃定这拳。

在青年拳头将至时,一只小拳直轰相对。大拳与小拳撞击在一起,随后青年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只见他出拳的那手,正以不正常的形状扭曲,手臂上多块骨头突起,样子十分渗人。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年,全然不信这是少年干的。

少年对青年的惨状视若无睹,他转身准备将老人扶起。怎知青年是个狠人,不顾右手的伤痛,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小刀,笔直刺向少年。

少年的后脑勺似乎长着眼睛,他踏前一步,小刀刺空。少年将老人扶起,转身盯着青年。

青年被看的心里直发毛,嘶吼着:“王八羔子,去死吧!”

青年整个人蹿起,作势挥刀捅向少年,少年身形一转,青年从他身前跳过,与此同时少年踢出一脚,正中青年左腿。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青年再次倒地,惨叫声接连不断,手中的刀早已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他那左脚膝盖下的小腿耸拉着,断的是彻彻底底。

少年走到青年身边,对着他另外健好的脚就是一脚下去,又是一声骨裂声,人群里当即沸沸扬扬。

“好残忍啊!”

“就是啊!至于下这么重手吗?”

......

少年不闻不问,将青年另外一只手也踩折,青年直接痛昏过去,眼角带泪。少年并未就此作罢,他从青年身上搜出荷包,把里面的碎银全部拿给老人。

“快报官!”

“别急,刚才已经有人去报官了,这小子跑不掉的。”

......

人群里聒噪不停,少年充耳不闻。他正准备要离开时,数十个官兵将人群围得密不透风。

官兵领头走进人群,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痕,从左至右,经过鼻梁,将其俊秀的容貌尽毁,变得丑陋不堪,且有几分狰狞。

一男子站在领头身旁,指着少年道:“秋大人,就是他,把人的手脚都折断,快把这残暴之徒绳之于法。”

秋山皱起眉头,地下躺着的人他知道,那小子经常惹是生非,今天他被人收拾秋山根本不觉得奇怪,毕竟一山还有一山高,但是这个少年的手段实在太过凶残,断了别人四肢。不过,这个手法他感觉有些熟悉。

秋山打量着少年,少年浑身脏乱,脸上黑压压的污垢遮瞒脸,根本看不清原貌是怎样的。

“小兄弟,你这做的有点过了。”秋山开口道。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一脚踹在晕倒青年的腹部,这一脚就是他的回答。

秋山眉头紧锁,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小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再打下去他可会死的。”

回应他的又是一踢脚,青年被重创,一口鲜血喷出。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秋山蹬脚扑去,粘衣擒拿手抓向少年,少年身形迎上,同样伸出右手,使得和秋山一模一样的粘衣擒拿手,只是少年的速度比秋山要快上一分。

“怎么可能?!”秋山双手不断变化,化解少年的粘衣擒拿手。

粘衣擒拿手乃是秋山独创的功法,修炼得当能在瞬间封锁敌人的动作,这个功法他从未外传。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秋山向后退去,与少年拉开距离。

秋山目瞪口呆看着少年,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的拿手绝招,竟然输给对方。

少年收起双手,开口道:“秋叔叔,你退步了。”

秋山先是一愣,再是脸上露出笑容,接着快步走到少年身旁,一掌就拍到他的后脑勺。

“你小子!这些年都去哪了,搞成这个模样,现在居然还敢对我这个叔叔出手。”

少年吃痛揉着后脑勺,“出去散散心,秋叔叔你怎么好像退步了不少?”

围观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丝毫不知发生何事,明明刚才两人还交手,现在怎么有说有笑的,那个少年似乎称呼秋大人“叔叔”?

秋山又敲了一下少年脑袋,道:“你小子现在还敢嘲笑我了,走吧我们先府邸吧,最近虞康局势有些动荡。”

“先等等。”少年环视四周,“见他人行凶无动于衷,一律视为帮凶,把这些人都打一遍先。”

官兵没有动,秋山挥手道:“听到没有!少爷吩咐,每个人打一顿。”

少爷?!

所有人脸色骤变,能让秋大人称为少爷的只有一人,抚军大将军之子——江林。

围观的所有人脸色发青,这顿打看来是跑不掉。

抚军大将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着百万雄兵。作为抚军大将军之子,莫说打一群人,只要理由合适,就算宰一群人虞康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我不服!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人群里一尖嘴猴腮男人大喊着。

少年漫步走到男人身旁,男人刚才的气势瞬间崩塌,弱弱地朝后面退去一步。

见少年并无其他动作,男人这才开口:“我又没有去欺负人,你凭什么......”

男人话未说完,脸上啪的一响,很快男人的脸颊立马浮肿起来。

少年道:“服吗?”

“我不......”

啪!男人另一边脸同样浮肿起来,献血从他嘴角流出,男人朝地下啐了一口,地面多了一滩血水及两颗碎牙。

“我服,我服,我服。”男人用手挡在脸前,含糊不清地求饶,少年这才满意地点头。

接下来街道上出现一副古怪的景象,许多人正排着队,走出一人便有三个官兵上前一阵殴打。

待到最后一人接受完殴打,江林咧嘴笑起,笑容很是灿烂。

“走吧!现在可以回去了。”

将军府,四周戒备森严。

朱漆大门上悬着“大将军府”的牌匾,大门两侧,立着两只饕餮石像,样子凶神恶煞,颇为骇人。

径直走去,是一处水池,池中有假山,青苔做树,栩栩如生。水面上白莲绽放,池底游鱼细虾正嬉戏,与外面严肃氛围全然不同。

走过水池,便是大厅。

江林已经洗漱干净,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袍,没有污垢遮脸,可以看清他的真容。

眉如剑锋,目似星烁,挺直的鼻梁下,两片薄唇,英姿煞爽。

大厅里坐着其他三人,秋山也在厅堂内,位于末座。让人为之瞩目的是厅堂中央的那个男人。

男人一双鹰眼,锐利且富有杀气,似乎可以洞察一切,男人模样与江林有七分相似。在他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压迫着所有人,整个厅堂的人都不敢说话。更引人注目的是,男人右臂袖子竟是空空荡荡。

此人便是江家家主,江林父亲——江卓峯。

江林向男人微微曲腰,拱手道:“父亲。”

江卓峯微微点头:“坐吧。”

见江卓峯开口说话,所有人才松下一口气,这江林一离家就是三年,未曾有一封家书,很多人都认为他死在外面。

“江林,你这些年到哪里去了?”

开口询问的并非是他父亲,而是江卓峯左手边的男人,容貌与江卓峯有几分相似,此人是江卓峯胞弟,是江林的二叔。

江林打开扇子,轻轻摇曳。

“随处走走,四海为家。”

江卓峯道:“既然回来,就把你和虞南公主的婚事办了。”

外人不知道,江家人可都知道,江林之所以外出不归,就是为的躲避这门亲事。

虞南公主,以虞康的国号命名,从而可以看出虞康皇帝对她有多么重视和喜爱,从这也能看出虞康皇帝对江家的忌惮。

何出此言?因为这门婚事实际上为的是让虞家与江家能够延续平和,这是一门盟亲。

虞康国数百年前不过只是一个小国,后遇见江家先祖。江家先祖与虞康老祖志同道合,两家联手将虞康的版图扩大,这才有现在的虞康大国。这虞康有半壁江山都是属于江家人的,再加上江家一半兵权在握,所以虞康皇帝不得不定下这门盟亲。

江家上一辈人丁减少,只有江卓峯和江晓一两兄弟。到江林这一辈更加少,二叔至今未婚,膝下无子,而江林是独生子,而公主年龄与他相差无几,所以这门亲事只能他来抗。

江林收起扇子,道:“父亲,我觉得婚事可以由二叔替我。”

“荒唐!”江晓一红着脸大声喝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林儿,明天随我上朝。”江卓峯不给江林反驳的机会,上次江林出走已经惹的虞康皇帝心中不悦,这事得尽快解决。

四人聊上好一会,主要的内容都是些国事。

其他地方不过是些异兽骚扰,不成气候。虞康主要的兵乱来源于北境,存在那里的另一个国度——金元国。北境环境恶劣,金元人养成打猎的习惯,只有通过打猎才能解决他们温饱问题,虞康在他们眼中就是那只猎物。

“父亲,我去拜访一下慕容。”

听这三人聊到国事,江林便感觉百般无聊。于是连忙找个脱身之法。

“去吧,早些归来。”

见父亲同意,江林脚上抹油,一溜烟就跑得看不见身影。

江晓一揉着太阳穴,“这个混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秋山连连摇头,“二哥,你走眼了,他的身手和现在的我平分秋色。”

江晓一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

“真的,我刚才和他交过手。”秋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他们听,江晓一是越听越惊讶,而江卓峯眉头却是一直紧锁。

江卓峯喃喃自语:“他究竟去哪里了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