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修身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
德国哲学家康德说过:“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这种道德法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同样存在,且已是中国政治文化中不可忽视的内容。
在《贞观政要》一书中,一代名相魏征给唐太宗的一篇上疏中写道:“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理,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魏征不厌其烦地向唐代最高统治者阐释了修身修德的重要作用,是因为他真切地意识到,这是治国理政之根本,应予以足够重视。
个人的精力与生命都是极其有限的,为什么修身在古人眼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明朝著名哲学家王阳明曾这样解释道:“与其为数顷无源之塘水,不若为数尺有源之井水,生意不穷。”修身,对一个人而言,其实就是在培育内心的“正能量”,使其拥有源源不断地朝着积极一面前进的动力,其价值远远高于庸庸碌碌的行为。
在这种“修身”言论之下,古代政治文明中弥漫着一股对“修身”的推崇,以至于那些终其一生坚持廉洁奉公、勤政爱民、严于律己、洁身自好的官员,几乎都有用以约束、鞭策、激励自我的箴言,而这种以“修身”为主的箴言被称为“官箴”。官箴最终成了古代为官者入仕必读书,这种“必读”有其必然性:古代封建帝王统治者早已意识到,在国家系统中,官德修养的好坏直接影响着国家政权的兴衰存亡,更左右着社会风尚以及民风的好与坏。在遗世的官箴中,清代封疆大吏陈宏谋写给子孙的《从政遗规》中,不仅写出了为官为人之道,同时更对居官当遵循的细则一一罗列。
陈宏谋在清代深受帝王雍正的青睐,这与当时的政治景象密切相关。清朝时,封建“家天下”的气数将尽,但官场腐败却达到了封建王朝时期的极点,贪官在这一时期异常活跃。当时,敢于上疏直言的顺治三年进士林起龙曾在奏折中形容当时的官场是“今贪官污吏遍天下”,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清朝“无官不贪”。
可以说,雍正帝上台之时继承的便是这样一个“官员无清”的烂摊子。为了振兴朝纲,雍正帝在上台以后兴起了以“除贪”为主调的政治改革风暴,江苏巡抚吴存礼便是在这场风暴中最早落马的人之一。
吴存礼于雍正元年(1723)三月二十二日被革职,在被审过程中,吴存礼的家人王国玺交代了一份较为详细的送礼名单。在这份名单中,除了在位的高官与重要的王公贵族以外,吴存礼送礼的范畴已经扩大到了每一位重要官员的家人。比如,送工部尚书之子沙碧汉560两、施世纶胞弟施世范200两、李中堂之婿黄观光600两。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是高官的亲属才能得到如此好处。
朝廷上上下下联手的“一窝贪”使雍正帝大为头痛,也正是如此,清官之一的陈宏谋受到了雍正帝的重用。陈宏谋曾在地方上从政三十余年,历任十二省二十一职,担任过知府、驿盐道、布政使、按察使、巡抚和总督等职,其任巡抚时间之长,整个清代无人可比。美国学者罗威廉教授称他是“整个18世纪里,大清帝国最有影响的汉族官员”,而他之所以如此重要,并不在于其在任上创下的骄人政绩,而因他作为一个官员所代表的典型意义。
其实,陈宏谋在为官时已意识到官场腐败问题极为严重。如何扭转这种恶劣的官场风气?他写下的《从政遗规》提到了与官员修身齐家至关重要的两点。
◆端正做官的动机
《从政遗规》中引用隋代哲学家王通的话指出:“古之从仕者养人,今之从仕者养己。”这里所说的“古之仕者”指隋朝以前的从政者。王通认为,那时的官员是为百姓办事,而现在的官员却是为自己谋私利。陈宏谋对此直言:“仕者能就养人着想,才有可观。”可见,他提倡为官者应如“古之仕者”那样为百姓着想。
陈宏谋极其赞赏“仕非为贫”的观点。在他看来,做官并不是为了摆脱自身的经济困境,若怀有这种想法,便会产生“做官是为发财”的念头,变得“患得患失”,甚至还有可能堕落到靠搜刮民脂民膏来供自己与家人享乐的地步。同时,陈宏谋还大胆直言,当朝的贪污现象如此严重,恰恰是因为很多官员是从“养己”出发,明知“其于民有益”,但因“于己无益”,便不肯有所作为。另有一种官员,不管百姓的安危,只管自己“何时升迁,何日出差,地方好否,宦囊有无”,将所有做官的心思都放在了为自己做更好的打算上,这两种思想都是造成官场腐败的根源所在。而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要从端正做官动机入手。
◆正确地对待钱财
陈宏谋将官员个人甚至是官员家庭对待钱财的态度视为官德、个人修为的重要方面。他摘录了大量这方面的箴言,如“君子不亲货贿”,“士大夫若爱一文,不值一文”,“财之于人也,犹腻之于物,而不可涤者也”,等等。这些皆是在告诫官员不可贪图钱财,否则便会如衣物上沾染上了油渍一样,无法彻底洗净。同时,他还提到,如果官员遇到有下属来送礼,最省事的办法便是“戒之在初”,因为“与其巧持于末,孰若拙戒于初”。
陈宏谋清楚地意识到,当时的官员俸禄较低,想要从思想上抵制物质带来的强大诱惑,就必须要提升官员个人的思想修为,使他们愿意去过简朴的生活。因此,他特别强调应“以俭养廉”,在他看来,只有俭朴才能养廉,因为收入少而花费多的话,便会常常为钱不足而忧虑,虽然个人可能还未有不义之举,但受这些念头困扰久了,便很容易在行为上产生不端。
晚年时,陈宏谋官至东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是一品大官,但其年俸不过1400两。虽然自己杜绝各种应酬,自奉极俭,却依然不足以应付一大家人开支,甚至曾经一度被迫向亲友借贷,并在家书中直言:“太宰每年饭银约一千二三百两,今停捐之后,饭银减少,每年不及千两,入不敷出,不得不事事省减,以俭养廉。今日之谓也,绝不肯到处靠穷,向旧属索,有损晚年志操。”他的哥哥陈宏诚在家乡做寿,他仅赠干面条数束作为贺礼,并一再函请兄长节约从事,勿累及乡亲。
陈宏谋有关修身齐家的见解与实践,在今日对于党员干部而言依然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一个领导干部的具体作为,取决于他本人的具体修为。“做人”永远是“做官”的前提,修齐治平,是先哲们留给中国人的成长之道。作为中国共产党在人民群众面前的形象代言人,领导干部如果真正可以做到既守外在约束,又可提升自我,使自己在端正做官动机的同时,从对待钱财的态度开始,实实在在地从小处严以修身,方有机会达到“治国平天下”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