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赵庆明显已经死了,可是,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呢?而陈云又是什么时候假扮成赵庆呢?陈云假扮赵庆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从苏陆的脑海里冒出来,可是他却没有问陈云,因为这时陈婉儿醒了。

最先察觉到陈婉儿醒来的当然不是苏陆,而是陈云和阿风,陈云从窗户一跃而出,同时阿风将那把锈刀收了起来。苏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阿风给他使了个眼色,苏陆随即听见了床上有声音,他快步来到床边。

陈婉儿的脸白的如同粉刷墙壁的石灰,没有丝毫光泽,眼神空洞。她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眼角的泪还没有干透。

苏陆沉默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替她擦去眼角未干的泪痕,可泪水却又流了出来。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翰林院做官,可不知是谁篡改了皇帝的诏书,令他差点连命都丢了,在岳父陈康的帮助下,他才侥幸捡了一条命,可如今,他的孩子没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了,这一切都是谁的错,是谁造成的这一切?是杀高云飞的人?还是阿风?还是那篡改诏书的人?他不知道,他现在的脑子很乱,如同一盆浆糊,他没有办法思考,他只觉得又开始晕了起来,天在旋转,地也在转,唯一不转的就是她自己。他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这便是命运吗?如果这是命运,为什么老天给他安排的命运如此不公!

阿风依然站在那,动也没有动过,他是不是在思考,如果他正在思考,那他在思考些什么呢?他十七岁时便在江湖上鼎鼎有名,初入江湖时,他心高气傲,桀骜不驯,谁都不放在眼里,他要做江湖中的最强者,他向人发起挑战,打败他们,他一步一步往上走,当江湖中已经没有几个人是他对手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感到胜利的快乐,他反而感到空虚,甚至失望。于是他开始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快乐,也很有意义,可同时他也竖下了许多死敌,直到那天,他九死一生,被一个老人从阎王手里把他拉了出来。从那以后,他突然觉得这才是人该过得日子。他有了家人,有了家人,便有了牵挂,有了牵挂,他便不再寂寞,他有了根,有了魂,他不再是那个争强好胜的黑风,也不再是那个心怀苍生的侠客,他只是他自己,他叫阿风,他爱他们甚至超过了他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是离开了他。黑风已经死了,他们却不放过阿风,这又是谁的错?是他自己吗?是那条街的人吗?是孔雀山的土匪吗?还是那个富豪李祝?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阿风从回忆中醒来,握刀的手又开始颤抖,他想到了他的女儿,她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一夜之间她没了母亲,没了外祖父,没了舅舅和姨母,唯一剩下的就是他这个杀过无数条人命的父亲,如果她跟着他,那她的生活一定很危险,随时都可能没命,他却只想让她过平凡的生活——刀不抖了,心也不再颤抖。

阿风走到床边,道:“我可以帮你们活下去,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苏陆转过头,看着眼前这面无表情的阿风,不禁生出疑问,他的家人都没了,为什么他却如此平静,是时间太久了,他的感情已经渐渐淡了,还是已经麻木了?

“你?你打算怎么帮我们?”苏陆道。

阿风道:“我已经说过,那些人是我杀的,我只需要投案,你便可报平安。”

苏陆道:“可现在事情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简单了。”

阿风道:“是,事情的确变复杂了,现在即便我投案,你们的生活也不可能平静下来。”

苏陆道:“那你想怎么办?”

阿风道:“帮你查出事情的真相,解决掉你们的一切麻烦,让你们的生活回归平静。”

苏陆道:“你的条件就是把你的女儿抚养长大?”

阿风道:“是。”

苏陆正在犹豫,这时陈婉儿却突然开口:“只要你能帮我找出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我答应你,一定把你女儿当成我自己孩子。”

也许这就是女人,也许这就是母亲,她本心思细腻,柔弱似水,遇到一点小事都可能流泪伤心半天,她的一切都遵从丈夫的安排,可当她的亲人离去,当她的孩子死去,她便会比任何人都要勇敢,都要果断,都要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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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苏陆与阿风相对而站。

苏陆道:“你说,高云飞死的时候你在场,是吗?”

阿风道:“是。”

苏陆道:“是谁杀了他?”

阿风道:“是‘鬼头面具人’。”

苏陆道:“‘鬼头面具人’?”

阿风道:“是。”

那天,高云飞被苏陆派去调查阿风和要杀阿风的那个“鬼头面具人”,高云飞来到之前与阿风相见的那个院子,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在屋内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甚至连一点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于是他想到了院子里的那口井,他伸手探去,井内竟然有微弱的风吹出,显然这不是单纯的一口井,井下一定有密道。

在井的侧壁,他果然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有窄有矮,高云飞不得不弯腰行走。走了很远,前面终于没了路,人也能站直了,高云飞抬头看去,外面有光照入,他一跃而出。

这里竟然是城东的城隍庙,城隍庙已经被那场大火烧的一片狼藉,如果不是那晚下了大雨,这里怕是已成了一片灰烬。

这里唯一没有被损坏的就是那座铜制的城隍爷,城隍爷就在那洞口的旁边,显然这洞口原来是被城隍爷压住的,现在他已经被人移开。

高云飞在洞口旁边发现了人的脚印,即便那脚印淡的几乎没有,因为那是有人用轻功走过的痕迹,别人也许发现不了,但高云飞却一定可以发现。

脚步终于在一片墓地前消失了,这个地方叫做墓地似乎有些不准切,因为这是一个冢——百人冢。冢前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只刻了二百零三个名字,其余什么都没有,高云飞当然知道这是哪里。可脚步怎么会到这就不见了呢,难道那“鬼头面具人”真的是鬼,是来找阿风报仇的吗?当然不是,因为鬼杀人不会在白天,也不会用飞刀杀人,唯一的解释就是,人在树上。

不是阿风,而是那个“鬼头面具人”。

高云飞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从树上跃下:“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黑风才是你要找的人。”

高云飞道:“他我当然要找,可你是谁,与阿风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他?”

那人道:“这你不该知道。”

高云飞道:“那你是要逼我出手吗?”

那人道:“我劝你不要。”

高云飞却陡然出手,二人打斗中,高云飞突然发现了那人腰间的一块玉,高云飞当然认识那块玉,也认出了那个人,于是他出手慢了,慢了也就意味着死。

高云飞死了,尸体是阿风送回衙门的,因为就在他们打斗的时候,阿风就在远处的树林里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