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真正的底牌

军情紧急,耶律屋质请来皇帝耶律璟,连同耶律挞烈等在捺钵的高级官员,商议应对之策。

耶律璟瞪着眼,耐心听完耶律屋质的汇报与分析,凌厉的目光扫了一遍在场的文官武将,静默了一会儿,威严地说:“你们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这些大辽的贵胄面对如此环境,纷纷展现出血性的一面,都愿意血战到底,他们都坚信契丹人是白马青牛的后裔,也是草原上的雄鹰,契丹人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才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又经过无数的浴血奋战才成为雄踞北方的大国,中原的政权也要仰其鼻息,这是何等荣耀之事。

如今周国蛮子依仗火器之利,夺走析律府等地不说,竟然贪心不足,竟敢跑到草原上来撒野,还煽动辽国的部落造反,契丹人还有什么理由不死战?屈服的想法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些辽国重臣的脑海里。

耶律挞烈听了众人的话,也说了自己的想法:“皇上,如今的形势紧迫,我们务必谨慎。大定府方面,我军有数十万大军,远超周军,我们也包围了大定府,他们是插翅难逃的。”

“大定府的周军极其强悍,经过多次较量,我们已经逼着周军使尽了法宝,最后他们用出同归于尽的招数来防止军阵被我们打破,而他们的损失也有三成左右,按照这样的结果,我们是有机会歼灭大定府的周军的,关键是还要多少时间和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已。我们都很清楚,大定府的周军是周国的主力,只要消灭他们,我们对付东面的周军也就简单了,也就是说只要解决大定府的周军,我们目前的颓境就会迎刃而解,因此我们应该竭尽全力歼灭大定府的周军。”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要想的,就是假如我们无法击败大定府的周军,而东面的周军又逼近的时候,我们要怎样应对,我们是否要撤离大定府,转向攻击东面的周军?”

耶律挞烈的提问题确实难办,不过也是必须解决的,谁知道东面的周军什么时候到呢?

经过众人的讨论,耶律璟终于拍板了,耶律化哥率五万精骑到东面,全面主持东面的作战事宜,尽可能击败周军,即使做不到,也要尽量牵制周军,降低他们的进军速度,为辽军主力消灭大定府的周军留下尽量多的时间,至于辽军主力就尽可能早一点对大定府的周军发动全面的进攻。

众人散去之后,耶律屋质与耶律挞烈留了下来,与耶律璟商量一件更重要的事。

“皇上,刚才人多嘴杂,臣还有些话不能说。”耶律挞烈对耶律璟说。

“何事?”耶律璟看着耶律挞烈,好奇地问。

“皇上,还有一个问题,假如我们无法击败大定府的周军,东面的周军又快速逼近,我们将两面受敌,捺钵在此,必将危险,稍有不慎,大辽危矣。大辽失去东面的土地,如果我们不想在这里决一死战,我们唯有往西、往北移动,为大辽计,我们必须有两手准备。”

“大定府以西是一大片山地和沙地,虽然部落也不少,但是这些地方与大周距离很近,地域相对狭窄,制约了我们的发展空间,并不适合我们积聚力量进行反击。相反,往北,我们可以回仪坤州、如果上京安全的话,我们可以回上京,如果不行,我们可以进入大草原,以我们的铁骑的实力,在漠北的部落还是不敢不从的,我们就效仿回纥,把捺钵设置在漠北,重新整合漠北的势力,等待合适的时机,重新南下,夺回我们的地盘。”

“臣以为这个方法远胜在这里决一死战,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不会像周国他们那样死守一个地盘,我们的来去无影的骑兵才是主宰一切的根本,只要我们保存了实力,数十万骑兵随时可以越过长城,杀进关内,甚至饮马黄河,谁又能够阻挡我们呢?”

耶律璟听完,就看着耶律屋质,征求他的意见。

“皇上,这是最为稳妥之策,反正捺钵移动是很正常,皇上借机打猎北上,臣等再次攻击大定府,如果可以获胜,我们就回师东向,剿灭东面的周军,如果战事不顺,我们就率部北上,脱离与周军接触,进入茫茫大草原,周军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好,你们谁跟朕北上?”

“臣愿留在此地死战。”耶律挞烈其实早跟耶律屋质说好了,反正他们两个都是最好的人选,都是足智多谋、能征惯战的文武全才,因此留下一个主持战役,另外一个辅助皇上是最好不过了。

谋定而后动,又过了几天,耶律璟就北上狩猎去了,随行的还有耶律屋质等一大帮文武,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皇上痴迷于美酒与狩猎,反正打仗跟皇上没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耶律挞烈调动了所有的部队,再次进行了大规模的操演,又过了一天,辽军全军出动,对大定府的周军发动规模空前的进攻,这真是殊死一战。

仗还是那样打,只不过这次辽军的人数更多,进攻的节奏更快,倒下一个又有一个,全副武装、全身防护的辽军从一片火海中杀出,再冲进另外一片火海,丝毫没有犹豫,遇到铁丝网的拦截,会毫不犹豫地策马跃进去,即使倒下也在所不惜,永不停歇地冲击着周军的大阵。

周军似乎是预感到辽军的疯狂,这次出战也是紧靠营寨、大定府附近,利用营寨和城墙来加强防御。

即使周军的防御能力增强了,床弩、轮式投石车、喀秋莎、马钧连弩等等器械都以最高的效率来运作着,收割着无数辽军的性命,但是,在辽军超强力度的攻击下,周军的大阵多处被突破,辽军源源不断地杀进大阵,在预备队多次堵截无效之下,周军的自杀式攻击连续出现,清空了大片军阵。

辽军依然前赴后继地冲击着周军残余的大阵。

耶律挞烈远远地看着前方惨烈的战况,重复着后世一句著名的话:“我不要伤亡数字,只要大定府。”在场所有的将领都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只要轮到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率部杀上前,直至倒下为止,他们的许多同袍已经倒在前进的路上,还有许多人在厮杀着,在他们的努力下,周军的大阵已经摇摇欲坠,就差临门一脚了。

又有多名将领出发了,他们呐喊着,盖上面罩,径直奔向战场,就为了摧毁周军的大阵。

看着大批辽军冲向周军的大阵,耶律挞烈想:应该差不多了吧,即使再有自杀式的火海,顶多就是让辽军在阵内的将士牺牲,那周军的大阵也不复存在了,就是说大定府外的周军给消灭了,辽军可以趁机攻城了。

攻城,辽军也准备好了器械,反正都损失这么大了,整好一鼓作气继续攻城,让周军缓不过劲,也许有可乘之机啊。

果然不出耶律挞烈所料,经过一轮鏖战之后,周军大阵再次燃起熊熊烈焰,周军的自杀式攻击再次出现了。辽军的阵中观战的将领一片欢呼,终于打破周军的大阵了,有了新式武器的周军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耶律挞烈也笑了,在这片契丹人崛起的土地上,自己还是有神灵保佑的,即使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周国的新式武器很厉害,在契丹勇士前赴后继的攻击下,照样要失败,真想看看周军新式武器是怎样的,威力如此强悍。

辽军的将领们还在开心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暴雷声响,似乎是一轮接一轮,还有密集的鞭炮声响。这些奇怪的声音引起了耶律挞烈的警惕,他瞪大眼,仔细看着。

他看到正在冲锋的辽军铁骑好像被风吹一般,纷纷倒地,无论多少骑兵在冲锋,只要那些暴雷声响,马上就倒下一大片,倒地的辽军越来越多,即使后面跟进的辽军还有很多,但是,他们都越不过那个区域。

有些骑兵从侧翼杀过去,数轮闷响之后,又是一片狼藉,根本没有辽军可以靠近那些周军,这又是什么武器?

耶律挞烈也没有吭声,仔细盯着辽军的骑兵继续冲向那个周军的军阵,暴雷般的声响又再响起,很有节奏,随后,辽军就倒下一片,个别辽军靠近周军大阵的时候,就听到噼噼啪啪的声响,辽军的骑士又倒下了,耶律挞烈没有见到辽军的骑兵队伍中有爆炸的模样,也没有见到火海,很明显这是一款新式武器。

为了了解周军的新式武器,耶律挞烈马上派了多名将领去靠前观察,并安排更多骑兵去冲击,看看能否靠人海战术摧毁这个周军军阵。

看着数不尽的辽军骑兵冲向周军大阵,看着他们倒下,耶律挞烈心痛不已,他觉得去打探消息的将领似乎用了好长时间,还没有看见他们回来。

冲阵的辽军都是全身披甲,做足防御措施了,到底是什么武器让他们如此不堪一击呢?如果辽军这样的防御都无法抵挡,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抵挡得了呢?周军的那些炮发射的速度似乎还没有他们的投石车那么快,发射的时候声音很大,但是射出来的东西不会爆炸,但是辽军的铠甲却抵挡不住,这又是什么回事呢?

去打探消息的将领终于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大人,周军阵中是许多圆柱形的东西,爆响就是那些圆柱状的东西发出来的,每次爆响都会冒出还多烟,那些火器射出来的是铁球,速度很快,打到将士们的铠甲上足以破甲,末将派人拖了一些同袍的尸体回来,他们都给打碎了,周军还有好多士兵也在拿着铁棍,好像也可以发射的,不过距离有点远,我们没有办法拉回那些战死的同袍,无法知道周军那些士兵的棍子是否也发射铁球。”

“周军这些武器发射的速度很快,分成几组,轮番发射,我们的骑兵在数百步内根本不能靠近,估计最近的也就到一百步内,再也无法前进了。他们的火器实在是太厉害了。”

耶律挞烈也看得清楚,在那片阵地前,辽军估计已经倒下数万人了,这场仗辽军是输定了。耶律挞烈心有不甘地下令:“鸣金收兵。”

随后,他又点了几名将领准备打反击,如果周军敢追过来就狠狠地为兄弟们报仇。

辽军的撤退,果然引来周军的追击,几支骑兵从周军大阵之后杀出,直追逃跑的辽军。

“大人,周军的那个军阵也动了,他们在前进。”眼尖的辽将马上提醒耶律挞烈。

“哦?马上反攻!”

听到军号的变化,辽军马上转过马头,重新向周军冲锋,已经冲过来的周军也开始向外侧转向,看着有辽军靠近,他们就拿起铁棍,向靠近的辽军开火,又是噼噼啪啪的声响,又有许多辽军掉下马,吓得这些辽军再也不敢去追他们。

周军铁骑的撤离,让辽军失去追击的目标,唯有重新杀向刚才移动过的周军大阵。

辽军的铁骑再次重蹈覆辙,在周军大阵之前受到致命打击,纷纷倒地。

“鸣金收兵!原来这些周军大阵很容易组成,不需要很复杂的操作就结好军阵,也许雨天、夜战可以击败他们,在狭窄的地形,可以偷偷快速接近周军,也是一个击败他们的好机会,不过在大定府这里就没有机会了。”耶律挞烈知道,大定府这里下雨少,地形开阔,估计辽军是没有机会了。

回到大营,一个信使送来一份加急的信件,耶律挞烈打开一看,原来是负责西南方向警戒的辽军将领发出的警报,他说有一支周军出现在大定府西南方向一百多里附近,他们在高速逼近,人数不少,大多是骑兵。

“唉,萧挞凛,马上召集所有将领来大帐。”

今天真是个乐极生悲的日子,本来以为殊死一搏,击败周军大定府的主力,可以挽救危局,谁知功亏一篑,周军又拿出更强力的杀器,用很短的时间,夺去一万多辽军的生命,这个杀器根本没有办法应付,这对于耶律挞烈来说真是穷途末路了,偏偏周军的援军又来了,而且很近,可以说,辽军再不撤退,这剩下十来万辽军也经不起周军数轮轰击,届时,辽国真是变成无牙老虎,还怎么在漠北扎根呢?

耶律挞烈下定决心之后,辽军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装,快速北上,脱离与周军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