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江楠是包商银行的信贷员,在他二十八岁那年,他工作的地点从一家分行换到了另一家分行。新换的分行所在地,挨着一所高中。有一天买早点的时候,夏江楠碰到了一个高三女生(名叫穆雨桐),他对她可谓一见钟情,并且很快就对其展开了追求。两人的爱情进展得也很快,仅仅半个月后,就到酒店同床同枕了。

两人相恋的八个月后,穆雨桐参加了高考。她学习挺好,但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差一本线七分——夏江楠对此有隐约的愧疚之心,因为也许正是因为他和她的恋爱,致使她学习分了心,以至于没考好。穆雨桐最终在家人和夏江楠的建议下(主要是家人,夏江楠只是建议她填报呼市的院校,这样他们还是离得很近,他周末可以去看她),填报了NMG财经学院的会计专业。可穆雨桐也许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或者她压根就没仔细去看招生简章?总之,NMG财经学院的会计专业并不在呼市校区,而是在通辽校区。等到通知书下来,无论是穆雨桐自己还是她的父母都傻了眼。夏江楠在稍晚知道这一消息后也异常低落,可事已至此,能有什么办法?

然而转机很快就来了。因为穆雨桐一家(包括穆雨桐自己)都不想让穆雨桐到通辽上学。于是,穆雨桐的父亲——杨圪塄一家煤矿公司的股东,该公司的大股东据称是包头首富郑宝宝——开着他新买的奔驰550,带着妻子和女儿前往通辽,取回了穆雨桐的档案。随后,父母给穆雨桐转学到了HHHT信息技术学院——这只是一家专科院校——读连锁管理专业。

夏江楠知道上述消息后,开心的同时,也感到深深地不理解。穆雨桐的分数怎么说都是能上本科的,而一家人就因为学校的地点问题,就让穆雨桐从一个本科院校换成了不怎样的专科院校?父母以及穆雨桐自己对自己的前程就是这样马虎、这样不负责?这是夏江楠完全不理解的。他最后只能这样想,也许他们是商人(夏江楠还知道穆雨桐一家都是农业户口),根本不在乎上不上什么好学校,或者他们更看重的是城市和专业,而不是学校?不管怎么说吧,夏江楠自然是希望穆雨桐在呼市上学的。因为他爱她,对她的身体也格外地渴望。

穆雨桐开学后,夏江楠基本每星期或每两星期都会去呼市的大学城找穆雨桐一次。两人一般都会在学校附近的高档酒店开一间房。有几次,标间没有了(因为学校周围的旅馆、酒店一到周末房源就非常紧俏),夏江楠只好开了套房。除此以外,他有时还会到呼市的一嗨租车公司租辆车,带穆雨桐到市里的餐厅吃好的。这些都没少让夏江楠出血,他那点工资显然是入不敷支的。

这么又过了半年,等到穆雨桐第二学期开学后不久,有一天,穆雨桐对夏江楠说,她想要转学,这个学校太差了,她待够了。夏江楠问,大学还能转学?穆雨桐说,能,有一个学校,花三万五就能转过去,但她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事,因为怕父母不同意。夏江楠想了想说,你要真想转,这钱我给你出。后来,夏江楠就从信用卡套现,给穆雨桐转过去了三万五。穆雨桐拿到钱后没过两天,就人间蒸发了。整整一个多礼拜,没有任何音信(手机不是无法接通,就是关机)。对夏江楠来说,那一个多礼拜,可谓暗无天日,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到了第八天,也许是第九天。夏江楠晦暗的心情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她收到穆雨桐的手机号发来的信息:“你打电话了?”夏江楠内心虽然气愤无比,但是看见这条信息,还是如同垂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回复道:“你干嘛去了?”

“我换号了,这个号这些天一直没用,你加我新号131——,你找我啥事,打这么多电话?”

夏江楠看着这条信息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最后说道:“没事,想你了。”

“哦,那完了聊吧。和我的新号聊吧。我现在在外地,过两天就回学校了,到时联系你。”

夏江楠又回过去一条信息,但是没收到回复。后来夏江楠才知道,上述和他聊天的并不是穆雨桐,而是她的新男友曾勇。曾勇此时已经和穆雨桐恋爱五个月了。他早就察觉到了穆雨桐和他在一起时的异常:接电话时经常要离他很远,她在电话里管对方叫“哥哥”,但他觉得对方又不像是如穆雨桐所说的是她的表哥,因为哪个表哥会如此频繁地给表妹打电话?两人为这事闹过几次。再后来,穆雨桐和曾勇在一起时,就经常关机了。此外,穆雨桐和曾勇去开房时,经常会刷一张信用卡(夏江楠的信用卡)。曾勇曾问穆雨桐,这是谁的卡?穆雨桐回答说是她表哥的。这就更让曾勇怀疑,她和她的这个所谓的表哥关系不正常。

而从夏江楠的角度来说,穆雨桐刷卡时,他自然是会收到短信提醒的。穆雨桐对夏江楠的解释是,她舍友“老大”的男友过来了,向她借一下卡用。穆雨桐口中的这个舍友”老大”,夏江楠是多次见过的,长得像个假小子,梳着剪发头,带着个眼镜,个子也不高,一点都不像是会在大学里有男朋友的人。所以,种种迹象早已表明,穆雨桐在对夏江楠撒谎,而女人对丈夫或男友经常撒谎的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她已经背叛了丈夫或男友。然而,夏江楠却还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现实,以至于后来还给穆雨桐转了三万五。

两天后,曾勇回到学校,就给夏江楠打电话了:“哥,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夏江楠,你是谁?”

“那就对了,和信用卡上的名字一样。我是穆雨桐的男友,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

“……”

电话讲到这里,一切真相自然都大白了。彼此都知道了真相。转学那事也是假的。那些钱支付了被曾勇打的人的医药费。而曾勇打他自然是因为穆雨桐。学校里哪个男的敢多看穆雨桐两眼,或者敢对她不敬,曾勇就会对其大打出手。学校因为此事要开除曾勇,被打的同学家长也让曾勇赔偿医药费,而曾勇的家境很一般,显然是拿不出钱的,于是只好由穆雨桐来四处借(骗)钱了。最后好不容易把事情摆平后,手头还剩下点钱,两人就去通辽周边旅行了——一路上穆雨桐给曾勇的身上装扮上了各种名牌,比如三叶草的鞋子、LV的钱包、暴龙的墨镜、等等。

和曾勇通过电话后不久,夏江楠又像个白痴一样去了一趟呼市,见到了穆雨桐和曾勇。他天真地问穆雨桐:“我俩你到底选谁?”

“我选他。”穆雨桐说。

夏江楠提了一下那三万五。穆雨桐说,她现在没钱,给不了。夏江楠本来就是干信贷的,他根本不指望这个撒谎成性的姑娘能给他还钱。他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他现在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的联系了。离开穆雨桐后,他就把穆雨桐的名字从自己的手机上彻底删除了。

写到这里,我停笔了,因为往事再次浮现心头,一种心痛的感觉将我牢牢包裹。书中穆雨桐的原型正是我与杨蕾相恋前的女友黄燕。当初,黄燕也正是像穆雨桐背叛夏江楠一样背叛了我。事情已经过去四年多了,我和杨蕾也已相恋四年了。但那件往事,时不时地还会刺痛一下我的内心。

我看了眼书桌右上角的电子钟,已经十一点半了,距离我进到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钟头。我翻了翻已经写就的文字,前前后后一共有八页。这个作文本,一页可以写三百二十字,也就是我说,我大概已经写了二千五百字了,这是一个不错的成绩,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每天写两千字(我知道这也是大多数作家对自己的要求)。我起身离开书房,到客厅去喝水。这时,我听到了门锁响动的声音,接着杨蕾就开门进来了。

“干嘛去了?”我问杨蕾,一面站在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了。

“去丝域取梳子去了。上次去洗头,把梳子落那儿了。”杨蕾说。

我注意到杨蕾化了妆(嘴上有诱人的唇彩),穿着一件白色网状上衣(很性感的那种)。她平时在休息日是很少化妆的,除非要出去参加什么活动。另外,丝域就在小区附近,取个梳子何至于花费两个多小时?我疑惑地看了看她,觉得她今天的举止有些反常:

“怎么去了这么久?”

“店里人不多,老板拉住我唠了会儿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