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无相教过我“通灵术”,这种法术可以让人的灵魂暂时离开身体,去往冥界。
我施展“通灵术”,灵魂乘风驾云,来到了传说中的“驻灵泉”。
驻灵泉是一座飘浮在云海之上的孤岛,岛上有一棵参天的古树,树下,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抱着酒葫芦席地而坐,目光忧郁地望向古树的对面,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来到“驻灵泉”的人,先进“驻灵门”,而老者所在的那棵树,就是驻灵门。
见自己到了“驻灵泉”,我迫不及待地向那棵代表“驻灵门”的古树奔去。
“你不是真正的灵魂!”刚走到古树前,一个白色的身影便拦住了我,是那个方才还坐在树旁喝酒,似乎对我的到来浑然不觉的老者。
“不是灵魂的人,不可以进这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距寒倾墨死去,已经过了三刻,刘慕寒说过,人的灵魂只能在驻灵泉停留半个时辰,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你这小妖,仗着自己可以灵魂出窍,便要滥竽充数,逆天而行吗?!”见我不为所动,老者道,义正辞严。
“我只是想见一个人,不会做什么逆天的事!”
“你这小妖可真有趣,未死之人擅闯驻灵泉,就是违反天规,这要还不算逆天行径,你还想如何?”
“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冥顽不灵?!我就是想见一个人而已,见完我就离开,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你就不能通融一次吗?!”
“法不容情,疏而不漏。我若通融了你,岂不开了擅闯驻灵泉的先河,身为驻灵泉的守卫,日后我该如何服众?!”
“既然你不肯放行,那就只好得罪了!”我道,袖子一甩,五道由法术化作的利箭向老者射去。
老者并不躲闪,只张开手掌轻轻一抓,利箭便被湮灭在空气中,消失不见。见他法术如此高强,本想虚晃一招趁机进入驻灵泉的我,不得不竭尽全力与他过招。
老者法力高强,几个回合下来,我竟无一胜绩,焦急之下,我决定殊死一搏。刚将法力催动到极致,老者便发觉什么似的,叹息一声,收回了手:
“姑娘,人死如灯灭,纵然相见,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人,究竟与你有什么渊源,让你为了跟他见上没有任何意义的一面,这么拼命?”
“因为,我欠他,太多……”我道,话一出口,便难以自抑地红了眼眶,为了让老者理解,我将寒倾墨与我的过往,简要告之。
“姑娘,有些事,纠缠不如了断,尤其是感情。即使见了,你又能对他说什么?恩怨纠葛的过去,你改变不了,变幻莫测的未来,你决定不了。既然现在你要做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没有任何意义,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莫要忘了,除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对你,并无任何所求。”沉吟片刻,老者道,语重心长。
说罢,老者向一旁迈出一步,为我让开通向驻灵泉的古树,道:“你若仍执意去见,那便见吧,我不拦你。”
老者的话,如当头一棒,让我豁然醒悟:
是啊,从一开始,我们两个想要的,就不一样——
若不能成全他,我的弥补,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而若无法成全,再次相见,只能让彼此平添尴尬。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无奈地俯下身,泪水再次决堤。
他为我痴心了一世,付出了所有,我却连个回报他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即使他现在还活着,我也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弥补他……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如此深爱我的人,过眼云烟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我吗?这多么不公,多么可怜!
“姑娘,不要难过,这件事,错不在你,是他太过执念,情深成劫。只有助纣为虐的错,才是真正的错,永远,也弥补不了。”说罢,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老者举起手中的酒葫芦,猛饮了一口。
“酒这种东西,真的能解愁吗?”瞥了眼老者手中的酒葫芦,我啜泣道。
“……嗯。”
“给我喝一口行吗?”
“哈哈哈……”闻言,老者笑了,他爽快开口,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了我,“行!”
我和老者,你一口,我一口,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彼此的过往,如同一见如故的好友,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我与他说的,是与寒倾墨解不开的遗恨过往,而他与我说的,是他五百年前因一念之差,同别人一起,逼死了一对法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亡命鸳鸯。
“他们天赋异禀,法力绝世,如果没有被我们逼死,至少能将三界的法术巅峰,提升一个层次。”
“那你们当初,又为什么要逼死他们呢?”既然现在如此后悔,当初又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我不解。
“逼死他们,并非我的心愿,当时我也并不知道,那些人让我将他二人引出来,是为了联手杀了他们,如果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我绝不会那么做。”
“可以我一人之力,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年轻人,以寡敌众,力竭而死。他们两个人的死,让我良心难安,可是,他们已经死了,无论做什么,我也赎不了自己造下的罪孽。”
“幸亏,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尚在人间,帮他们隐瞒下他们那个孩子的存在,是我能做到的,唯一算是可以弥补他们的方式。”
“可是,这微不足道的弥补算得了什么呢?我终将以一死来了却这背负了半生、日夜煎熬的愧疚。”
“我选择看守这驻灵泉,就是为了等一个人,等他,来到这里,亲手了结五百年前的那场恩怨。”
拿出离开朝宗山时,无相送我的传音笛,放到嘴边,我丹唇轻启。
一股气流带着嘤嘤长鸣,弥散开来,在河岸上飘荡,云雾间回响,一群飞鸟扑楞楞地从林间飞起,盘旋在长空。
“汩汩”两声闷响,脚边的河水从河里缓缓升起,凝聚成一块透明的屏幕,像门一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