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少年底气十足地开口,纵身一跃,跳上比武台。
他的声音深沉而自信,带着男人特有的霸气,让我产生了一种身旁的人不是奴隶,而是一个与我平起平坐的王者的错觉。
或许,他本就如此与众不同。
上了台,面对体力超常,如跗骨之蛆般顽强而难缠的对手,少年镇定自若,几个招式便轻松化解了对手的进攻,没用法力便克敌制胜,令人拍手叫绝。
了解对手才能出奇制胜。
看来他方才并没有单单看热闹,还认真总结了对手的招式特点。
看了眼被打倒在地,已然目露诚服之色的囚锦,以为可以宣布结果的我,眼角的余光便瞥见狐锦陡然从地上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少年扑了过去。
囚锦这一击,力道太强,速度太急,看上去有些异常。
不等囚锦击中少年,我已一掌挥出,却不是打在狐锦身上,而是站在比武台下,看上去正在观看比的凤先身上。
不出所料,凤先一中招,这边的囚锦立即失去了支撑一般,拳头停在了距少年鼻尖一寸的地方,不动了。
“啊……”见状,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锁定在囚锦、我,和被击倒的凤先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奴隶怎么定住了?”
“族长为什么要对凤先出手?”
“事情恐怕不简单……”
片刻的惊愕过后,众人小声地议论起来。
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我这个一族之王的威慑力,在火凤族这里,果然还不够。
我不语,收回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回到凳子上,抬起旁边檀木桌上的茶杯喝起了茶。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倒要看看,那个暗算少年的人,是自己主动承认,还是等着我把他揪出来。不过,若不承认,今日我正好可以通过杀一儆百,树威。
半刻钟未到,那人承受不住我异常的安静,走过来跪在我面前,一边磕头,一边道:
“族长,弟子错了!弟子一时不平,这才使手段想杀了这个信口雌黄的奴隶,是弟子犯了糊涂!请族长念在弟子是初犯,又与凤族长有多日师徒之情的份上,就饶了弟子这一回!弟子再也不敢了!”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皆不由自主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他做了手脚……”
“这个凤先,竟敢在王上面前使手段……”
“那个奴隶确实可恨……”
“是啊,他一个丑恶卑微的奴隶,凭什么诬陷我们的正统弟子啊?!”
“呵,师徒之情?你是说,凤天展可以带头徇私枉法,为凤族全族,竖立一个好榜样,还是说,本王不会秉公处理,会因为你,迁怒凤天展吗?!”对别人的议论,我恍若未闻,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威严慑人。
“不不,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凤先忙道,额头冷汗涔涔。
“初犯?”我不应,而是俯下身,凝视着他的眼睛,继续“剖析”他方才说过的话,“你的意思,这是你第一次算计别人,还是你第一次犯错?”
“第一次……犯错!”眼珠转了几转,凤先道。
我不语,心上却冷笑。
呵,为了隐瞒一次的过错,不惜抹掉身上所有的污点,真是,贪心啊,可惜他不知,人无完人,把自己说得越完美,身上露出的破绽就会越多,这叫,欲盖弥彰。
“凤跃,凤景!”直起身,我厉喝。
闻言,两个身穿银甲的少年出现在我身旁,躬身行礼:
“弟子在!”
“将凤先和这个少年的过往,给我仔仔细细地调查清楚!”我道,字字冷厉,毫不留情,“要是谁敢姑息养奸,包庇真凶,我就第一个拿他试我新订的族规,惩一,儆百!”
“喏!弟子定不辱使命!”说罢,两个人如来时一样,转瞬便消失在原地。
凤跃和凤景,是我成为族长后,新提拔的两个司查官,负责族内各大疑难案件的审查、裁决工作,属于冰凤族最高的法官,将这件案子直接交给他们两个负责,可见我对此事的重视。
“来人,先把这两个当事人压下去!”
“喏!”
“这个少年是不是丑恶卑微的奴隶,而这个凤先又是不是尊贵可敬的正统弟子,待真相揭晓,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定论,恐怕为时尚早吧?!”处置完二人,我转头扫视台下的众弟子,掷地有声。
既然如今的火凤族,对我既不了解,也不完全臣服,我便让他们,了解并臣服!
“我问你们,凤族的仙祖们,以什么立身三界,以什么,让自己危难时获得四方支援,永立长盛不衰之地?”我道,不怒而威。
“以实力!”有人道。
“论实力,魔族之王,可曾逊色于凤族先祖?”我再问。
“不曾。”
“那是以什么?”
“德行!”
“对!就是以德行!”我高声道,声音铿锵有力,“无德之人,即使有能,也是为祸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徒,孤木难支;只有德能兼备,才可万人拥护,长盛不衰!众弟子谨记:德为能之本,欲成才,先立德!”
话落,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云霄。
看到众弟子心悦诚服的神色,我来不及欣慰,思及命所有完赛弟子重回比武场的初衷,继续道:
“方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几个比武弟子失败的弟子,他们说,自己的失败,是源于没有厉害的法器和厉害的灵兽。我想告诉你们,法器和灵兽不仅是助力,更是责任!想得到多大的好处,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我的法器,跻身三界神器前十的血弓,你们都觉得很厉害吧?可是,我命悬一线的时刻不下数次,而使用它的次数,却不超过三次,如今,血弓再次受到重创,不知道何时才能修复,我还要想办法治愈它,你们只看到别人的成功和荣耀,却没看到这些光环背后的艰辛和苦楚,这一点,很可怕!我的灵兽,当初,是我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从万千争夺者手中,抢到的,而且,从得到至今,不仅没有参与一次大战,还因为各种原因与我分隔两地,你们觉得,有了厉害的法器和灵兽,就真的只有享受吗?!”
见众人不语,若有所思,我语重心长地开口:
“任何关系的建立,都需要同等、甚至更多心血的付出,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学到自己身上的能力,才是真正让自己永立不败之地,在危急时刻护自己无虞的终极法宝,你们,可明白了?”
“喏!”众弟子露出受教的神色,异口同声地开口,意气风发。
闻声,我方稍松了一口气,瞥了眼仍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囚锦,抬指一点,囚锦恢复了意识。
“我……我刚才是……”囚锦吃惊地打量着站在少年跟前,举拳相向的自己。
“没事,你刚才,只是被人施了法术而已。”一边的凤天展道。
“那我,有没有伤到别人?”囚锦心有余悸地开口。
闻言,心中一动,我眼中浮上一抹赞赏之色:自己被别人设计,先想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安危。
想到方才未与少年比武时,每场挑战他虽赢得艰辛,却都是点到即止,未伤对手分毫,此时看他的反应,便也觉得不足为奇了。
“一人获罪,数人连坐的族法,是谁设下的?”话音落,想起自己之前设下“奴隶比武的胜出者,会依据成为奴隶前罪名的深浅,得到不同的奖励,包括,抹除奴籍”的规则的另一个出发点,我正色道。
“回族长,是上任族长,火汲月设下的。”此时,冰凤族的嫡传弟子,凤惊云从人群里走了上来,眼里一改之前疏离的敬畏,被由衷的钦佩所取代。
看来他早就来找我了,只是看我有事在忙,才没有打扰我。
“一人获罪,不该伤及无辜,连坐之法,虽可慑众,却有失公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使是罪犯,罪行轻的,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何况无故受累的清白者?”我不无同情地道。
在冰凤族担任族长的时候,我并没有见过任何受欺压的奴隶,因为冰凤族中,并没有奴隶这种存在。
凤斗还在世时,虽然没有壮大冰凤族,但也没有让冰凤族中,出现这类令人不耻的事。
但在火凤族,因为前族长火汲月制定的奴隶制度,导致奴隶之多,已占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二。
也正因为如此,平时上战场拼杀、做苦工侍奉的事,几乎都是奴隶在做,奴隶在整个火凤族,虽然地位最低,却是可以决定一族兴衰甚至存亡的存在。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态度明确,却并没有询问众弟子意见的意思。一个想法的提出,有拥护的,就会有反对的。而有时候,在一些重大问题的决策上,身为一族之王,就该有力排众议的魄力。
“自即日起,我宣布,废除连坐之刑,但未免近墨者黑,未被诛连者,未被连坐之人倘若犯罪,罪加一等!”
话落,正统弟子们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齐声“喏”了一下,以示遵守,倒是那群被挑选出来,参加比武的奴隶们,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灯油已即将耗尽,我终于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有鱼!”眼前蓝光一闪,我已被凌风用力地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