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树林越来越茂密,脚下的小径渐渐被荒草覆盖,看不清走向,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已经是我为了找到兔熊,拉着凌风一起找过的,第八座山了。
“我们还是分头找吧,这样能快一点儿。”
“嗯。”应了一声,凌风转过身,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看了眼他走的方向,我向一条与他相反的,能看清路径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曾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却是我死里逃生后,再也没有走过的路,这条路,便是通向那个村庄的,唯一一条小路。
若不是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再接近这个曾留下我无数痛苦记忆的地方。
村民们他的自私、贪婪、冷酷、残忍,仿佛蛰伏在我心底的毒蛇,每次午夜梦回之时,便带着它那令人战栗的可怕,在我的四肢百骸游走。
但为了找到兔熊,我不得不冒一次险。
我小心翼翼地向村庄靠近着,唯恐被村民发现。
路过当那条村民曾逼我跳入的大河,我看到了一群穿着盔甲的人,他们身上的盔甲和一年前来接寒倾墨的那些人穿的有几分相似,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配着一柄利剑。
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蹲在河边用湍急的河水冲刷自己的长剑,一片片猩红从河水中晕染开来,不知是什么,而在这群身穿盔甲的人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的白衣少年,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湍急的河流,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敢多留。
这些自私、贪婪、冷酷、残忍的人类,不管他们是不是村里的人,我都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哪怕一丁点儿的关系,都不要再有。
绕过河堤,我走向令我熟悉而恐惧的村庄。
然而,还没走进村子,一股异常浓重的血腥味便透过重重树枝,钻进了我的鼻孔里。
我一愣,透过树枝间的空隙,向村庄中望去。
村中的小路上,村民们排队一样,一个挨一个地躺在街道中央,只是他们一动不动,身体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血从他们残缺不全的身体中流出,在地上淌出一条条蜿蜒的小蛇,最后汇聚成一条触目惊心、散发着阵阵腥臭气息的血河。
他们竟然,全被人杀死了!
“啊!”我失声尖叫,下意识的退后,不小心被一截树枝绊倒,“普通”一声跌坐在地。
或许我应该高兴,毕竟这些人曾欺我、辱我、伤我、害我,可是,面对这鲜血淋漓的惨状,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我只觉得恐惧,一股集合了人类的自私、贪婪、残忍,还暴虐嗜血、喜欢同类相残的对人类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想沿着原路折返,脑海里却突然划过在大河里冲洗着长剑的、身穿甲胄的人的影子,不禁脚步一顿:
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除了生活在这里百年的村人,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些身穿甲胄的人,他们一定是屠杀了这一村人的凶手!
我不能再沿原路返回去了,否则被那些身穿甲胄的人类发现,我也会变成一具和这些人一样的尸体!
思及此,我决定绕个圈,从另一个方向返回山洞。
正走着,突然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不待我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跌入一个硬挺的怀抱,我身子一僵,魂都被吓飞了一半。
那人抱住我后,却并没有立即杀了我,而是将我扯到一丛更茂密的树丛后面,同时用手用力地捂住我的嘴。
“有人带兵到山里搜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站稳后,那人扳过我的身体,让我与他面对面,同时松开了捂着我嘴的手。
见是凌风,而不是之前我在河边见到的,那些身着甲胄的杀手,我被吓飞的魂儿终于慢慢归了位。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兔熊。”
“我想兔熊应该不在山上,”凌风抱住我,一个旋转,只觉一阵劲风吹过,我便回到了山洞外。整个过程,不过一个眨眼间而已。
如果我没有猜错,凌风刚才施展的,应该是他们神族的法术。
“它是只动物,不在山上能去哪儿?它一定不会去人间的,人那么坏,连长得一样的同类都容不下,又怎会容下一只会说人话的怪物?它去了那里,和找死有什么分别?!它不能去那里,它绝对不可以去那里!!”思及从前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我失控般的开口。
“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见状,凌风有些诧异的开口,见我紧闭嘴唇,目光复杂,看上去并不想告诉他。
破冰后经历的一切,犹如对这个世界最初的感知,基调一般沉浸在我的心底,永远不会忘记,却也永远不想提起。
凌风抬起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现在是深秋,山里能吃的东西有限,你们又没有存粮,它若是不去城里找吃的,一个人在外这么多天,早就被饿死了。”
过去经历的,和刚才看见的种种,让一股异常浓烈的恐惧袭上心头,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可以将我吞入腹中的嗜血凶兽,让我的身子不由得发出一阵下意识的战栗。
我低下头,在兔熊的安危和自己的恐惧之间,做着异常艰难的挣扎。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而且,你长得和普通人类一般无二,即使进入了人群,只要不施展自己的异能,是不会有人会把你当成异类的。”见状,凌风再次耐心地安慰道。
因为不知道我的经历,凌风这些安慰的话听上去,并不是太过贴心,但他讲的道理,却是对的。
而且,他是我喜欢的人,我相信他。
“好。”我鼓起勇气道,仅仅这一个字,似乎已赌上了我全部的未来。
在凌风的带领下,我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达了人生中涉足的第一个,人类生活的城市,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