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刀斧手何在?(五)

就在李言闹腾的时候,王景辉已经完成了李君的交代,并将蔡州军服饰、旗帜、盔甲等一系列信息画于册上,等他前来刺使府汇报的时候,陈湛明正和几个护卫躲在废墟后赌的欢畅,把那些蔡州军看得口水直流。

而陈可礼躲在堂外正咬牙切齿,王景辉上去一问才知,那刘健锋竟然想要芍药姑娘相陪,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王景辉劝陈可礼把声势闹大点,将外面的蔡州军吸引过去,好给堂内的刀斧手减轻压力,陈可礼当即从腰里摸出一袋银钱,又扯出王景辉的银袋,询问刺使府护卫可敢玩几把大的?那赌具的摇晃声早就听的蔡州军心痒难耐……

堂内刘健锋见众人齐齐看向自己,还以为是众人与他同样心思,正要再问时,被马殷扯住衣角,低声道:“怕是惹出祸事了。”

张佶见一旁的李言脸上风云变幻,明白这芍药姑娘恐怕在光州还是个不同凡响之人,他忙劝说,还是商议攻取蕲州要紧,却被刘健锋打断道:“王刺使邀一个姑娘出来,也这般为难吗?”

刘健锋本是随口之言,但堂内众人好像被他戳到了痛处,他想借机将先前丢失的颜面再拾起来,也就把马殷的良言抛之脑后,一个劲的催促王绪招芍药前来相陪。

这几日裴横早就告知王绪,那芍药姑娘为多方人士爱慕,如果可以拉拢过来,再刮一笔银钱不在话下,而且从昨日李君轻薄芍药也能看出来,光州爱慕芍药的人有多疯狂,此刻若是他强行将芍药请来和刘健锋作陪,恐怕今夜过后,整个光州都不会安宁。

不过,眼前的恶魔似乎要比光州爱慕芍药的人更加难对付,王绪觉得还是先安抚刘健锋比较重要,正要抬手唤护卫前来,被裴横打断道:“刘将军有所不知,那芍药姑娘已于昨日被刺使大人许配给李司马了!”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李君。王绪想起刚才狱中曾说过要给李君寻一门亲事,既然如此,不如顺坡下驴,把这件事推给李君,一来自己可以不用背锅,二来,若是李君有把握堵住刘健锋之口,那自己也算是送了一份人情给他……

突如其来的亲事让李君一时间有点缓不过神来,自己可是系过红领巾的少先队员,怎么能娶二妻呢?他见堂外的蔡州军已经零零散散消失在废墟之后,打算召唤出刀斧手解决此事,可徐文瀚对他连连摇头,就连李言也觉得时机不对,一个劲的闭眼暗示。

无奈李君只能临危受命,暂且接受这份亲事:“承蒙刺使大人抬爱,为小吏亲自说下这门亲事,本打算明日将芍药姑娘迎娶进门,不想刘将军前来巡视,未曾递上喜帖,还望恕罪。”

刘健锋此刻也看出来,今日所有安排全都出自这个小小司马,先前他还想从王绪那里找回颜面,但不解决这个小司马,想来王绪今夜是不会露怯了,他走近李军阴声道:“既然还未完婚,招来也无伤大雅吧?”

南楚历史中,刘健锋也曾是个人物,可惜就是太过好色,竟私通部下妻子,以致被部下斩杀,才有马殷上位建立南楚的机会。看来一个人性格成型后,是很难改掉了,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今夜就提前送你一程,也好给马殷把路腾出来。

“怕是不可吧?”徐文瀚见李君已经按耐不住,急忙沉声道。

“有何不可?”刘健锋挑衅道,“李司马和那芍药还未完婚,本将军只是邀她前来喝杯水酒,难道这也不成?”

见局势一触即发,李言笑道:“刘将军有所不知,李司马是赘入我光州何氏的,那何氏又是我光州八大奇闻之首,若是李司马此刻前去邀来芍药姑娘,恐怕那何氏会认为丢了她家脸面,届时她再提起家中祖传之物,前来向刘将军讨要个说法,恐怕今夜谁也别想安生了。”

“光州八大奇闻之首?”张佶不解道。

见三人不信,李言就将自己早年回到光州后,被何云初每逢初一十五练手的事情说与他们,听得张佶连连暗笑:“可是苦了李兄了!”

“苦了我倒还好说,万一那何氏六亲不认,伤了刘将军,我等罪过可就大了。”

张佶闻言,暗示刘健锋顺阶而下,而刘健锋似乎没把刚才的插曲当回事,扯住李君质问道:“本将军若是执意呢?”

此话让一旁的马殷都看不下去,连忙拉住他,轻声道:“今夜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别人的地盘?”刘健锋哼笑一声,朝王绪喝道:“如今的二州归蔡州管辖,秦大帅是看在王刺使献地有功的份上,才让你镇守此处,而王刺使将二州治理成了何般模样?今夜慢待巡使,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可秦大帅那边若是知晓王将军邀个女子都要看部下脸色,会是如何打算?”

“休要在此猖狂!”李君知道王绪闻听秦宗权后,肯定就要泄气了,连忙喝声道,“我等拼死守卫二州,对秦大帅可谓尽心尽力,而你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前来要着要那,奚落我等小吏还自罢了,如今又要拿秦大帅威胁我州刺使,实着可恶!”

刘健锋见一个州府小小司马竟敢对他口出狂言,当即抽剑而出,喝道:“若是今夜你等不将那芍药唤来相陪,本将军告知秦大帅,你一个小小司马可担当的起?”

“有何担当不起?今夜你如此咄咄逼人,秦大帅知晓后,责罚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这狂妄好色之徒!”

李君的喝声把刘健锋脸都气红了:“那咱们蔡州走一趟,看秦大帅责罚于谁?”

“恐怕没机会了!”李君长笑一声,“若是我等与你去了蔡州,还能有命回来吗?既是如此,不如鱼死网破,我们就地割下你的头颅,提于蔡州请罪,想必秦大帅也不会为一个屈屈指挥使为难我们。”

“你敢?”刘健锋和马殷齐声喝道。

话言未了,张佶奔出来劝道:“莫要伤了和气!”

刘健锋长剑戳在李君胸前,喝道:“先生暂且退到一边,我倒要看看这小儿有何能耐割下我的头颅!”

李君拨开刘健锋的长剑,侧身问张佶道:“张先生饱读史书,对那刀斧手斩杀叛贼一事肯定知晓颇多,依先生今夜多番查看,觉得我这小小司马可有能耐提前布下刀斧手,为刘将军送行呢?”

刘健锋闻言,狂笑不止:“刚才那位李言连喝数声也未曾唤出个鸡毛,你这小儿又要想诓骗与我,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长剑就要挥斩过来:“看本将军先拿了你这狂妄小儿!”

然而刘健锋的长剑还未贴近李君身前,他的肘腋之下已经多了两柄横刀,一柄是李言随身佩戴,一柄则是马殷所配,而持刀人确是李君。

马殷还在愣神李君是如何偷了他的佩刀,张佶已经上前劝道:“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刘将军邀我未婚妻子陪他饮酒,传出去我李君如何见人!”

被双刀所迫的刘健锋似乎不以为然,急令马殷召唤随行军进来,马殷当即醒神,朝堂外连喝数声,却被赌钱的欢闹声堙没。李君见状,丢下马殷佩刀,上前安抚已经惊慌失措的王绪:“大人不必忧心,此等鼠辈再多杀几个,秦大帅也不会放在心上。”

说罢,转身对马殷笑道:“马先锋已经叫过人了,接下来轮到我叫了!”

闻言,张佶脸色大变,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兵器的响动声,一旁的马殷也察觉堂内暗黑处有人影晃动,二人忙劝刘健锋就此罢手。然而李君已经举起案上酒杯高过头顶,张佶明白,只要酒杯掷地,今夜就无法收场了,他忙奔过来双手架住李君:“李司马且不可意气用事啊!”

“意气用事?今夜到底是谁在意气用事,张先生还看不出来吗?”李君说时就将酒杯抛掷刘健锋脚下,张佶顿时就瘫软倒在地上。

夜风划过刘健锋颤抖的面庞,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恐惧,他拨开李言的长刀,笑道:“李司马好像也没唤来那刀斧……”

刘健锋的手字还未脱口,就见李君露出一丝阴笑,而后手臂滑落至下的那一刻,堂内暗黑处随即杀出来二十个手执利器的黑衣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