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石硬度在常物中算是首屈一指,而这种硬度,通常是指抗刻划的坚硬程度,即莫氏硬度,而金刚石的碎裂除了要考虑莫氏硬度外,还有脆性和解理。然用普通小刀即可刮出粉末的羚羊角确是韧性十足,当羚羊角划过晶体结构的金刚石,金刚石就会沿晶体解离面裂开。
蒲诃栗似乎还不相信,莽起最后的尊严又试了两颗……全都碎成两三块。
再被他这般试下去,玻璃坊也就别开了,张延鲁忙上前捂住那黑色袋囊:“蒲都长有言在先,若是李司马破了金刚石,此袋中金刚石悉数归李司马所有,如今赌局已定,在场刺使府官吏,泉州百姓,以及你们大食商客都亲眼见证了,还请蒲都长信守诺言。”
抹去眼角的悲伤,蒲诃栗颤颤地将袋囊递与李君,心有不甘道:“我们大食商客注重诚信,就犹如你们大唐人所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日确是见到了大唐奇人,如若不弃,还请李司马告知,用这金刚石作何用处?”
“剌玻璃!”
李君说时,朝满怀欣喜的张延鲁摆了摆手,随后两个汉子便从门外步履蹒跚走了进来,双手各垫一块布条,将数层晶莹的的片状物抬向桌案,张延鲁不时嘱咐二人轻拿轻放。
人群中不乏有识货的主,见状惊讶道:“呦!还未曾见过如此剔透的琉璃呢,不知可是前几日李司马在漳州建造的琉璃坊做出来的?”
“正是!”李君从怀中摸出一个简易圆规,将蒲诃栗划碎的金刚石夹在其中一头,在顶端那面玻璃绕了几圈之后,随手敲了两敲,只听‘嘣’地一声,一块圆形玻璃脱落在早已等候的张延鲁手中。
顿时一阵惊讶之声响彻市舶司院内,蒲诃栗两眼放光道:“竟有如此神奇,难不成这金刚石就是为剌玻璃而生吗?”
只听李君嬉戏道:“那还能作甚,难不成要捧着金刚石去向心爱的女子求婚不成?”
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蒲诃栗羞愧难当,只拱手道:“心悦诚服,心悦诚服。”
正说时,门外响起一阵马车的疾驰声,众人顾盼间,三五成群的泉州刺使府亲卫从马车上搬来了各种各样的玻璃制品,小件有形似逼真、栩栩如生的鸟兽鱼虫,大件多是一些器皿装饰,还有不少女儿家发髻所用的饰品,五花八门摆了满了院落,前来围观破金刚石的好事者早已被其美轮美奂勾走了魂魄。
在此之前,李君早就从张延鲁那里调教了数名顾问,只待金刚石一到手就向围观者讲解玻璃的用处,以及注意事项。
漳州琉璃坊的事,刘山甫也曾听闻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君竟借与蒲诃栗的对局,摆出一石二鸟之计,不仅忽悠来了蒲诃栗的金刚石,还借机宣传了玻璃制品,也难怪耿平会被他欺负的连连叫苦。
其实刘山甫说漏了,此计乃一石多鸟,南下进入泉、漳二州的百姓,很多还没寻到合适的生计,只凭二州的山地很难养家糊口,然玻璃制品一旦被认可,那么漳州的玻璃坊很快便会投入使用,既而就需要大量劳力。
待时机成熟时,再由张延鲁等泉州商客对外贸易,玻璃进入大唐千家万户,往小了说,可以让大唐子民不在寒风凛冽中受冻,往大了说,这一套制作玻璃的流程也能促进玻璃坊当地经济。
经过今日在市舶司的宣扬,泉州、汀州,甚至福州都有不少商客前去漳州参观玻璃坊,玻璃制品晶莹剔透,以其物美价廉,很快得到了整个福建百姓的喜爱,玻璃坊也面临扩建。
由于之前坑过李言太多回,这次扩建玻璃坊想请他们李家投资。隔天,李言就差他的义地怀让亲自操刀,不到两月,漳州的玻璃坊已然名声鹊起,预购的商贩源源不绝。
一个简单的玻璃坊悄然成了第二产业,招贤馆也在这期间重新修葺完成,数百名泉漳二州的学子纷纷相约前去入读,到如今已是有三百余人,王审邽欣喜中想要扩建招贤馆,李君大手一挥,便是七千缗,可谓是享尽了有钱之后的阔气。
然而李君不知道的是,家中却是早已变了天,由于大舅子何云义长期处于闲置状态,而李君在外面风光无限,人类的本质难免激荡在何云义胸口。
好在几个月前上元节篝火晚会上,何云义从漳州骗来一位县丞的千金,这才不至于闹翻脸。
将玻璃坊和招贤馆的事情移交之后,李君特意沿泉漳古道来到先前隐居的土楼给何云义赔罪,当然还要交代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几个月前的上元节篝火晚会对于泉、漳二州来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相亲晚会,以至于二州的媒人都不够用,为了尽快促进北人融入当地,各家族长、里长,甚至郡县的县丞和主簿也齐齐出动,短短两月,联姻竟达数千家。
今日进入漳州,一路还会看见迎亲的队伍,满路皆是喜庆的红纸碎片,听说漳州的造纸坊供不应求,还从福州、汀州临时调运来了几大车。
不过这次联姻大多都是简谱形式,因为粮食并不是很宽裕,同样宾客也根本来不及去各家祝贺。何云义从漳州骗来的那位县丞的千金亦是如此,由于何云义对李君心生嫌弃,一直不肯来泉州定居,所以在两天忙碌后,新娘王慧就匆匆住进了何家在漳州的土楼。
这王慧也是个二十有四的大龄女青年,比何云义小了三岁,至于为什么一直嫁不出去,很可能是王慧长了两颗虎牙。
现代人对于女孩子长虎牙倒是觉得十分俏皮可爱,然古人对长虎牙的女孩似乎不是很友好,认为有虎牙的女子多有克夫之相,这种命不好怪女人的病,到了现代也就不治而愈了。
数月没来漳州土楼,何氏族人为土楼重新添砖加瓦,里外修葺了一番,倒也显得优雅别致。院内几个半大的孩童正在追逐嬉戏,一旁的美艳妇人坐在李君早先专用的藤椅上,看着一群孩童,眼中尽是羡慕之色。
李君刚进院子,就见一小儿追逐中不慎跌倒,正欲上前扶起,那美艳妇人早已将那孩童提起,呵呵笑道:“跑慢些,摔疼了你阿母就不让你出来玩咯!”
小孩露齿一笑:“谢谢慧姑姑!”随即便又跑开了。
妇人起身望着孩童,红唇轻起,微微一笑,两颗俏皮的虎牙闪动,整个人看起来也青春靓丽许多,在转身回到藤椅时,见门外两男一女到访,再定睛细看领头之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是李君叔叔?”
“正是!”李君说时,让随从将来时带的贺礼奉上,“前几日公事缠身,错过了嫂嫂与大哥的婚礼,实在汗颜,今日特备了些许薄礼前来赔罪,还望嫂嫂莫要见笑。”
王慧接过礼物,暂放一旁,巧施一礼,盈盈笑道:“叔叔说笑了,是云义太过孩子气,当日婚宴,我阿爹还因此事训斥了他一番,只是当时婚宴在即,来不及前去泉州再将叔叔请来,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李君欣然点头,确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何云义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都是一家人,这些小事无关紧要。”
李君说时,看向院内那些玻璃制作的装饰品,追问道:“前些时日让郑晖送来的玻璃物饰,不知嫂嫂用的是否顺手?”
闻言,王慧面颊泛起一丝羞红,正是少女情怀总是诗:“有些用起来确实比咱常的瓷器陶罐顺手多了,只不过叔叔心思巧妙,有些物饰我也未曾见过,不大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