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大脑内部的“生物漏洞”

一个人的风险基因和生物化学因素,是生物心理学集中探索的心病漏洞。遗传异常、脑功能失调和生化物质不平衡,是最主要聚焦的易感性因素,包括遗传易感性、神经易感性。目前,大脑仍是人类未解之谜,那里蕴藏的奥秘超出我们的知识范畴。即使大脑内部的“生物漏洞”是一个心病之源,我们仍不能确切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神经科学史上的一个传奇案例,成为验证脑功能与心理障碍关联性的经典题材,被称为“上帝的实验”。这是人类历史上一起耸人听闻的起死回生事件,主人公的名字也载入医学史册。


1848年9月13日,美国工人菲尼亚斯·盖奇在铺设铁路时突遭不测,炸药意外爆炸,震飞一根3厘米粗、109厘米长的锋利铁棍,如火箭般刺穿盖奇的左面颊、颅骨和大脑,从头顶穿出后高速射向天空。

经历这场恐怖事故后,盖奇竟然奇迹般地生存了下来,智力、语言和运动能力基本上没有受损,但是他的性情大变,情绪控制力和社交判断力都大打折扣。他原来的责任感消失殆尽,变得粗俗下流、喜怒无常。正如同事所言:“盖奇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盖奇了”,好像已被一个新的灵魂操纵,呈现出强烈的情绪型人格特征[17-18]


盖奇损伤的是“思维大脑”——前额叶皮层(Prefrontal Cortex),位于大脑前部的皮质结构,与学习和记忆等高级认知功能密切相关。研究发现,前额叶异常和工作记忆障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症状表现[19],而且应激造成的海马-前额叶回路功能异常,可能关联到抑郁症、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发生[20]。从盖奇的悲剧事件中可以看出,如果前额叶受损,可能会导致人格撕裂和性情巨变。

生物心理学认为,“思维大脑”(Thinking Brain)和“情绪大脑”(Emotional Brain)与心理健康息息相关。大脑皮层是信息加工和高级思维的“理性中心”,参与很多最高级的思维过程;边缘系统(Limbic System)是大脑的“情绪中心”,负责产生和调节人的情绪。

那些发挥情绪和认知机制的神经回路,是心理行为的“司令部”,统领一个人的情绪和动机系统,引发积极或消极情感,产生趋近或退缩的行为[21]。如果这些神经回路发生失调或失常,就会成为生物心理学眼中的神经易感性。另外,在脑和其他神经系统中扮演“信使”的神经递质,也对心理病理过程起着重要作用。例如,神经递质5-羟色胺不足,容易使人感到焦虑、心境抑郁、低自尊、精神萎靡等。

然而,在探索心理健康“生物漏洞”的同时,生物心理学奉行的是局部还原论,强调情绪和认知机制的“以脑为尊”。这种点对点的思维,缩窄了心理疾病探索的视野,例如,心理障碍的大脑漏洞,要么被“定格”为左侧前额叶的活跃性低、海马体积变小、杏仁核增大,要么被解读为“化学物质不平衡”。

实际上,大脑不过是人体的一部分,不代表心理健康的全部内涵。如果仅盯着头上的“一亩三分地”,心理疾病的原因分析往往难圆其说。例如,抑郁症患者的杏仁核体积变化就陷入众说纷纭中,一些研究发现体积减小,另一些研究则发现体积变大,还有研究指出体积根本未变[22]

现代研究证明,没有身心内稳态整体支撑的心理健康恢复往往是昙花一现,残留的躯体症状会导致非常高的心理疾病复发率,是抑郁症复发的重要预警信号[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