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疯狂的烟壳》:走火入魔

皮卡玩烟壳,全家人奉陪。他们想让皮卡早日实现他的烟壳计划、烟壳梦想。烟壳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汇聚到皮卡这里。皮卡很快活,被洗劫一空的悲哀完全被日益增多的烟壳冲刷干净。

当皮达对山地自行车的迷恋达抵疯狂程度时,皮卡一边为他微卷的头发而纠结,一边迷恋上了烟壳。

那时,有很多孩子在玩烟壳。

一个庞大的烟壳市场,悄然形成,成千上万的孩子卷入其中,甚至有一些大人,都着了迷。搜集、交换、买卖,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进行。这些不同品牌的烟壳,在交换、买卖的过程中,被分成不同的等级、不同的价值与价格。这些区分,也许并无理由。它既没有按照物以稀为贵的商业原则,也没有按照烟壳图案设计是否精美的原则。某一品牌的烟壳价格昂贵,可以一张换取另一品牌十张乃至更多,理由是什么?没有。

皮卡一玩上烟壳,立即走火入魔。

皮卡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一旦玩上什么,就会很快失去自己,那时,满脑子就只剩下那个被玩的东西。在那些日子里,吃饭、走路、坐在教室里听课,心思都被那个东西牵扯着,连夜里做梦,都是关于那个东西的。

“着魔!”爸爸看到皮卡那番痴迷甚至是疯狂的劲头感叹道。

与皮卡一起陷入烟壳的,还有何自达。

那些日子里,皮卡和何自达要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积累烟壳。

他们会提前上学——更准确的说法是:提前出门。约好在一个地点见面,然后一路去搜寻烟壳。放了学,当然不是回家,还是结伴,一路去搜寻烟壳。他们把星期六、星期天,差不多都用在了对烟壳的搜寻上。他们像两条寻找骨头的狗,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不放过任何一张烟壳。有时见到的烟壳已经十分肮脏了,但却因为是一张名贵的烟壳,脏,也要捡起来。学校周围的大街小巷,他们已经走遍了。他们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们在一些谁也不会光顾的角落里,确实搜寻到了好几张相当有价值的烟壳——不知是哪一天,风将它们吹到了这些角落里。

这天下午,他们早早出门,见了面,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一条斜街。

这条斜街的两侧,有不少小酒馆、小饭店。

他们在这些小酒馆、小饭馆进进出出,因为桌上、地上,可能有客人丢下的烟壳。

现在,他们来到了一家小酒馆。因为天气十分暖和,酒馆在外面放了四五张桌子。

皮卡眼尖,一眼看到了一张桌子上放了一盒烟。那牌子的烟壳,是烟壳中的上上品,是很难搞到的。据说,行情已涨到十五元一张了,而那烟一盒才不过二十多元。

两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一边抽烟一边喝酒。

皮卡扯了何自达一把,指了指那张桌子。

两人往那张桌子走近了几步之后,背靠一棵大树站住了,悄悄地观察着。

那盒烟好像只剩几根了。

那两个人在离开酒馆之前能否将剩下的烟抽完呢?

酒瓶里的酒都已喝完了,桌上的菜,也都快见盘底了。看样子,他们不会再坐多久了。这让皮卡和何自达有点儿担心。

但那两个人好像正聊在兴头上。

两人碰了碰杯,将杯中的酒也都喝光了。

皮卡和何自达一下子有点儿失望了。

恰在这时,其中一个人掉头冲屋里喊道:“再拿两瓶酒来!”

皮卡和何自达一下子又有了希望。

在酒未上来之前,两人从那盒烟里各抽出一支来点着了。

皮卡和何自达有了更大的希望。

两瓶酒又被喝完了,而烟盒里似乎还有烟。看那样子,他们决定要结束今天的喝酒了。他们中的一个人,已经掏钱结账,而另一个,开始将搭在椅背上的外衣穿到身上,并从另一张椅子上拿过了包。

账结完了,两人都站起来。

没戏了!

一直巴望着的皮卡和何自达,简直要顺着树干出溜下去了。

这时,其中一个人从桌上拿起烟盒,用眼睛向烟盒里面瞅了瞅,抽出一支烟给另一个人,自己将烟盒倒扣,只见一支烟滑落了出来,那人接住,叼在嘴上,含糊不清地与另一个人说了一句话,又往烟壳里看了看,确认已经空了,顺手将烟壳扔在了桌上。

皮卡和何自达简直要跳起来欢呼了。但他们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小孩了,再做这种沉不住气的事,未免有点儿可笑。

当那两个人离开桌子往街边走时,皮卡和何自达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往桌边移动。一个过来收拾桌子、身体肥胖的服务员,用他肉乎乎的手,一下把烟壳拿了过去。

皮卡和何自达同时向他伸出了手。

胖子问:“你们要这张烟壳?”

皮卡和何自达连连点头。

胖子说:“我儿子也在玩烟壳,我要带给我儿子。”

皮卡说:“我们先看到的。我们一直在那儿守着。”他指了指那棵树。

何自达说:“我们都守了半天了。”

胖子把烟壳塞在怀里:“再早也没有我早。那两个人一坐下来抽烟,我就盯着了。”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到别处再去找找吧!”

皮卡和何自达没有再到别处去找,突然想起了上学,赶紧往学校跑去。

一堂课已经上了一半了。老师没有让他们进教室,罚他们在走廊里站着。

皮卡说:“早跑过去,就能抢在大胖子前头拿到烟盒。”

何自达说:“我们动作太慢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完全忘记了是被罚站的,旁若无人地谈论着关于烟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