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书房。
定南王坐在椅子上,长腿伸出老远,旁边的桌子上摆着肉干,炒栗子,炸撒子,芝麻糖,茶水,他忙的不亦乐乎,一边吃一边喝,其它的都不管。
皇上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嫌弃,他却毫无知觉。
杨轩毕恭毕敬的站在皇上面前,跟皇上说着话:“皇上,今天臣和父亲来,是想跟您说说臣的亲事,想征得您的同意。“
“哦?想娶老婆了。嗯!想娶谁啊?怎么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皇帝虽然是在问杨轩,眼角却还在瞟定南王。
“皇上,那姑娘您见过,是程建宜将军的长女陈重,就是小虫啦!”杨轩高兴的笑。
“哦,小虫那丫头啊!?那还是个小丫头呢,你比她要大不少吧?!“
“是大着几岁,但也还好啦!“杨轩笑着说。
“嗯,程建宜……嗯,这门亲选的不错。”
皇上瞪了那个闷头吃喝,一点不自觉的人,转头看着杨轩:“嗯,小虫那丫头很好,朕准了。”
又仔细看了看他:“你做事很妥帖,从哪方面说,你这门亲,都比较合适。”
“那您即喜欢,臣能斗胆请您赐婚吗?您看,小虫的家世,与定南王府还是差的不少,这……”
“成。”
杨轩一听,赶紧跪下:“谢主隆恩!”
“起来罢!你老大不小的了,在外争战,把亲事耽误了,上次又不顺,这次好好办办,朕还要再赐你份大礼。”
说着话,转脸看着那个人,还在那里嚼啊嚼的,咯嘣咯嘣,什么都没听着似的。
一股子气冲上脑门,抄起手边的书就砸了过去:“你有完没完?”
手指着杨轩说:“这是你儿子还是朕的儿子?朕在这儿东问西问的,你却一点不关心,只知道吃!吃吃吃!你饿死鬼投胎的?“皇帝火老大了。
这混蛋回来好几天了,也不说来看看我。
想让我给他儿子赐婚才来,混蛋!
定南王一个没留神,被书打了脑袋,很疼,他很生气。
把手里的东西都装到嘴里,嚼了嚼,又喝了口茶,还没咽干净呢,就开始嚷嚷了:“我这一回京,他什么也没说,就拉了我来。这来了,才知道是说他的亲事,跟你一说,你还就同意了!我还说?我说什么啊?他是我儿子?我哪知道他是谁儿子?”
“你个混账!怎么跟朕说话呢?你呀我的!谁教你的规矩?朕要有这么个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你就认他当儿子吧,婚事都你负责,我还省了呢!“
皇上气的:“你个混账!”又四处找东西,要砸他。
看了看手边,都是好东西,哪件也舍不得用来当武器。
投鼠忌器,古人诚不欺我啊!
定南王这才站起来,几步走过来,胳膊圈着搂着皇上:“得了,得了,别生气了。“
皇上挣扎:“成何体统?!你放开我!”
“你先答应不砸我,刚都快砸晕我了。啧,手劲儿还不小。“
皇上气脸都通红的:“我不砸了,你放开。”也不说朕了。
定南王松开手,皇上朝他小腿骨就是一脚。
给定南王疼的一咧嘴:“哟,小时候打架的姿势还都没忘。”
皇上算是出了口气,转头对杨轩说:“得了,你先下去吧。成了亲,就好好待小虫,那丫头不是世家出身,会遇到很多问题,你自己选的老婆,可别后悔。”
“哎,那臣告退。爹,您呢?”
“你先走吧,我得缓会儿,腿受伤了。“定南王歪在那儿。
皇上又气:“你哪有个当爹的样儿!”
杨轩笑着告退了。
定南王回到座位,端着肉干和点心,凑到皇上跟前:“您也吃点,高嬷嬷的手艺啊,多少年没吃到了。真是好吃。”
皇上也拿了点放嘴里:“是啊。这不是知道你要来,亲自去做的?她这些年身子不太好,都没做这些了。还是你有面子!”
“那是,我打小儿就长得可爱,雪白粉嫩的。年青时,更是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可讨女人们喜欢了。“
“呸!不要脸。唉,你这个儿子,很懂事。这门亲,很妥当。他跟太子,到底没有小时候的情谊。我也是担心将来他们俩,太子本身是没事的,但谁知道他身边儿的人呢?”
“太子虽然赶不上您的才能,但本性好,明事理,也有心对轩儿好。上次轩儿回家,跟我一说,我挺欣慰。太子明事理又体贴。知道您看重我和杨轩。”
“嗯,军改框架已经基本搭起来了,太子也一直跟进,我瞧着,尚可!不出彩,倒也没大毛病。”
“咱们也算是养了十来年了,家底也有些。西北边境,再稳当十几二十年没大问题。南边也是不错。这两年,您的想法往下推的也算是顺利。您年富力强,没什么担心的。”
“我总盼着,太子要能立起来,我去当太上皇呢,好好过几年。“
定南王:“成,您当太上皇,我也让杨轩当家。咱们老哥俩,好好玩几年。”
皇上看着这个臣子加兄弟,真是比亲弟弟还亲呢,拍了拍他的手。
……
秦文君嫁进程家十几天了,她能力是有的,很快把自己的嫁妆理清了,那些锅碗瓢盆的物件,现在不开火,用不上,打包好,放到了她自己的嫁妆院子里。
还有一些比较贵重些的,现在也用不上。但她不放心拿到别院,就叫人装在箱子里,堆在房子的廊檐下,用苫布蒙好了。两大溜,只留了进出门的地方。
显得这个小院,杂乱而逼仄。
程韵跟他爹一样,平日里讲究个小情调,原来想着,下雨下雪的,站在廊下,端杯茶,多么惬意。
看到现在这样,感觉有些不舒服,就跟秦文君说了一下。
不成想,居然被秦文君顶了回来,还提到了程家说话不算话,当初答应她的没实现的事情。
程韵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件事虽然是家里说过没做到的,但父母亲自上她家门,跟她家解释了。自己也专门就这件事跟她交待过,家里还特意为这事做了些补偿,想了些办法,怎么还这么说呢?
心里对她有了些看法。
只不过,他有一定的涵养,还是好声好气的又解释了一遍。看老婆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没再多说。
程三太太知道后,在自己院子里整理出间房子,让她把贵重些的,怕风吹日晒的,放进来。
秦文君却怎么也不肯,理由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这种事,大家也不好勉强,只得罢了。
程婷在家里备嫁,不怎么出屋,要做些针线。秦文君新婚,针线也出众,所以程婷经常请她过去帮着看看,两个人很快就熟悉了。
没多久,两人就说到了小虫。话投了机,两个人自然越说越深,把心里的那些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程婷这边,自然跟大太太说了。
大太太听得心中高兴,转眼儿又跟程老太太说,然后老太太,大太太,程婷,秦文君成了倒小虫小梯队。
要说,秦文君在程家的日子很好过。
早饭是在自己屋里吃,程韵吃过早饭,就是他自己学业的事。
秦文君照顾完程韵,可以不急不忙的喝个早茶,再慢悠悠的去程老太太屋里集合。
程家的女人姑娘们都会去,不用立规矩,不用讨好,一般也就是照个面,有话说几句,没话也不勉强。呆一会儿就回房。
程老太太对这个嫡孙媳妇,也是好颜好色,什么都不用伺候,甚至好话都不用陪着说。
中午比较简单,在自己屋里吃就行。
晚上,男人们回来,都是在前头会客厅见面,要把今天的事儿说说道道,才回到自己的小屋。
等晚饭时,去程家的大屋吃,男人男孩子们一桌,女人女孩子和小孩子们一桌。热热闹闹的,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这场晚饭,就是小虫和程奉春的主场,两人隔着桌子,叨叨个没完。
程奉春说话,小虫附和。
小虫瞎白话,程奉春赞赏。
有些话题,说了不止一遍,真是没完没了。
程韵成亲的第二天,程婉带着小虫和郑家的几个姑娘,还有郑续,跟保平公主在龙泉寺见了一面。所以这些日子,小虫一直在跟程奉春说这事儿。
程奉春,听了几遍的,还非得让小虫再说一遍……
秦文君简直是忍无可忍,但当着众人,她一个孙媳妇,哪有说话的地方?
所以,她对小虫的意见越来越大。平日脸色淡淡,只是面子上的招呼,多一句话没有。
这天,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想的,带着丫头,去了小虫住的院子。
这是她第一次来,小虫还挺高兴,煮了茶,拿出葡萄干杏干招待于她,还送了她幅西北的牛皮画,东拉西扯的说了会话。
秦文君的丫头,还在小虫的院子里转了转。
等她们走后,小虫的丫头满脸不高兴的说:“姑娘,二奶奶的丫头话里话外是说,咱们这个院子,将来要怎么封起来,在哪里开个门。好像就等您出嫁了她们要占房一样。可把奴婢气得够呛,要不是您提前跟奴婢交待过,当场就得骂她们。”
小虫一听,也少见的生了气,刚才高兴的接触,感觉却像是讽刺……
自己闷了一会儿,跟丫头说:”唉……算了,还是那话,不看别的,只是看我二哥哥的面子。二哥哥要知道她这样,肯定会与她生气。这人都娶回来了,不好又如何?只是可惜我二哥哥……”她晃晃头,想把不愉快甩掉。
自此,秦文君跟程婷的话格外多,对程晖和程明也明显的体贴,而有意的疏远小虫。
小虫也不在意,基本上几个女子早晨见一面,就是晚上吃饭见了,不往她和程婷跟前凑。
弄得程婷有些闷,也在早晨,才有机会跟小虫显摆一下自己的亲事。
这天,在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时候,秦文君又找了个机会说小虫:“三姑娘,有件事,二嫂想提醒你一下。不管什么人家儿这大规矩上,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你在这方面,太不注意了,在咱们自己家,倒也还好。将来出嫁了,可就是很大的问题。”
小虫心里一下子就恼了,但慢吞吞的说:“俗话说:行走坐卧看家当,穿衣打扮看丈夫。意思是:在什么人家儿,就说什么规矩。吃饭的时候……小虫可以陪祖父聊个高兴,也可以闭嘴一句话不说。不过呢,还是谢谢二嫂提醒。”
把秦文君臊个大红脸,尴尬至极。
好在别人正在说话并没注意到。
小虫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很是腻歪,明明二哥哥那么出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