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跟小虫谈完,二十天过去,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家里又有这么个让她不开心的人,小虫情绪有些紧张,发闷。
文氏问了问,没问出所以然,就拉上她回西郊的房子住了两天。
还特意把李芮和李蔓请了来。
这个季节很美,沿湖开满了荷花,柳树低垂在水面,知了叫着,野鸭子扑腾着水花,在湖边走,很是惬意。
三个女朋友见了面,很是高兴。
家里煮了酸梅汤,用冰镇着,还有些小点心。
坐着吃着聊着,笑声不断的传来。文氏一看,女儿笑得高兴,也放了点心。
“小虫啊,你一出去就是半年,真让人羡慕。早知道,我们也跟你去了,那得多开心哪。”
“家里能放心你们出去?”
“要是跟你们去,家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啊。这不?今天一说你请客,我娘就让来了。”
“你们知道吗?我姑姑怀孕了,但没出三个月,我娘不让说呢,哎呀我姑母又要生小宝宝了,简直是太高兴了。我姨祖母担心她年纪大了生宝宝不容易。所以,去了几趟天龙寺烧香祷告。”
“那真是值得祝贺的,你姑母真是伉俪情深哪。”
“嗯,我姑姑命好。”
“最近有什么新闻呢?”小虫打探着。
“我家大姐姐,这两天,从陕西跑回来。都没跟婆家说,自己跑回来的。”
“啊,你大姐姐,蕴姐姐吗?”
“是啊,跑回来,说在婆家受了气,回来哭嘀嘀的。把我一家人气死了。”
“怎么会这样?”
李芮八卦精神十足:“你也知道,蕴姐姐是我大伯和黄姨娘生的女儿,平时就不说了,到了她找亲事的时候,就别提多能折腾了,她本身是庶出,但又是长女,这本也没什么,但偏偏要比嫡长女还讲究,找一个不行,找一个不行!
那个时候,我大伯母都得罪不少人了。后来大伯母也烦了,不就管了,黄姨娘还天天到大伯母院子里闹。结果让大伯父给关起来,蕴姐姐才踏实了点
。最后说的是陕西巡抚周家的大公子。他们家祖籍陕西,那位公子也是模样不错,待人有礼。本来呢,说的是周家转过年,要在京城谋职,全家迁至京城的。后来不知怎么的,所谋的位子暂时到不了手,所以就耽搁了。
她在陕西呆不住,就非要回京城,那大公子,哪能把祖父母和爹娘抛下跟老婆走啊,就没同意,她闹个没完,两人打架了,她一使性子自己打包回来了。你说说……唉!“
“她胆子好大,那这样,周家怎么说?”小虫止不住的笑。
“周家气坏了啊!媳妇跑了,这像什么话?传出去不丢死人了?追上了她,她却哭死不回,周家就让大公子她送回来,周大公子也没多说话,只说是祖父身体不好,离不得孙子,掉头走了。”
李蔓说:“把我母亲气坏了,说我……二哥正要说亲,这样不是坏了家里的名声吗?我父亲也气坏了,直接就扔到别院去了,把她周围的丫环婆子都打发了,现在她一个人呆在那里,哪儿也去不了。”
“那她这祸闯的,接下来怎么办?”
“还不知道呢,正在跟周家协商,我娘说了,要真是回家,就送庙里去。“
“哎呀,蕴姐姐还真是……”
“可不是?”
文氏看着三个女孩子,心里想,要是李芮能做自己儿媳妇就好了。
这姑娘本身就好,又对小虫好。只是,自家这门第实在是配不上啊。
只能叹息一声了!
玩了两天回程府。
当天晚上,有礼部官员到了程家,点明明天所有人不得外出,打扫房间院落,设摆香案,家里所有要衣着整齐,有重要事情重要人物要光临。
程老太爷吓一跳,赶紧给礼部的几个官员大大的礼封,在旁边小心的询问。
这几个官员,也是程建守的同僚。
程建守又是套近乎,又是陪小心的,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那几个官员,只客客气气的说:“具体什么事情,我们也不清楚。程主管您在礼部,很多礼节都知道,我们不多嘱咐了,仔细的办好就行。我们在这儿,你们不方便做事,先走了。”
留下一大家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小虫心想,是杨轩的事吧?
这个家伙也不来跟我说一下。
于是。偷偷拉了一下父母,三人回到房间,小虫低声把杨轩跟她说的话跟父母说了,程建宜一听就急了,“你这个丫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你怎么这么不晓事!?”
小虫脸一红,眼圈也红了,不做声。
文氏也愣了,刚想跟着指责几句,一看女儿的样子,赶紧对程建宜说:“她一个女孩儿家,事情还没定,怎么说啊!万一露出风声,最后又没成,那还不丢死人?
你怎么骂自己女儿?是杨轩事情办的不地道。你赶紧跟爹商量一下怎么办,我这儿头都晕了,怎么会是这样?”
“我没骂她……”程建宜嘟嘟嚷嚷的走了。
父亲走了后,小虫脸还是红红的:“娘。”
“小虫,好女儿,你可愿意?”文氏赶紧问。
小虫点点头“世子对我很好。”
“天哪,真是没想到,小虫,娘舍不得你出嫁……”文氏竟然抱着她哭了起来。
把小虫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看父亲和兄弟子侄的,还在那里猜来猜去,紧张的要命。
程建宜上前:“爹,您过来,我跟您说几句。”
程老太爷一听:“老二,你知道些什么?”
兄弟二人有些尴尬。
程建宜说:“对不住,大哥,三弟,事情没有眉目,我不好多说。”
两个赶紧说:“没事,没事。”
程父随着程建宜进了里屋:“老二,你知道些什么?”
程建宜低声说了几句,另外哥俩还在外面,只听得他们爹爹大叫一声:“你说什么?”
哥俩吓一跳:“爹!”
“你是说真的?”只能到爹一个人在那里叫唤,声调都变了。
“哦,哦,我知道……知道。”还是他爹,声音低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家里老二陪着父亲出来了。
父亲神态说不出的怪异,又惊又喜又茫然,还想掩盖,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一样,一脚轻一脚重的。
老三赶紧扶着他,程老太爷说:”“没事,没事。”
程建宜说:“爹,还是准备一下吧。”
“哦,哦,对,准备,准,准备。”老太爷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三个儿子,半天说不出话。
老大:“爹,咱们准备什么呀!“
“哎哟,我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老太爷居然坐在那里哭了起来。
程建宜有点无奈的说:“大哥,三弟,把嫂子弟妹都请过来吧,一块商量一下!”
大哥担心的看着自己爹,还在那里哇哇的哭。
“爹没事,别耽误时间了。“
三个媳妇也都来到屋里,看着还有抽抽嗒嗒的父亲也是吓一跳。
程建勋说:“明天家里可能会来重要的人,可能也有重要的事。事情未明,我也不好明说。大嫂看,需要做些什么,安排一下吧。
把院落打扫干净,摆上些花。弄个条案,上面放上香炉。爹的书房,也收拾下。家里人也都要沐浴更衣。下人们也要梳洗整齐,换上干净衣服,反正就这些。”
大太太看了看老太爷,没出声。
程建守赶紧说:“三弟跟你说话呢!”
大太太回过神来:“那成,我赶紧让后边烧水,安排人打扫房间。”
家里忙做一团。
程家整整忙了一个晚上,大家都没怎么睡觉。
府里从来没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个个打开箱子,拿出自己最好的衣服穿戴整齐,丫环婆子都戴上了自己最好的首饰。
程建勋特意去了老太太的房间,盯着他娘收拾干净,找出好衣服。
一大早,礼部几个官员就到了家里,帮着看了看,还算满意。
都过了中午,几辆马车停在了门外,程父带着三个儿子,孙子,随礼部官员在门口迎接。
下车的是一群内侍,最后众星捧月般的,下来了个胖胖的中年人。
居然是皇帝的贴身太监黄总管。
胖总管面带矜持的淡笑,明明是笑容,却显得那么高傲。
“奉皇上之命,宣旨,程奉春和程建宜接旨。”
直到黄总管念完了圣旨,程奉春还是有些晕。
昨天他知道消息后就忐忑不安,又高兴又怕是空欢喜一场,现在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却还是不敢相信。耳边嗡嗡的,云里雾里的接了旨。
哥仨个恭敬的招待大总管喝了茶,拿了红封,送走了,又把礼部的官员打点走了。
一家人坐在屋里,半天都没人说话。
做梦也没想到,小虫,居然嫁给了定南王世子。
还是皇上亲赐的婚!
那是皇上啊!
程奉春打死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生,还能再跟皇上沾点边儿。圣旨里还提到了他的名字……皇上知道他的名字了……
他坐在那里,瞧着案子上供着的圣旨,一时欢喜,一时惊异,自己掐了自己好多把,腿都青了,才知道这是事实。
把自己关在祖宗牌位房里,又哭了半天。
皇上让我孙女当定南王世子妃,将来那可是王妃啊!那可是王妃啊!
我孙女呢!
哎,可惜爹娘早去了,看不到这份荣耀啊!
程老太太心里胀的要死,那可是将来的王妃啊!
早年的我,也只是做做梦。
大哥和老三把程建宜堵屋里聊了半天。
大哥说:“老二,你早知道?“
老三说:“二哥,定南王世子是上交办画展那次起的心思?“
“画展?画展还有定南王世子的事儿?你怎么没说?“老大问。
老三说“大哥,当时定南王世子没牵头,也很低调。我怕他不想出头露面,或者有什么不方便不愿意的,就没说这事。“
大哥不满意的瞪了他一眼,“不跟别人说,自家哥也不说吗?”
老三赶紧说:“二哥,你是不是早知道?”
程建宜说:“原也没想到,那时候,不知怎么的,天儿和小虫遇到了世子,他还挺照顾天儿和小虫。我也没多想。有次还跟我们一起去了骑马。妹夫人比较细致,知道这事儿后跟我聊了聊。
说是咱们家和世子家世差距大,万一传出闲话,咱们小门小户的,可承受不住。所以我们当机立断,把天儿和小虫送到南方。这才回来,没想到,他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且找了皇上来赐婚。”
三个人都发上了呆。
大哥心里话:老二,还是比我有定力啊。要是我女儿遇到这事,我怎么也不会给送走啊。哪怕是当个侧妃呢,也是天大的荣耀啊。
老三心里也是很佩服:二哥和郑进,还真的是人物!
原来总感觉是他们俩运气好,时不常的还有点不服气。这样看起来,这决断力,不服不行啊。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送走?往上贴还得想个方式方法呢!
哪舍得一走就是半年?杨世子都超了婚龄,那么多人家盯着,再回来也许黄花菜都凉了。
可他们这样一送一回,原本做个侧妃都强够的,现在弄了个正位。
啧!真是漂亮。
小虫这丫头,才不惊人貌不压众的,真是有福气!
将来的定南王王妃啊!
那定南王,比正经王府,一点不弱啊。那库里的好东西,啧啧!
然后兄弟二人想的是:无论如何,这程家,是真的上了台阶啊,祖宗保佑啊!
程婉和郑进昨天晚上就在等消息,郑进心里也明白个八九成,现在落实了,也赶紧过来了。
郑进好好的恭维了程奉春几句,把程奉春哄得眉花眼笑,捏着胡子头点个不停。
不消说,郑进对杨世子也很满意。
程婉回到田姨娘屋里,田姨娘又高兴又是紧张。“婉儿,赶紧问问你夫婿,这嫁到王府都是些什么规矩啊!那可不是一般人家,小虫自幼就没学什么规矩,才能也一般,这两眼一抹黑的进去了,可怎么是好啊!
本打着在你哥哥手下找个妥帖的后生,出嫁时多给点嫁妆,一辈子吃喝不愁,高高兴兴的就成了。可没想到有这种奇缘,居然有王妃命啊!那咱们给的嫁妆,可真不够看的了……这可怎么办哪?”田姨娘急的哦。
“姨娘,您这是干什么啊!没事的,您放心。”程婉说。
“姨娘怎么能放心?小虫脾气也很倔强的,跟他爹爹很有几分像,到时,不乱了?哎呀,我这心里都乱套了。”
“好了,姨娘,您这么紧张,弄得我都紧张了。您女婿说了,是皇上赐的婚,没嫁妆怎么了?脾气不好怎么了?什么都不会怎么了?他杨轩活该受着!照样敲锣打鼓八抬大轿抬回去!“
程婉神气的说。
田姨娘又笑又是怪罪:“你这孩子!续儿和小虫,真是有福气的,一个娶了公主,一个嫁了王爷。天啊!真跟做梦似的。”
程老太太自己闷屋里半天,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对谁说。自己关在房里,愣愣的坐着。
一会,程建勋进来了“母亲,儿子来看看您。“
“儿子,你说,你说怎么成了这样?“
“呵呵,母亲,您这是怎么了?高兴糊涂了吗?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这对于程家,对于您,是万千荣耀的事,那可是皇上赐婚,皇上!您明白吧?“
老太太迷茫的眼神慢慢沉静下来,微低着头:“这么说,我这一生,都斗不过他们了?“
“您说什么呢?娘?斗什么?跟谁斗?这是我们程家光宗耀祖的事,就算您的苏州老家,也会说您的孙女儿被皇上赐婚定南王府,您的外孙子娶了公主。
当地官府对咱们家族的人,都得供着。就是我姨和舅舅还有他们的孩子,自此都会沾不少光,日子要好过多了。这个,您还有什么可想不通的吗?“
老太太思量半晌,摇摇头。一笑,算了,拼不过,就这样吧。
老三对着母亲点点头:“母亲,接下来孩子们的婚事,要好做多了。我和大哥,也不一样了。“
老太太想起来,“那,晖儿的婚事,你要再好好想想了吧?!”
程建勋想想,“母亲,您的想法儿子都明白,只是,您始终不明白,有些事,做了就要认。这事儿,只能说是儿子没远见,没预料到程家在我们这辈,还有如此风光的时候。儿子现在不能答应您什么,这事的选择权不在儿子这儿,要看张家,有没有说法吧。”
“他家能有什么说活?你要是他,能有说法吗?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要又给儿子定了其它亲,我也就顺势下了。要是没有,我也得高高兴兴把女儿嫁过去。不能两头不落,这个,您现在明白了吗?咱们,要比以往更加的注重名气了,娘?“
老太太灰心的向后一靠。
程韵回到屋里,看着盛装的妻子,又是精致,又是大方。不由得笑着说:“夫人的盛装真是好看,去王府做客,也丝毫不逊色!”
秦文君淡淡的说:“前几天,妾身与小虫说食不言是规矩,她还不当回事。往后,她总会用得到了……”
程韵眉头一皱,看着妻子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