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上给定南王世子和程建宜长女赐婚的消息,就传到有关各方。
程府里的亲戚朋友也知道了,纷纷上门庆贺。家里这礼就收到手软,饭都做不过来了,就都聚到文风给找的餐厅,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热闹极了。
文风也跟着忙的打转,还抽空让人去跟武定伯老夫人打了招呼。
老夫人听到消息,又是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从此程家门楣不同了,连带着文风也不一样了。
忐忑的是,孙女的亲事不会黄了吧,所以对着孙女也是不安。
汪育青倒是稳的住,安慰老夫人半天。等回到自己房里,却感觉让老夫人弄的,自己也有些紧张了。
她与文风定了亲,文风再来家里,因为只有老夫人一个主人,所以,有时她也会出来招待。
两个年青人在一起说话,很有了几分情愫。
她不安的抚了下乱跳的心。其实她知道也不会出问题,这段时间,她对程家和文风,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多年生活的不稳定,让她心里总是有些没底的感觉。
突然仆人进来说,文家少爷来了,她赶忙的迎了出去。
两个人见面,文风一脸疲惫,但是精神很好,高兴的很。
汪育青引文风进了屋,文风向老夫人简短的说了这个喜讯。
“这几天太忙了,想亲自来报个信,都没空。”
“这是一定的,这是天大的好事,上门来道贺的肯定少不了。祖母和我知道了都替小虫高兴呢。可惜我现在帮不上忙,原本,我也打算上门道贺呢。”
文风说:“我今天来,就是安排此事的,这几天家里太乱了,去了也不能好好的接待。祖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写封道贺的贴子,送点礼物。礼物我已经让伙计准备了。然后,等这事安静两天,姑母和小虫去西郊的房子。到时,来接祖母和育青,咱们一家人到里见面说话,正好,祖母也正好看看那边的房子。”
老夫人听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很好。”
育青脸一下子红了,轻轻点点头“嗯,不失礼数就好。”
文风很高兴的走了,又去了伯府。
伯爷也一早就知道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好久,对自己很有几分灰心。
没想到啊,那个老女人,也不知道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还是就是眼光独到。
当初她肯同这个商家结亲,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的魄力的。
这边这个女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不停的在耳边嘀咕,要让自己孙女代替西北院的育青:“这个后生,我一眼就看中了,虽然没家世,但多的是银子啊,长得好又能干,还是秀才哩!婆婆公公不在眼前,进门就当家,可有多好?”她看伯爷没什么表情,就又接着说。
“孙女拿了权,手里有银子,那不是想怎么帮咱们儿子,就怎么帮么?您也就不用担心儿子,将来生活无着不是?
咱们孙女,可比西北院儿的那个长得好多了,也更有才华,还是世子的嫡女呢,这身份上也强得多啊!文公子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愿意的啊。这才是互利的亲事呢。哎哟,我说老爷,您看,我这个主意简直是太好了。”
女人东一个主意,西一个主意,在耳边不停的叨叨。
其实说心里话,他对西北院里的孙女根本没感情,只是自己过寿和过年,能见一面,都没什么印象。
要是说更愿意谁好,当然是这边的孙女了。
可自己是个大男人啊,也是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
那个孙女,是那老太婆自己的嫁妆给养大的,自己一两银子没出过,一个布丝儿没给过。
平时不管,有了好事,就想去沾。想想可以,可怎么能真的张嘴呢?
而且,你想嫁谁就嫁谁啊?
也不看看对面是谁?
程建宜,郑进,定南王世子,六公主,有一个白给的吗?
真以为人家是商户,你能为所欲为哪?
这个女人,怎么想的?
我也这么混蛋吗?
曾经他觉得,这个女人好看又温柔,风情又体贴,很喜欢她,除了夫人的名头,想给她什么就给什么。
自己的爵位,想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儿子。
可现在看来,正如别人所说,我还真他妈是个混蛋。
可是……自己那个混蛋儿子,不管也不行啊。眼看着家这么败落下去,可如何是好呢?
这女人说的倒也没错,这个聪明漂亮的孙女,要是结了这门亲,那这辈子算是有了保障,财产上还能帮着自己那个混蛋儿子。
文风这么精明,以后也会看着点这混蛋,不再被人骗。
这个孙女比那边那个要好看的多,那要是文风自己喜欢,自己看上了,那就应该没事了吧?
要不然,给个机会?
成与不成的,也别抱怨我了。
唉。都是债啊!
文风来了府里,身后的下人一直跟到门口,手里拿着礼物,这孩子从没空着手来过。
总是那么有里有面儿。
文风一进门,发现伯爷身边有一个小姐,带着两个丫环,在为伯爷沏茶。
文风稍微一愣,还是进来见礼。
伯爷笑着:“文风啊,我也听说你表妹的好消息,皇上赐婚,天大的荣幸。嗯!定南王世子,那也真是人物。“
“是啊,伯爷,这府里可乱套了,之前一点没想到的。这几天文风都是脚不沾地的忙活,这腾出点时间,赶紧来跟您和老夫人说一下。“
伯爷哈哈一笑,“突然有这么大件喜事,乱点也正常。哦,文风,这是我另一个孙女,是我府上世子的长女,来,静儿,见过文公子。”
她轻轻走了两步,穿身粉色丝裙,头上戴着发籫和粉色纱花。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皮肤细腻,双目含情,是个很美艳的女子。
她轻轻说道:“见过公子。”
文风回礼“小姐。”
小姐的声音清丽,她含笑着对文风说:“恭喜公子的表妹!皇上赐婚,真的是无尚荣光。请代我转达对您表妹的祝福。”
文风淡淡的笑着:“多谢小姐。”
现场有点情况不明,文风不想多呆,就要告辞:“家里实在是乱,我找的那酒楼,都边吃好几天了。这次与平日不同,都是亲戚朋友,也得我帮着招呼。伯爷,文风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您方便不方便出去凑下热闹。“
“要说呢,热闹是应该去凑的。但是,我这腿,实实的不方便,你们家里本来就忙,我这一去,就更添乱了。要不然,等事情稍平静点,我再去?这庆贺的单子,礼,我都让他们送上家门去。“
“这样也好。西北院老夫人,文风也是打算等安静点,请老夫人和我姑母一家,还有我表妹的姑母一家,去西郊院子坐坐,那里离老夫人那边很近。到时,如果您也愿意热闹,文风来接您。“
伯爷有点尴尬:“那到时,再说。”
“好,文风提前来跟您说,那就告辞了。”
伯爷悄悄看看孙女,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文风,文风却没有看她,不由心里叹了一声,“静儿,代祖父送文公子出门。”
文风赶紧说:“伯爷,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不敢劳烦小姐。”
说完行礼,退出主房。
沈静在后面跟着出了门:“公子慢走。”
文风就已经出了房门,在门口稍停。
“谢谢小姐!告辞!“文风拱手行礼,又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沈小姐愣在当地,这几天,她天天精心准备,就预备着他哪天来,结果,就这么一句就走了?
他眼瞎吗?
眼圈一红,也没再回房间,掉头去找了祖母。
祖母见她来了本来一喜,但一看她眼圈通红,连忙问“怎么样,看到了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哭了出来。
旁边小丫头连忙跟夫人说了,这女人脸色一变,怒冲冲去找伯爷了。
进门就叫:“伯爷,这个文风怎么回事?咱们孙女儿送他,他怎么掉头就走?哪有这么没个眼色的?“
伯爷有点无奈的说:“机会我已经给了,人家没搭这个碴,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说你别娶那个了,娶这个吧!“
“那您也能留留啊!年青人,在一起时间长点,就咱们孙女儿这么好看,他还能跑得了?您也不说拉着点他!他面皮薄不好意思,您怕什么?“
“他家里一摊子事,我能怎么拉着他?你行了吧,我瞧这事,不行!”也不知道文风明白了没……伯爷心有点虚。
“怎么不好办了?我跟您说,这个事儿,只要您想办,他就跑不了。过两天,您找机会把他叫了来,咱们得动点真格的。哼!到时,愿意不愿意,可就由不得他了!”女人狠狠的在心里盘算着。
文风出府,坐上车,他在车里愣了一会,回到店里,写了个条子让手下给老夫人送去。
老夫人打开一看,气得直抖,脸色阴沉。一个人想了半天,让下人给文风捎了信,让他有空来一趟。
文风如约上门,老夫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悄悄的跟文风说了几句话,文风默默听完,点点头。
文风走后,老夫人给儿子去了急信。
文风跑郑进那里,跟郑进嘀咕半天,郑进想也没想,就说“这事儿,只要你先前面做好,后面就交给姑父了。”
伯世子这段时间十分的郁闷。
手里的银子不够花,家里库房没什么东西可拿了,惦记着父亲书房里摆的几件古董,可老头子看得紧,拿不出来啊!
卖铺子的银子还完债,其余的也拿不出来!
铺子卖了后,爹对自己的态度跟前几十年完全不一样了。横眉立目,一脸瞧不上加不耐烦。那可是从没有过的,以前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怎么这次这么较劲了?
这个死老头,也不死。
借也不好借。当初别人找自己借银子的时候,自己多痛快,怎么自己伸手的时候就没人理了呢?
借了回高利,让爹爹知道了还打了几棍子,要不是跑得快……
不行的话,还得借,花了再说,管他呢。
这天晃出来,不知道去哪里好,突然遇到了一个过去的玩伴。见到他就笑嘻嘻,“可好久没见到哥哥了,我最近手气不错赚了不少,请哥哥去玩玩,听说倚红楼来了漂亮女子,兄弟我请客。”
这一下把他美得,你看,我还是有好朋友的,当时乐颠颠的跟着去了。
到了一看,哎哟,可是来了几个美女,有江南的,还有西域的,江南的温婉俏丽,西域的热情大方。又歌又舞,把他整晕了。
最后他左拥右抱进了房间,朋友给了他两颗助兴的药丸,他坏笑着吞了下去。
回了房间没多久,不怎么怎么门就开了,就见他赤身裸体的跑了出来,嘴里怪叫,下体胀得吓人,一路扭着跑着,手里还摆弄着,就出了大门,到了街上。
一下子围上来好多人,大家笑嘻嘻看热闹。他一点不觉得丑,反而摆弄得更起劲。
这时一顶轿子过来,也巧了,御史王大人的轿子,见前面这么乱就停轿询问,有好事者就告诉了这个王大人,王大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出了轿,边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当街做此丑事,快通知捕快,把他抓起来。”
他正弄的起劲,看到王大夫,满脸猥琐笑着,还抛个媚眼儿。
王大夫一瞧是伯世子,气得满脸通红,大叫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捕快也来了,也没问是谁,一下子给锁走了。
他的下人急的要命,喊着这是伯世子,却被几人越推越远。急的不行,只能往家跑,去告诉伯爷。
伯爷一听,一急,晕了过去。
又赶紧抢救,等醒了,只听到妾在旁边嚎啕大哭。
他头一阵的晕痛。“闭嘴,来人,把她拉下去。”
下面的婆子把妾室拉走了。
他强打精神,拿出银票和名帖,去衙门求着放人,结果到了那里,才知道,世子已经被打了十几棍,打晕了。
衙门里的人乐呵呵的收了银子,放了人,只说:“真的不知道是伯世子,他也没说啊。你们这位爷当真爽的很,进了这门,还摆弄呢,不打不成啊,打了才好的。
赶紧带回去看看,是不是这些日子憋的太厉害了?”嘿嘿的坏笑。
下人无奈,只得给他抬到一上车拉回家。
到了家还没醒。伯爷柱着拐杖出来。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肥肚子翻着,上面一片白渍,屁股大腿挨的棍子,又青又肿,有的地方还出了血。
我虽然不是一世英明,但也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过命的,朝廷和兄弟们,都很尊敬的。怎么就落了这么个儿子呢?
他老泪纵横。
……
第二天一早,王大人就上书朝廷。说伯爷以庶代嫡,宠妾灭妻,纵子为非作歹,光天化日行此不轨之事,事情之丑陋,真是闻所未闻。要求皇上重重责罚。
皇上听到,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武定伯,也太不像话。
这个时候又有人出来说:“万岁,武定伯为国受伤,皇上和朝廷一直感念,对他诸多照顾体恤。按说,他应该生活的很富足,更应该感念圣恩,安心调养身体,好好调教世子,以期将来世子为国效力。
但您看他,居然如此骄纵世子,以至做出了如此令人发指的丑事。据说,他府里日子过的还十分艰难,前段时日,还把祖产东大街上的旺铺卖了。
这卖祖产,那得是多么生活无着,万不得已才做的事啊,那是大不孝的啊。都不知道他府里银子花往何处!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刻薄为朝廷受伤的军人呢。这样传来传去的,怕是冷了将士的心啊。臣认为此事,不光是伯爷的家务事,更关乎国体。希望陛下严惩。”
又有一位大臣出来说:“皇上,当初您体恤他因战残疾,在立世子的事情上,也就随了他的意愿。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的糊涂。据微臣了解,他的嫡子,在陕西老家,做事规矩的很,口碑相当的不错,族人也很信服。
万岁,依微臣看,这事儿,您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还得给他做做主。不然,他家毁了不说,朝廷的一番好心,也会适得其反啊!”
皇上一听,也是气得不轻。
马上嘱礼部,伯爷宠妾灭妻,纵容世子做无状之举,实在是难以容忍,世子庭杖二十,废除伯和世子称号,考虑历代伯对朝廷的贡献。
伯位由其嫡子回京继承,如发现继任伯爷仍旧不感圣恩,行为不妥,将收回封号!
就这样,伯爷成老太爷了。他灰头土脸的离了府,去了山里疗养,妾室也没带,将她连同儿子送到了庄子上。
二个月后,在老家的嫡子回京,把老母亲和女儿接回伯府,一家人团聚。
半年后,文风娶妻过门,文风父母也从老家赶了来,对这个媳妇十分的满意。一家子其乐融融。
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