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杨轩跟程建宜搞坦白从宽,那边定南王去了府里的山庄。
山庄离龙泉寺不远,风景十分优美。房舍花园都很精致,伺候的人不少,所使所用,也都是从府里带来的最好的,要说生活还是不错的。
只是,她见不到其它人哪,也没贵妇间的交际。
两个儿子也只能一个月来看她一次,所以真是憋坏了。
当王妃一听说定南王要着两个儿子来,乐得够呛,二三年了,才见到一面。
她要好好表现一下,争取跟着回府。
头天晚上,她洗唰干净,还美了个容,找好的衣裳首饰,早早的睡了。
所以今天王妃美丽又精神。
看到定南王,她连承认错误带表达委屈,还充分的表达了她思念王爷和惦记儿子的心情,含着眼泪半落不落,动作柔美,表情凄婉,内容真真丰富的很。
可惜她这一番唱念做打,属于抛媚眼给瞎子看,根本没有用。
定南王是个什么东西?
他爹混蛋透顶,他能是什么好货?
别说王妃现在已人到中年,如花美貌也抵不过似水流年。
就算是她美丽依旧,定南王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混蛋,会在惜么?
那就是个铁石心肠的货。
就算他对前王妃格外的敬重,可她刚死了没几个月,他就跟现在的王妃勾搭上了,所以别指望他因情做事。
在他眼里,皇上和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儿子都比王妃重要的多,要不是因为两儿子和府里的脸面,他才不来呢。
所以他耐心的看完王妃表演。
最后心平气和的说:“得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反正以后,你也没什么当家权了。家里,现在是我姑姑管着,等杨轩成了亲,就是他老婆管。
你啥事也没有,回去好好陪陪你儿子吧!你这一犯事儿,把老二的亲事都要耽误了。姑母担心她说的怕不合你意,毕竟将来还是你跟着他们过的,所以我放你回去。但回去了,并不表示你不再回来,给我老实点。”
王妃一听,心里拨凉的。这个混蛋,这么多年陪着小心,敢情一点用没有!
但她关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了点城府。
没开口反对,眼睛转着想,等我先出去再说!
定南王是谁啊,看得清楚明白,心里讥讽一笑,让人把两个儿子也叫进来。
王妃见着儿子,又一番哭诉离别之情。
“王爷,您看您这两个儿子,是多么的英俊。对您是多么孝敬,您要教导他们,多给他们机会才是。”王妃拉着两个儿子,满意的不行。
王爷看着,嗯,是不错。
老二长身玉立,眉清目秀,一身锦衣,举手投足,文雅又高贵,很有几分大家公子的样子。在宫羽营呆好几年了。
老三更是俊美,两条乌黑的秀眉,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皮肤白嫩,服装配饰,讲究的无以复加。彻头彻尾一个富贵公子哥!现在说是上着学,其实就是闲晃着。
这两个儿子,比杨轩那个混蛋长得可俊多了。
但要说起才能和气势,两个人加一块儿也比不上杨轩,更别提成就和皇上的重视度了。
王妃不是个明白人,也不知这俩小的怎么想的。
唉!都是债啊!
定南王也没客气,仔细看了他们两眼就开始说了。
“老二在宫羽营呆了四年了,踏实倒是踏实,但公事上不出彩儿。前些日子你们办的庆典,王熙骏家的老大,可是出尽了风头,入了皇上的眼。我听说,连郑续郑驸马,那么平庸的一个人,现在事情做的都有板有眼的了。”
老二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王妃不爱听了:“他年纪小,您也没能好好教导他,怎么能怪他呢?”
“嗯,怪我。”定南王冷冷的说。
王妃心里一跳,她真不习惯这样的丈夫。
“老三嘛,书不读,武不练,吃喝玩乐倒是会不少,听说前些日子,在京城世家子弟中间流行的一个玩意儿,是你编出来的?“
老三很得意的翘起了下巴:“是啊?父王,怎么样?儿子牛不牛?”
定南王看他一眼,没理,接着说:“呵呵,王妃,不知道我定南王的世子之位,你还掂不惦记?
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想的……今天,索性跟你们多说几句吧,只说这一次,你们仔细听,以后,我也不再废话了。“
王妃和儿子看王爷脸色郑重,也都加了几分小心。
“我定南王府,非皇家血脉,是我朝唯一一家异姓王府。你们说说,杨家是怎么能得着王位,又怎么坐的住的?“
王妃眨眨眼睛,其实,这些她并不明白。
二儿子说:“是我曾祖,立了大功劳,皇上封的。”
王爷冲她笑笑,看着大儿子:“嗯,说的不算准确,但确实是你曾祖和祖父,于朝廷,有过大功劳才得着的。但是能保住,还得说是你祖父和本王,现在还加上杨轩,拼死打出来的功绩。“
王妃不爱听,面部不愉。
”老二,杨轩只比你大四岁,他在你这个年龄,都有什么成就了?”
二儿子人还算老实,听自己爹这么说自己,很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一下子怒了:“王爷,您看中杨轩,也不能这样轻视他,他也是您的嫡子!”
老三却是很不服气,“父王,您不给儿子机会,儿子不光会吃喝玩乐,做事也不差的!“
“好样的!“王爷夸奖。
“杨轩七岁,您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的那些战功,还不是跟着您挣出来的?您都没帮过他们俩,怎么知道他们不行?”王妃哀怨的说,她总感觉杨轩的功劳,是王爷让给他的。
“又怪我!?好!要不然这样:我把你们安排到南方军里怎么样?你们俩在前线锻炼锻炼,呆个五年八年的。只要有了实打实的军功,我就是在皇上面前磕死,也能给了们俩争回来一个侯位,一个大将军。
我说话算数!世子位你们俩不用惦记了,没这个可能!”
王妃一听傻了:“您说啥?”
老三说:“爹,儿子去就去!”
王爷笑着:“好!一言为定。你要知道,在军里,军功掺不得半点假,别说你大哥,就是为父……”定南王卷起袖子,拉开裤腿儿,给哥俩看他的伤口。
别人不知道,王妃可是清楚的,那一身的伤,也就是定南王命硬,从小狠毒,鬼神不收,不然早没命了。
连王爷这最高将领都要经历这些,两个儿子哪受得了?
她赶紧说:“不,不行!不能让他们去。”
两个儿子本来不服,看到父亲的伤口就有点晕,再看母亲这慌张,把想表的态给咽回去了。
王妃说:“王爷,您拼死拼活的劳累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孙能过上舒心的日子么?干嘛还让儿子跟您一样受苦?”
王爷一笑:“那么我呢?我祖父和父王,多年战场拼杀,一身的伤痛,我是不是也应该坐享其福?还有杨轩呢?他是不是也该整日里花天酒地,什么都不干?”
王妃一下子没词儿了。
“你说的也没错,我受累,是为了儿子过好日子。可是他们的儿子,你将来的孙子呢?也花天酒地的过日子?他们指着谁?
那不是一代不如一代吗?你寻常交际中,有多少人家慢慢没落的?就说武定伯,多能打的一条汉子,也挣了不少家业。就是立了个窝囊世子,你看那府里的日子,还过得吗?”
王妃哭着说:“那个窝囊世子能跟你这两个儿子比吗?我也看出来了,反正您是不向着我们娘仨。”委屈的要命。
王爷叹息一声,看着这娘仨:“你是我娶的老婆,他们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要是不向着你,你能在这养尊处优的过着?我要是不疼他们,他们俩有这轻松富贵的日子?
你总说我向着杨轩,可你看到杨轩吃的苦,受的罪,负的伤了吗?”王爷摞下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两个儿子很少看到他这样,吓得不敢说话。
“你不明白事,也教不了他们俩个明白事理。我怎么说,你们也听不进去。呵呵!还绑一块儿跟杨轩折腾,就那个混蛋,现在在杨家军里,威望比我一点不小!
在皇上那儿,他混的比我都有脸面。你们把他得罪这么苦,现在有我顶着,将来……也不知道,你们俩的日子,怎么过。”
四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王爷说:“言尽于此,你们都老实点,府里折腾也倒罢了,无非是吃点小苦头,要是再敢沾朝堂那些不该你们沾的是非,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
第二天,程家老太太也知道了定南王世子要有庶子的事情,心里的痛快就别提了,心想这是怎么了?
我转运了啊!
一个人在屋里,抚掌大笑。
然后,吩咐人把她最心爱的茶具都摆出来,沏了壶好茶,喝得表里俱澄澈。
哼,也让你们知道有庶子姨娘折磨的滋味!
连忙打发人,给自己大女儿去了信,又把大太太叫到屋里,两个人叽叽咕咕半天,开心的笑声,都传到外头了。
小虫母女来给她请安时,她虽然在唉声叹气,但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笑意。
大太太也在,换了身新衣裳,脸上还擦了粉,坐在那里,脸上难得的笑容。
“唉,谁能想到呢?小虫这丫头还能遇到这样的事!虽说这世家子弟,庶女庶子,姨娘侍妾的不算什么。但是,这长子,却一定要是嫡出的,这个可是乱不得的呀!
否则啊,这家啊,可就乱套喽!这个什么姨娘的,要是生个庶长女,虽则不好听,倒也罢了。可要是生个儿子,那可真就麻烦了,那可是乱家之源哪!唉!”
程老太太侧着脸,斜着眼,一副的悲天悯人。
大太太说:“啧啧,本来,咱们这样人家儿的姑娘,能嫁到王府,那是泼天的富贵!可哪里想到,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唉,老太太,小虫这丫头,看起来还是个一个小女娃娃呢,都要当嫡母了,以后这日子,难过咧,唉。”说罢头摇得跟什么似的。
程老太太听罢更是唉声叹气,用帕子掩着咧着的嘴,但怎么也掩不住那双笑得皱纹都出来了的眼睛。
给小虫母女气的!
文氏刚想说话,小虫轻轻拉了一下母亲。
对老太太说:“老太太,大伯母,本来小虫还没当回事儿,听您这样一说,真是茅塞顿开啊!
没想到这定南王府,竟是这么不讲规矩的人家儿!太歧视我们程家了!看来,是进不得的了。不行!我不嫁了!我去找祖父,找爹爹,退婚去!”
转身就走,程老太太一听:退婚?!
那可是皇帝赐婚!
你敢退?!
那还不得抄家杀头啊,老头子要知道是我挑唆,那还不得吃了我!
赶紧叫着:“小虫,回来,回来!“
小虫不听还往外走,老太太蹦下椅子,紧走几步想来拉没拉住。
赶紧指着小虫,跟大儿媳妇儿说:“快快,把她拉回来。”
大太太马上跑出来追,那个身手敏捷,就别提了。
文氏在后面偷偷直笑。
大太太紧紧拉着小虫,一直拉到程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紧紧拉着小虫:“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急脾气?也不听人把话说完?“
小虫沉着脸不说话,程老太太后悔得不得了,我现在招她干嘛啊,等她嫁进去,吃完苦头再笑话她多好!
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小虫哄笑了。
大太太又回了屋,也不再出来了。
小虫回到屋里,呆呆的坐着,还是叹了口气。
从来她的叹气都是在装,而现在,是真的。
这亲,还得成啊!要不是皇上赐婚,还真就算了!
想想要面对的,她也真是发怵了。这个该死的杨轩!
……
婚礼迫在眉睫,所以方美玲很快被接回王府,虽然杨轩没来接她,但丝毫没影响她的心情。
为母则强!
这是她新近给自己的格言。
正缓步进王府的内院儿,穿一身淡紫色的绣衣,腰身收得紧,更突出了丰满的胸部,圆圆的肚子。
她神采奕奕,满脸娇羞的笑容,一只手轻扶着肚子,一只手搭着丫头。小小的步子,缓慢的往前走,说话的声音都十分的低声娇柔,好像怕声音大了吓着肚子里的宝贝。
她住的还是之前住的那个院子,离杨轩住的主院不远,但是院子很独立,不像是姨娘住的,倒像是小姐的闺房。
宋嬷嬷已经让人把院子收拾出来,把这个院子通向外院的甬道给堵上了,还做了个花墙,以前,美玲就沿这条路,去杨轩的书房找过他。
方美玲一眼就看到了,心里嘲讽的一笑。
她在院里屋里转了一圈儿,点点头:“哎呀,这好久没回来,差点认不出来。”说罢嘲讽的一笑。
那人还没嫁进来,宋嬷嬷就开始拍马屁了?
然后坐在椅子里,丫头上的热茶,她轻轻喝了一口,对丫头婆子:“你们几个,把里间的那个床啊,转过来,对,这样放着,就是横过来。
哎,我最近啊,头冲着西边睡,才睡得踏实,肚子里的熬人精!真是挑剔,一点不合心意,就折腾个没完。真是受不了他……”
声音又慢又柔,还絮絮叨叨的,一看就是个充满幸福感的小女人。
最后,仿佛刚看到宋嬷嬷站在那里似的,轻笑了下:“哎呦,宋嬷嬷,您来啦!烦劳您了,这里外收拾的都这么妥帖。”
宋嬷嬷还是一如往常严肃的表情:“方姨娘!“微微行了个礼。
方美玲往椅子背上靠了靠“嗯。”
宋嬷嬷打开一个册子,低头看着:“您这个院子,除了原来伺候您的人,现在又加了二个大丫头,二个小丫头,四个婆子。其中两个婆子,就是她们俩,张文家的和张武家的,有护理孕产妇的经验,是特意为您安排的。
这些人,你要用着不顺手,都可以调换。以后每个月给您月例十两,另每天可以申请小灶二个,头一天的晚饭时,让丫头报到厨房管事嬷嬷那里就可。
这里使的用的,也多有准备,清单在这里。您看还需要什么物品,请尽快让丫头说!再有,您准备一下,一会儿大夫要过来请脉,产婆也会过来检查。”
“哎哟!”美玲一笑。
“一下子说这么多,都记不过来了呢,我这两个月啊,脑子都笨死了!人家说生个孩子傻五年,我啊,现在就这样,将来还不傻十年了?呵呵!您安排的,当然没问题了。有事情,我再说。”
“那您先梳洗吧,一会儿大夫要过来了。”嬷嬷转身要走。
美玲又说“宋嬷嬷!我去庄子之前,世子已经纳我为姨娘,但月例并没有发给我。虽然我不缺这些银子,但毕竟是规矩不是?应该补给我的吧?”
她原来手里是不少银子,可这些年,维系各方面的关系,也花用不少。尤其是近一年多,与世子见面少,就少了来路。而这几个月,更是一点进项都没有。
宋嬷嬷看着她。
这个女人,现在,整个人,都发着柔和的光芒。
但骨子里,开始强硬了。
未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您去别院,的确是没有发月例银子!既然您问了,此事问完世子爷的意思,再给您回复。”
美玲弯着嘴一笑:“如此便好。不知爷是不是在家,美玲想去给他请个安。他,他还没见过……”害羞一笑,手轻抚肚子。
嬷嬷心里想,这个女人这个做派,世子夫人真要嫁进来,得多难过啊。
“方姨娘,您的意思,会转给世子的。”没再说其它的。按规矩屈膝行礼,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走了。
美玲笑着看她离开,脸一下子摞下,恨恨的说:“死老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对我呢?哼!走着瞧吧!”
……
小虫的好朋友李芮李蔓,郑初晴郑芳菲,都来看她。
李芮把自己搜罗到的各种降治妾室的方法跟小虫小声嘀咕。
李蔓倒没太在意,她家就有姨娘。
而郑初晴只说:“小虫,生活不光有丈夫孩子,还有很有趣的事。你成了亲,自己出门的机会就多了。这有多么好?!
眼光不要局限于内宅。手里有银子的话,置个好些的院子,要在杨家不开心,就自己搬出来住几天。”
小虫看着郑初晴,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这个表姐,跟寻常的人想的真不一样啊。
通过几天的调整,已经慢慢释怀了。
……
那边杨轩却不知道,约不出小虫来,让下人护卫带的消息,却没有小虫的回音。只说小虫情绪不高,关在屋里里做活不出房门,他心里急的直冒火。
问郑进,郑进摇头说不知道。
远远看到过两回程建宜,只看他黑个脸,也没敢往前凑。
定南王倒是和程建宜约过一次,程建宜说公事的时候认真仔细,谈到世子和小虫时打着太极。
再说起庶子的事情,程建宜更是沉着脸不说话
弄得定南王也忐忑不已,深感此事也太操蛋。
回家就想揍儿子,可看到儿子黑着张脸,一脑门官司,又不好意思下手了。
反正程家是平平常常,定南王府是鸡飞狗跳。
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
小虫娘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明处不敢怕影响女儿,暗地里跑姨娘屋里哭,搞得两个人整天肿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