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文氏母女打发走，婷姐儿留下了。
“今儿怎么样？”
今天程婷一直端着，一副经过见过的样子。
到了现在，只剩她和老太太了，她放松了下来，兴奋的说：“祖母，今天孙女儿才真正是开了眼了。
那王府好大的园子！光从二门进去，就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路齐整的青石板，旁边还有石子拼花。路边有太湖石山，到处奇花异草。画廊，花亭，处处让人目不暇接。
还有，那后宅主屋，雕梁画栋的，又高又大。地上铺着地毯，那么大幅，别提多华美了。
那么多人去，也不怕踩脏了……”她兴奋的眼睛都亮的。
“你没吓着吧？”老太太慈祥的看着她。
“开始，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孙女儿牢记您的教诲，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不紧不慢的走，也不东张西望……”程婷回味着那个美好，“这样，就不会撞到人，仪态又好。只要自己不出乱子，别人就不会小瞧我。”
“嗯！你是好样的，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还做到这些，真不错！”
“祖母，接待女眷的厅，连着后花园。好几个屋子和厅呀，每个都有名字，老大一片了。啧啧！
王府的仆从，干净整洁又有礼，
孙女还以为那些人会鼻孔朝天呢！结果，她们说话都细声慢气，面带笑容，跟一般人家儿仆从，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屋里使的用的，家具，盘子，屏风，珊瑚，香炉，西洋钟，还有的……孙女都叫不出来！”
程婷可算是把今天看的稀奇都说了出来，很是满足。
“那么多夫人小姐！衣服华贵，首饰精致，周身都是香气，一切都像一副名画一样的好看。
老太妃，满头的首饰，衣服都是银线绣的花，亮亮的，还缀着细碎珍珠，都感觉沉甸甸的。
那一行一动，别提多气派了。她的儿媳妇，孙媳妇，还有女儿，孙女儿！每个人穿戴都不同，就没重样的，但个个穿戴的，都那么好看！
围着她老人家，又有礼，又敬重，整个是金光耀眼，香气扑鼻！真真儿的富贵之家啊。
祖母，这世上，还有人过着那样的日子……”程婷陶醉得一塌糊涂。
老太太听的悠然神往……
“到底是王府的夫人小姐，一行一动，稳稳当当。坐在那里，那个姿态也是极好的。一个人，至少两个人跟着。手里拿着托盘，都是她们手使的东西。啧啧，气派极了。”
老太太点着头，这样的场合，她也去过。
“只是……祖母，这些媳妇女儿的，长相都一般！端正清秀的都少见，面目寻常的居多。只不过……那穿戴气派，与众不同，弥补了长相的不足，让人注意不到她们的长相而已。”她心里犯酸，不禁有些起急。
这要是自己，那得美啊！
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活的好呢！
心里一时很迷茫，怎么能有机缘看到王府公子呢？
就凭自己的相貌才学，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忽略出身的不足？
会不会自己拼个前程出来呢？
老太太听着，也回忆起自己年青时出门做客所听所见，心里激动的很。不由轻声说：“王爷出身高贵，皇上器重。又能干，不愁银钱！结亲的，也都是高门大户。
所以，那些个夫人，多是门第好，嫁妆丰。真正的人才，却是不多。但也有任着相貌，嫁入豪门的……也看命吧！”
想当初，自己家世不错，相貌出众，很有几分才气。当时正在准备结亲的几家，虽然不是王府，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可惜……家里出事，自己，终生困在这个小院子！
人生真是变化莫测。一时又有些心灰意冷。
“祖母，太子爷和太子妃也去了。太子妃长得真好，气派好极了，她头上的珠冠……”
程婷比划着：“一套那么多件，还有垂下来的，真是好看哪！可惜，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让府里的夫人迎进屋了。前呼后拥的……啧啧！
孙女担心失礼，没敢往前凑，所以只看了一眼……”
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太子妃时，她心狂跳，敬畏不已！
其实，太子妃长得算是不错，但气派还真算不上出众。
只不过身份在那里摆着，程婷亲眼看到众贵妇向她行礼的场面，感觉震撼罢了。
“有位郡主很是好看，还有几个小姐，也不知道是谁，长相穿戴都十分的出众。只不过……她们高傲的很，只在一个小范围说话，别人靠不了边。”程婷证据有些失落。
程老太太还在出神。
“以前，去姑姑家和大姐姐家，就感觉使的用的与咱家不同。有时，都眼花缭乱了！可今天，孙女才知道，真正的震撼，是你根本不敢到处看！唉！”
“呵呵！所以，女孩子就要见识多些啊！平时没接触过，也没听过，到了这样的场合，那不就傻了？”老太太爱惜的看着程婷。
“那皇宫里，更是如此呢。”她小时有幸跟着母亲去过一次，到了那里，更是头都不敢抬起来看。
“世上还有这样的日子……”程婷还在叹息。
“那两位呢？”老太太往西边抬了抬下巴。
“哼！二婶缩在一边不出来，只跟临近的几个夫人打招呼。
有的人听说是她武将夫人，我瞧着……兴趣也不大了。后来，长胜侯夫人来了，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关系。有几个夫人才跟二婶热络起来。
但是小虫……在后面没呆多一会儿就跑没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都集中在会客厅时才回来，正好让老太妃看到她，叫到跟前说话来着。”
“哦？！“老太太有些意外。
“老太妃还夸了二叔几句，送了小虫一副粉红珍珠的手串，还有两瓶珍珠膏呢。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她翻了个白眼。
老太太心里纠结，一时没跟上话。
“两瓶珍珠膏呢！”一瓶也不给我！
老太太心里有点复杂，觉得就凭这两个人，能得到王妃的看重赏赐？！
凭什么啊！
低头想着，就没看二孙女眼里的不满。
想了一会儿，老太太发现孙女情绪有点低，就说：“那丫头整天暴露在风沙下，看看那个皮肤，哪有个小姐的模样？什么珍珠霜的就让她用去，你看你又白又细腻，哪用得着那个，不用在意。”
“您没看小虫那样子呢！当着那么多人，得意洋洋的，还都拿出来看，当时就把手串戴上了，在那里显摆！大家都笑她，丢人！没规矩。”
程婷还是有点不高兴。
两瓶珍珠膏呢，怎么就没我一瓶？
“那个土丫头，也真是丢人。老太妃呢，你看老太妃什么表情？”老太太问。
“一个小女孩儿，还是从西北来的，老太妃能与她计较吗？看样子还挺高兴的。说珍珠膏用完了让再去拿呢。”
“那就是那么一说。谁还记得她啊！”老太太也不以为然。
“祖母，那个手串，是粉色珍珠的呢，好稀奇的。”
“粉色珠子虽然小女孩子带着好看，但一般产自于河里，没有海珠光泽持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老太太有些见识。
“那二婶，也应该跟您说一声嘛！”她还是不高兴。
“哼，小家子出来的，做事没个章法。眼光短，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哼，别跟她们学。”
“嗯。”程婷突然心绪很差，得了两样，居然一样不给我。一起出去的，就这么小气！
两瓶珍珠膏呢！
老太太没顾上她的情绪，接着说：“她受到老王妃的重视，对咱们家是有好处的。那头要是这么热，别人也能看到！下次有事，也会来请她。
这样，她们出门的机会肯定还有，你要懂得借力！
而且，有外人在的时候，一定不能跟那丫头闹别扭！有什么事回家再计较，祖母跟你做主。当着外人可闹不得，听到没？
外人看到你们不和睦，只会笑话，还会感觉你们不体面。给人这样的印象，对你可没好处。”
老太太到底大家出来的，规矩，虽然她自己不守，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程婷撅着嘴，还您给我做主……您怎么不帮我去要珍珠膏，珍珠手串？
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在祖母的培养之下长大，已经定型了思维方式，这时嘴上答应，心里可一点不服气。
老太太最后说：“嗯，你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大场合，能有这个结果很不错。
能结识这几个小姐，说明还是很多人看着你好呢。有开头就好，平时里写写信，送点小玩意儿，别断了联系。
人家看你懂事，下次有好事就会想着你，别失了礼数。在她们面前，你要有礼有节，不可参与她们之间的纠纷，不能说任何人的不是。
多数世家都盘根错节，不知道有什么恩怨，也不知道有什么牵连，这些不干咱们的事，不能把自己绕到里面。”
“是祖母！婷儿记得了。祖母，今天婷儿看到几个小姐穿的衣服很好看，样子都记下了，想照着做两件。”
“成，祖母给你叫裁缝。不过呢，你要选适合自己的样子，不能总跟着人家学，也不能太出挑。
咱们家家世毕竟不高……你长相本就出众，才艺又好，再穿戴出众，就太显眼了。
会让别人妒忌，到时给自己招灾。你不用去讨好或者比拼那些贵女……因为，就算胜出她们也没用，关键是……要那些夫人们喜欢你。
她们看你才貌好，人稳重懂事。这样，才可能有门好亲事。你明白吗？”
程婷听完，虽没当回事，还是答应：“哦，祖母，孙女明白了。稳稳当当的就行。”
“好孩子，真是聪明！祖母一说你就明白。你有祖母疼你，教你。像小虫那丫头，祖母连理都不理！
这些道理，祖母不跟她说，她也无从知道。像今天，她的表现，那是老太妃宽容，看着她好玩。可要是遇到个脾气各色的，难保就不给她脸面。哼，别说就凭她的人才，遇不到好机会，就算是有好机会，她也没本事抓住。”
两个人聊得心满意足。
那边，小虫娘俩美滋滋的刚回到房里，文氏就找小虫要她今天戴出去的首饰和刚得着的手串……
“娘！哪有您这样当娘的啊！？我都问了芮姐姐和蔓妹妹了，她们的首饰，都是自己屋里的人管着呢。
没事就能拿出来看看，心情很好的。可您看我，就两根平常用的银簪子，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整个京城就没比女儿再穷的女孩儿家了。娘啊，您就放女儿这里吧？”
文氏不干：“放娘这里的，也都是你的。你可以随时来看，心情也会很好。
什么时候出去戴，娘都给你。你自己拿着？那么贵的东西，弄坏了怎么办，弄丢了怎么办？”
两个人正吵吵闹闹的，程建宜带儿子回来了，小虫赶紧跟她爹爹控诉她娘的压榨……
程建宜笑着说：“夫人，小虫说的没错。她都十五了，也要开始管自己的东西了。夫人要不放心，可以放她那里一半儿么，小姑娘爱美，就随她的意吧！”
文氏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小虫从小就粗心大意的，都没准随手扔了呢。这么贵的东西，丢了坏了你赔呀？！”
“我赔啊，我薪水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文氏改瞪他了。
程建宜一缩脖子嘿嘿的笑着，不说话了……
小虫无语的看着碰钉子后服软的老爹，摇着头。
爹爹真没用啊，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我将来嫁了，可不这样管我的丈夫。
也不这样对我女儿！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