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胜侯夫人和程婉把小虫母女带进社交圈儿后,小虫母女参加的宴会开始多了起来。
遇到合适的机会,文氏还会带上那三个侄女。
学习了这么一阵子,程家四朵金花的仪容仪表都有了很大的改观,粗粗看上去,她们的衣着佩饰,言谈举止都与大家小姐没什么区别了。
四个女孩子有了不少的见识,还交到了自己喜欢的手帕交。
程老太太还是比较满意的,但也只是脸色稍好点。
这天,小虫随文氏去参加林阁老家,参加他的寿宴。
林阁老已经致仕,儿子争气,连孙子辈都起来了,在京城很是体面。
再加上林阁老提携的学生晚辈,都对他无比尊崇,所以今天到的人很多,气氛既庄重又热闹。
后宅里来的夫人小姐们摩肩擦踵,香衣珠镮,娇声笑语,配着讲究的花园房舍,让人只想到富贵两字。
文氏带着小虫进得园子,李芮远远看到小虫,马上在那里招手。
文氏也看到,笑着对小虫说:“我去寻你姑母,你去找李芮她们玩吧,今天来的人身份贵重,你小心点,不要冲撞了贵人。”
小虫答应,高高兴兴的去找李芮。
“哎呀,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小虫,上次赏花会,听说你去了,我娘些受凉,我们就都没出门。”
“伯母现在好了吗?”
“好了,好了。”
“今天来了吗?我过去请安。”
“今天还没来。她懒得动。”
小虫坐在她身边笑道:“哎呀,京城的这个会那个会的真叫多,生辰,及笄,成亲,升职,生子,百日,周岁。
今天是赏花,明天是观鱼,道道多的哦!唉!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整天都不做事,天天吃喝玩乐了。咦?蔓妹妹呢?”
“她被她姨母叫过去说话了。”
李芮和小虫低声嘀咕着,不时轻笑。
一会儿李蔓过来,看到小虫又是一番的机括。
李蔓笑着对小虫说:“小虫我跟你说,就现场这些个人,没有我家李芮不认得的,没有她说不上来由来的。“
李芮白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李蔓吐了下舌头,“姐姐,我是在夸你。不会让别人听到的。”
李芮笑着对小虫说:“小虫,你别听她的。我这也是平时闺中说些闲话解闷罢了。”
“芮姐姐,你好本事。我这一出门啊,一个头顶两个大,认不清人呢。有的人见了一面,下次她换个发型,换了衣服首饰,我就又忘记了。这京城,跟我们老家可真不一样。”
“你老家跟京城有可比性吗?”李芮说完,嫌弃的看了看小虫。
“我说小虫,你看你!衣服的料子都是上乘的,可这样子,说不出的普通。你不是说都新做了吗?怎么还这样?
我看你家要换换裁缝了,要不然就去天衣坊定做吧,你这有模有样的,随便穿穿,就很漂亮,怎么总是这么不讲究?“
李蔓说:“姐姐,我看小虫这样挺好的。”
小虫不好意思的说:“这件也不行吗?”
“你下次做衣裳,叫上我,你就听我的!”说完她眼睛四周看了看:“你看刘家小姐,最会打扮了,五分颜色,打扮出来倒有八分了。你学着点。”
小虫顺她手指过去看,刘小姐上面是姜黄色收身宽袖勉胸上衣,下身是湖蓝色拖地长纱裙。仙女一样,跟周围的小姐们穿的都不太一样。显得仙气飘飘的。
小虫吃吃的笑了:“这样的衣裳……我可穿不出来。”
“没让你穿一样的,但好歹你要知道好看的什么样啊!你现在这件,又不显身材,又不显别致,白瞎了这么好的料子。”
“哦。好啦好啦,下次我打扮漂亮点让你们认不出来行了吧?咦,你们大姐姐怎么没来?”
“在家闹别扭呢。“
“啊?怎么了。“
李芮说出了嘴又感觉不好意思,自家的这点事拿出来说不好。
只吃吃的笑了下。
一会桌子上摆好了点心茶水,点心都是切成极小的块,方便人拿着吃。
李芮悄悄跟她说:“今天来了几个人,她们不爱理你,你也别理她们。事儿多着呢。任谁都瞧不起。”
“谁啊?”
“喏,靖安郡主,她是文祥公主的女儿。哼!眼高于顶,根本看不到人。英国公的孙女,还有长平王的孙女淑安郡主,和林阁老的孙女儿林芳宛。”
那边四个女孩子站在梅花树下,轻声说笑着。
天气还不算太暖和,四个人都穿上了讲究的春装,色彩靓丽,精致的头饰闪闪发着光。一人执着一件描金小扇,只在自己小范围说着话。
旁边有人路过,与她们行礼打招呼,她们只看一眼,抿着嘴不说话,态度傲慢的很。
“哦,她们衣裳首饰好看。”
“小虫,我们的衣服也好看,你根本就不会看!”李芮还吃醋了。
“嗯,你的更好看,我还没来得及夸呢。”小虫很好说话。
“文祥公主只生了一个女儿,宠得什么似的。别看她们四个情谊好,但这情谊也只是纸糊的,都在为无忌公子定亲的事儿忙呢。一个个的讨好的要命,现在无忌公子是没在,要是在,这四个,都不顾体面的争。
哦,承恩公家的长孙取名无忌,名如其人,胆子大的很。是个混不讲理的,打得架就别提多少了,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也没少拈花惹草的,但是太后娘娘宠爱的厉害,连皇上都十分的放纵他呢!而且这位无忌公子啊,长得相当俊俏,比你姑父年青时可俊多了!“冲小虫挑了下眉毛。
小虫说:“不可能,我姑父是世上最英俊的人。”
“可你姑父年纪大了啊!这位无忌公子今年十七岁,性子张扬。太后娘娘在西山修佛,万事不理。但他的亲事,也是要时时派人来过问问的!他祖母,光怕没把天上的仙女给他呢。”
三个人正八卦,那边走过来一个姑娘,小虫远远看到,是郑初晴。
小虫一下忘了规矩,高兴的叫:“初晴姐姐,在这里在这里。”冲她挥着手。
郑初晴一看,淡淡一笑,慢步走过来。
那四名贵女正在说话,听到小虫叫声皱了下眉头。
白一眼这个大呼小叫的小丫头,又转头向郑初晴看去……
四个人都不由得一愣。
今天参加寿宴,郑初晴穿的没平时那么素,但还是比较清淡。雪青色宽袖长衫,白色织雪青色团花底裙,雪青色素缎鞋。
唯一鲜艳的是腰里带着的绣满大花荷包,梳着平常女孩子梳的秀云髻,插着蓝金珐琅镶丝发钗。
从头到脚,都算不上讲究。
但经她一穿戴,就是那么不一样!
她态度从容的从几个人眼前,走了过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四名贵女感觉自己被眼前的丽人,毫无压力的打败了。
靖安郡主暗恨,一挑眉毛,低声问其它人:“这是谁?”
那三人摇摇头,看着那女子的背影。
……
“小虫。”
“姐姐,你也来了?”
李芮李蔓也傻傻的看着郑初晴。
小虫看到后得意的说:“我姐姐,好看吧?是我姑母家的,她爹是我姑父哦!你们知道的。这是我亲亲的表姐。”说完,还从头到脚的欣赏自家表姐。
郑初晴轻声音说:“小虫,还没给我介绍呢。”
“哦哦,这是长胜侯家的姐姐李芮,妹妹李蔓。李芮姐姐是长胜侯弟弟的长女。李蔓是长胜侯的女儿。”
两方相互见礼。
李芮说:“郑家姐姐,在这京城,还真没我不认识的美女呢。怎么就把你落下了?!哎呀,今天总算没白来,姐姐真好看。”花痴般的看着郑初晴。
李蔓两眼放光的直点头。
小虫得意的说:“我初晴姐姐不光好看,还多才多艺呢,可聪明了!”
“小虫,你跟初晴姐姐怎么一点都不像呢?”李芮问。
“怎么不像?”小虫凑到郑初晴旁边,脸贴着脸,眨巴着眼睛冲着李家姐妹笑。
李家姐妹笑得要死。
初晴也笑着:“小虫别淘气。”
正说着话。一个丫头过来对李芮说“小姐,姨太太让两位小姐过去呢,孙夫人来了,让去见见。”
李家姐妹跟小虫和初晴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她俩离开后,小虫问:“姑母来了?我去跟她请安。”
初晴说:“不用着急,把我打发走了,母亲和舅母有悄悄话要说。”
“悄悄话啊?她们俩怎么那么多悄悄话?!”
“嗯,不少。”
这个时候有个丫头来请:“郑小姐,奴婢是小翠,您还记得吗?我家小姐看到您,想请您过去,她有几个姐妹要介绍给您呢。”
“记得,好我这就去,小虫跟我一起去吧?”
小虫心里想:我今天打扮的不好看,不能给姐姐丢脸,于是就说:“姐姐,你先去,我转一圈儿再过去,你们认识,先去说说话。”
“那你别乱跑。”
小虫答应,郑初晴走了。
……
那边靖安郡主的丫头过来跟郡主嘀咕:“说是姓郑,可能,是那位……郑进郑大人的女儿。”
靖安郡主一听眉毛就立起来,好哇!这么多年想找郑进的麻烦找不到,拿他女儿出口气也好。
长得那么妖媚,看我不弄花了她的脸!
靖安郡主的三姨母,就是当初看上郑进没成事,反而被皇上弄出家的公主,还连累了她外祖母唐太妃。
现在父母关系不好,也是因为母亲没有了唐太妃这个靠山。
想起来就恨得要死。
正准备跟另外三个人合计一下怎么动手,却有另外一个丫头过来,对她低语几句。
哼!本郡主记住你了,现在先饶过你,等我这边事成了,再收拾你。
……
小虫坐了会儿感觉没意思,起身在园子里转着。
她认识的人不多,偶尔路过就笑着打个招呼。
她没什么家世,衣着相貌也不是人家注意的对象,所以自在的很。
小虫边走边打量其它小姐,心里还在嘀咕,“怎么我的衣裳就不好看了?这不大家都这样么?那个袖子宽些?哦,还打了两层皱折。
嗯……那是冯家姐妹俩,这次穿了米色儒裙,头上这是什么做的?好生精巧!唉,看不明白。”
她越走人越少,渐渐看不到其它人了。
眼前风景别致,迎春花吐金,杨柳刚刚发芽,沿着甬道,都是半身多高的篱笆。
这家后花园没有湖,通道尽头种着几颗老槐树,弯弯曲曲的小路旁边,有一座大量的太湖石垒起的假山。
小虫看着假山,兴趣上来,拎着裙子,迈步上去,攀高走低,顺着假山的缝隙钻了进去。
里面很窄,光线昏暗。刚刚够一个人通行,倒是很干净。
小虫的低头弯腰,怕头撞着石壁,也怕头发挂乱了。
转了几个小弯,前面有亮光,她探出头,到了假山的半腰,外面是一处花篱笆,再往外面是花厅,花厅顶上爬满了藤蔓,红色木头雕的花窗,窗子都打开着,小虫站的地方,和这个窗户持平。
花厅里有藤椅,木桌,十分风雅。
她站在洞口四周环视,依稀能看到前面小路上走着的丫环。
嘿!她们却看不到我!
她嘴角带笑,心中很得意。
突然,听到脚步和说话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石头挡住了她的身体,只探出只眼睛。
不远处,一个丫头,带着一个绿衣小姐,从外面小路正在往花厅而来。
这时,她们对面有两个丫环低头聊着,匆匆走过。
双方错身时,其中一个丫头,脚下一歪,差点要撞上绿衣小姐,另一个丫头轻轻扶了下。
随后两个丫头赶紧行礼,跟那位绿衣小姐道歉。
绿衣小姐说:“不碍事,你们小心点。”两个丫头赶紧低头走了。
绿衣小姐进了花厅。
小虫在西城时,经常跟哥哥去市场上玩,西城有不少技术高超的小偷。
程天是天生的火眼金睛,抓的小偷数不胜数。也总指给小虫看,跟她讲那些人是怎么偷的,刚那丫环扶绿衣小姐的动作……
让小虫警惕起来,怎么看着,像是在偷东西?
应该不会啊!
这是什么地方?
大官儿家的丫头偷客人的东西?!
不可能的啊!
她有点怀疑自己想多了。
丫环带绿衣小姐进了花厅,左右看看没有人,绿衣小姐有些纳闷:“人呢?不是说了在此处吗?”
丫环也奇怪:“小姐是这样说的呀,不如您先坐一下,奴婢去寻寻?”
“好,你去吧。跟她说,我坐这里等她。”
丫头走后,那位小姐在花厅转悠,走到那边的窗旁,向外张望。
小虫能看到她的侧面,只见她身材修长,绿衣飘飘,皮肤红润,两条弯弯的眉毛,一双清亮的杏核眼,举手投足,自带优雅气质。
于是对她很有好感,就轻轻的叫了声音:“喂!”
那绿衣姑娘吓一跳,抬眼看去,才发现小虫……
惊讶了一下,然后笑了,眼睛笑得弯弯的,眯了起来,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哟,你倒是会选地方!”
又左右打量一番说:“嗯,这位妹妹,你在这里一站,于假山藤蔓相映成趣。要不是我走到窗边,还看不到你呢。”
小虫也一笑,拎了拎裙子,蹲了下来,离她近了些。
也笑眯眯的说:“看姐姐在花厅里,绿衣红窗,那才叫美呢!”
女子也笑了:“我叫高怡华,家父是翰林院司正。以前没有见过姑娘,请问你是?”
“我叫程重,家父是定北将军程建宜。我随父入京不久,所以,以前我们没有见过。”
“哦,是程将军的女儿啊!将门之女,身手了得,怪不得能到此处来。
家里祖父曾提起程将军,说长胜侯和程将军现在做的事,于朝廷很有意义。家父也十分佩服,只遗憾无缘相识呢。”
高怡华认真的夸赞。
“谢谢高姐姐,我还是第一次听京城的小姐说这样的话呢,你很有见识!“
小虫听到别人肯定父亲,心里很是高兴,夸人的话随口说出来。
高怡华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有几分风情。
“高姐姐是在找人吗?”这位高姐姐敬重她爹爹,对她又和气,还笑的很甜美,所以小虫对她的印象极好。
“是,林小姐约我在此处,说有话说。让丫头带我来花厅,我来了却没看到她,在此处等她一会儿。”
“林小姐?”
“是林阁老的孙女儿。”
“哦,高姐姐,刚才那个丫环撞了你一下?”小虫因为喜欢她,突然想多事了。
“就碰了一下,没什么的。”
“姐姐,你看看你身上少了些什么东西没?”
“嗯?”高小姐有些吃惊。
“我似乎是看到那个丫头在您怀中拿了什么东西。”
高小姐脸一红:“我身上没带什么,口袋里只有块帕子。”
说着,还是手往怀里一摸,拿出一块白色棉布的小帕子。但她感觉手好像碰到了什么,再一摸,又拿出一样东西来,她自己吃一惊。
那是一个很小但很华丽的软缎锦囊。
她迷惑的说:“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