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场,朝阳县主回到她家在此地的别院。
她一脸的愤怒与不耐烦,白白耽误一天!
没跟他搭上话,倒让个贱人扰了好心情。
一会儿她的丫头来说:“县主,奴婢打听清楚了,宴会上的那个高个的女子叫程重,是从京城来的。跟着陈家的一房远亲,回乡祭祖的。来了一行人,其中有她两个哥哥。”
“啰嗦什么?她怎么跟陈拓搅一起的?”
“他们来了后去了看了钱塘潮,陈拓的父亲去了,陈拓也陪着去的,十多天呢,昨天刚回来。”
“啪!“的一声,郡主把手里的上好细磁杯就扔了出去,摔得粉碎。
丫头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动。
“好啊,本县主这刚回了趟家,这里就出了这么大事。这些废物,让你们看着人,结果狗屁都不知道,好!我看你们脑袋都不想要了。呵呵!把冯三叫来。“她面目狰狞。
丫环本来吓得够呛,以前这样的情况丫环被打的可不少,见今天郡主轻轻放过顿时心下大松,赶紧跑出去叫人。
冯三是她生母冯氏家的亲戚。
虽然她生母因为出身低长相差,在府里地位不高。但是毕竟为郡王生下一男一女。娘家日子可好了不少,可谓鸡犬升天嘛!
冯三是县主表哥,也牛气的很,成了这一带的大流氓。
平时就跟她哥哥郡王世子混,给世子抢男霸女,找漂亮姑娘小媳妇,多阴损的事都肯干。
不过,这个冯三儿,事情是没少做,但是嘴上功夫更厉害!牛皮都吹破多少张。
三分的能耐硬让他自己说了十分。
人家知道他身后的郡王府,没人敢惹他。他就忘乎所以,就全当成自己的功劳了。
县主也找他办了几档子事,还是很信任他的。
听到招呼冯三赶紧跑了来。
一听郡主说要收拾程重,他还问了一句:“县主,您要找的那个女子,那是陈拓的本家儿啊!不是都姓陈嘛,也不碍您大事儿,到时陈公子知道了,不高兴了,不是……”
“你这个蠢材,她姓程,陈拓姓陈!是本家吗?要是本家我还理她干嘛?真是笨得要死。”
“哦哦,京城来的,不是什么大官儿家的吧?”
“一个小破武官的女儿!”她不耐烦的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这事儿本县主并不是办不了,让你办是给你面子,不想干就滚蛋。”
“哎哟我的县主,小的就是想办的仔细些嘛!您又不是不知道,小的办事,又牢靠又好!这些个小事,可不能影响您的好名声,您可是要当……是吧?”冯三谄媚的笑着。
“嗯!放心吧,出了事我顶着,你给我弄好点,先把她腿打折,再卖。回头,我还要去瞧瞧她呢,看她逗不逗狮子,还跳不跳舞,还得意不得意!”她自已又矮又胖,所以对身材高挑的小虫恨得厉害。
晚上,文风安排了三天的戏文和说书,明天再陪弟弟妹妹玩一天,他就要收拾东西先返京了。
……
第二天一早,小虫和两个哥哥一起去栖霞寺。
程天和文风两个人骑着马,护着小虫的车,小虫带个丫头,他们在街头吃了早饭,慢悠悠的出了城。
快出城时,程天似不经意的转头看了一眼。
面无表情的转回身,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出了城走了一段,小虫卷起车帘,坐在车前,天有些阴,偶尔会飘些小雨,她白了很多,皮肤水润,脸上荡漾着青春的笑意。
表哥一边走,一边跟小虫说着话,小虫不停的笑着。
路边有卖小梨子的,文风下了马,去买了一包,递给小虫抱着吃。
又走了一段,程天下马,在路边折了一枝花给小虫。
上马后又装着看风景的样子四处看着。
这一下,他确定了,有人跟踪!
可是为什么?
是陈拓的人吗?
不放心我们出门,暗自跟着的?
不可能吧。
以他的性子,派人会大大方方的跟着安排,这么偷偷摸摸的是要干嘛?
哼!倒要看看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转脸儿,悄悄的跟文风说了,文风听了眼睛眨呀眨的,很有几分兴奋。
去了寺里转了一圈儿,上了香,捐了香油,又请了些福袋。
又往寺后面的山上去了,这一带的山虽然不是很高,但丛林茂密,小路很窄,一行三人往后山转。
小虫喜欢这样的小路,植物繁多,小草花擦着衣摆,她兴冲冲的走着。
路上没人,温度高,温度也大,走了一会儿有些出汗了。
小虫在前头,刚转过一个小路,听到后面有响动,她也没太在意:“哥哥,我累了,要去平台那个石头上坐一会。“
“好,别到外走,我和表哥在周围转转就回。”
“哦。“小虫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喝着葫芦装的水,眺望远方,一派怡然。
那边,天儿带着文风,看着地上倒着的三个人。
用脚踢了踢,嗬,还带着家伙!
冯三惊恐的看着身边晕倒的二个同伙,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这样了!
他跟了一早上,看到他们出了城到了寺里,就乐坏了。
这儿多方便下手啊,要是不出城,他还难办呢,万一让陈拓知道了,还办不成了呢。
见他们转了半天又往后山来了,心里更乐了,真是想什么有什么!
这个地方,下手多容易啊,弄死了都没人知道。
他打算上来就给这两男的一人一刀,砍倒在地。然后,把女子装进袋子里带走,就完事儿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手下就晕了,自己好像也挨了一下子,都不知道对方打到自己哪里了,浑身疼一点劲儿都没有。
但他背后有大靠山,哪里肯服?
刚张嘴要先威胁一番,就被那个长得俊俏又文雅的人踩在胸部上。
那个又黑又高的少年拾起自己的刀,照着自己的手就剁下去。
“等等!啊唔!”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捂住了。冯三儿手上传来钻心的疼,从没这样疼过!
他疯狂的挣扎,却像被压座山一样动不了。
他晕头晕脑的睁开眼,只见那个少年,手起刀又落了,又一阵疼传来。他身体又绷紧哆嗦着挣扎!
“饶命……饶命啊!”含糊不清的叫着。
等他疼痛缓解,那个黑少年问:“你要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冯三在剧痛中纳闷,这话不是应该先问的吗?
不是不说才砍手呢吗?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来啊!!
一下子怂了,先不吃眼前亏再说:“我说我说,好汉饶命。是朝阳县主让我来的。”
黑少年纳闷:“朝阳县主?”
文风知道,低声跟他说了一句,“昨天宴会上穿红衣的丑女人。”
“她让你干嘛?”
“县主嫌陈拓对你妹妹好,她让我来……”他犹豫一下。
看到那少年又举起刀“我说我说我说……她让我把这个小姐抢走,卖到隔壁县的窑子里去,还让,还让打断她的腿,因为她长得太高了。”
程天和文风一听,目瞪口呆,他们从没想到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个县主是不是个疯子?两人对视一眼。
“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他苦苦哀求。
文风说:“你不会瞎说吧?县主也就是丑些,哪能动不动打杀卖人?”
“真的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干过不少起了啊,呜呜,真的。逼死好几个了……我就帮她做过好多,我是被逼的,不是我主动的,好汉饶命!”
程天一掌把他也打晕了。
文风神色凝重:“咱们还在金陵,县主人多势众,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不能让他们回去。”
程天点头。
“看看弄哪合适。”两个人左右转了一下。
文风说:“有条山沟挺隐秘。”程天去看了看,点点头。
两个人把三个人拖到山沟边上,天儿把自己外衣鞋都脱掉,又把那三个人身上的衣裳扒下来,连衣裳带随身物品用衣服包上,干净利索的一人给了一刀,把他们扔到山沟里。
把周围的地检查了一遍,血迹用土去掉。
刀和杂物,也用衣服包好。
旁边就有小溪,程天把手洗干净,穿上外衣。
两个人相互看看,四周打量了一番。
没有问题,把东西拿上,就去找小虫。
三个人说说笑笑下了山。小虫心粗的很,完全没看到哥哥还拿了个包袱。
程天让小虫去旁边的茶铺子喝茶,他们给看冯三马车的小孩子几钱银子,那小孩子高兴的跑了。
把冯三的马车带到旁边的密林子,把车卸下来,狠狠的给了马一鞭子,马跑了。
回去叫上小虫,三个人回了城。
在路上,路过一个小河,找了块水深的地方,把衣服包着的刀扔了进去。
小虫不知道哥哥们在干嘛,还问:“哥哥,你们在干什么。”
文风说:“我们瞧瞧这里有没有鱼,回头带你钓鱼来。”
“表哥还有时间吗?你不是明天就回去了吗?“
“是啊!天儿,小虫,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啊!我不舍得跟你们分开。“
程天说:“小虫,要不然咱们跟表哥回去吧?”
“也好,我想娘了,想爹了。”
“好,那回去跟老太太和陈叔说一下,只是不知道他们放不放心呢。”文风说。
文风低声跟程天说:“这边不知道什么情况,那个神经病县主……我们还真是早走稳当些。”
“这个丑女人,晚上我去她家瞧瞧,有没有机会。”天儿一比划,真想剁了她,真把他气坏了。
“你先别急,我打听一下消息再说。”文风说。
回去后,文风找人打探了一下这个县主,才知道,这个县主的家并不在这里,现在住的地方是她家的别院,她是为了陈拓而来。
打听来了消息,听起来还挺好笑:
县主的祖父,妻妾无数,只得了她父亲这么一个儿子。
她的父亲也妻妾无数,但也是子嗣上,也是相当困难,都到三十了,还没孩子。
后来人家给找了一个女的,就是郡主的生母冯氏,是屠夫的女儿,家里女人都是益生养的。
冯氏的娘生有六男三女,个个结实。
冯氏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她长得太难看,又矮又胖,粗俗的很。但为了后代,她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结果,冯氏终不负家里的名声,真给他生下一子一女。
但也只生了两,再也没了消息。
但好歹算是有了啊!
这一儿一女,虽然长得跟她娘一样难看,那也是宝贝啊!
郡王宠的就没边了。
等这对兄妹长大,长相丑陋,性情残暴,都像了外祖家人。
这个县主,即使在闺中,也没少惹是生非。
而郡王世子,身边女子也多了去了,到现在也还没子嗣。
文风还打听到这个县主今天一早有事,已经离开这里回了百多里外的家。
程天一听,还想去收拾她呢,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文风想了想,低声跟天儿商量:“这样也好,毕竟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下手不利落……
这个郡主在当地势力不小,身份上对抗起来会吃亏。而且,咱们俩还好说,还有妹妹呢!依我看,别与她计较了。你们还是提前跟我回京城吧。“
程天想了想,这样也好,点了头。
于是他们找了陈老太太,跟她说,想先回去,陈老太太一听却不答应。
“虽然文风这孩子办事挺牢靠,但毕竟路途遥远,身边没大人可不成。你们随我出来的,却没随我回去,这说到哪儿也不行。你们伯伯事情办完了,我们也准备往回走。
文风有紧要的事就先走。天儿和小虫,还有媛儿,你们在近的小城转转,也只几天,我们就一起回去了。”
他们三个一听,也的确是这样。
只是,那个蠢女人脑筋有问题,谁知道她会不会再次动手呢?
这可怎么办?毕竟她在这里有权有势。
程天跟文风说:“不成我就先动手。本来就没打算放过她。”
文风不放心:“你一个人,如何能动手?动手了,万一脱不了身怎么办?她家在此地太强势,要真是不管不顾,那就坏事了。不行,我就等你们一起走。“
程天说“那倒不用。我爹爹给我带了护卫来,寻常的人不在话下。那天,是因为咱们没准备,人都没带,以后再出门,我把他们都带上。
最好再拉着陈伯伯。我们小心点,这种事儿,她也不敢明着下手。郡王虽然厉害,可我爹身后是长胜侯,还有我姑父,也不是一般人。更何况还有陈家,没事的。“
小虫在那边跟媛儿姐和老太太腻了半天,看到两个哥哥在嘀咕,就过来说:“老太太既然不让咱们走,那就再等等。表哥你放心,我们没事的。“
文风还是有些不放心:“小虫,天儿,我走了,你们就别乱跑了,去的地方也差不多了。回去路上还很辛苦,要养好精神。
当地特产,还有上好的布料,这些我也都帮你准备了。你和天儿就在陈家写写姑父给的题目就好了。别出去了。”
小虫说:“哎哟,表哥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还有好几篇文章要写呢。我的天啊!苦日子来了!”
这下,程天也想起来了,不由也叹口气。
“不过我正好可以跟陈伯伯讨教。”小虫想起了大靠山。
……
晚上,大家又看了戏曲。
老太太叹道:“文风这孩子,太细致了。每天都有曲目看,在这儿呆的这些日子,比我一辈子看的都多。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文风啊,你要省着些,银子可不能这样花法。今天最后一天,可不能再安排了。”
陈拓听到后笑了,“老太太,本来这些是拓要安排的,只不过文公子提前都定了,我没抢过他。正好您跟他说一下,以后这几场,算是咱们家的。“
老太太可爱听“咱们家“这个词了,赶紧说:“没错没错,文风听到没?事情我老太太就定了,你可别扫老太太的兴。要不然我回屋睡觉不看不听了。“
文风笑着说:“好!那就让江南陈家出银子。四百多年的人家儿了,回去我也可以吹牛了。”
大家哈哈大笑。
过了两天,文风就走了,走之前跟天儿嘱咐半天:“万一不成,就要跟陈老爷说,千万不要自己拿主意,这个女人的脑子不是正常人。”
程天答应:“还有妹妹,我肯定会小心的。”
……
那边的朝阳县主,在家等了好几天,也没有冯三的消息,派自己的人去找,也不找到。
只说是那天出门,就没再回去,家里人还着急到处打听呢。
县主纳闷,人呢?
又派人去瞧瞧程重,回来说她天天晚上听曲,白天在家写文章,说回京家里长辈要看的。
其中一个哥哥已经回京,另一个天天陪着她,如往常一样。
县主更纳闷了。
又打探陈拓,陈拓在和他父亲一起处理公务,也没特殊的。
那个该死的冯三哪里了?
这怎么办?还收拾她吗?
她已经回家,跟金陵来回二百里多地,一来二去的打听清楚后。
她感觉不能这样放过程重,就又亲自跑到金陵来。
结果,她来了,小虫一行已经回京了。
这下把她气坏了,直蹦高儿。
以为你回京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等着!
从没有过这样的不顺,所以原本只是较劲儿的事情,现在更多了一层仇恨。
……
其实,在小虫走的前一天,陈拓与父亲有一场认真的谈话。
陈拓看着父亲,“爹,我有想娶的女孩子了。”终于说出来了。
妻子早跟陈栋打过招呼了,现在听儿子一说,心里很心疼他:“儿子,儿子……爹爹知道你中意的姑娘是谁了,的确是个好女孩,但是,她不适合做你的妻子。“
“爹,儿子明白您所说的,但您也要了解您儿子,儿子十三岁开始,边学习边做事,无一日轻松。儿子做那么多,不光是为了爹,为了族人,而是,我能做,我愿意做,我也能做的很好
。我十三岁就担这个重任,做的有声有色,没道理快二十岁了反而需要找个老婆帮着我。爹,事情,儿子会用心做好。只想,亲事随儿子心意。“
“儿子,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容易。我和你母亲,是从两个方面在做一件事情,各负其职,彼此不能代替。
我这一部分事务,这多年来,你已经慢慢接手了。而你母亲所做的,将来是要交给你妻子的。
可能,你光看到你母亲料理家务,请客送礼,跟那些女人聊天闲扯了。可你知道她作为宗妇,每天,每月,每年,都要有做不完的事情。
族人的成亲,生子,生辰,考学,病痛,丧葬,纠纷,孤寡照顾,这些,都是族长夫人的事情。你母亲,非常能干,但为父知道,她也辛苦。
小虫这姑娘善良,心性纯真,又大方,她会是个好妻子。但不会是个好的族长夫人!而且,把这个不属于她的位置给她,她不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