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心锁阿楠

天已入冬,十一月已经过了大半,阳承颐占据大兴城,立了太子盛蔚纶为帝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全国各地,也终于传到了云问谜耳朵里。这个寒冬,似乎没往年那么冷,水面上结出的霜花,一层一层,带着些欣喜的模样,可屋檐上的冰柱,还是带着丝丝杀气。

云问谜来的这个把月里看的明白,锦尚城看似风平浪静、大将云集,而巴心巴肝对城主阳立的人,也就只有宋卫东了。他们是多年的旧交情,当年阳立救过宋卫东,宋卫东一直念着往日阳立的恩德。几个月前,锦尚城与大钺军大战之际,原让位于阳立的曹占强大权旁移后颇为失落,他的心腹多次表明让他夺回大权,架空阳立。曹占强的兄长更是劝他进一步做天子。此事被阳立知道了,以宴请为名,席间安排人将曹占强几人给杀了。此事对阳立而言,是阻止了一场事变,曹占强的旧部们也没有做任何反抗,没有表达任何异议,表示顺从阳立。但人心难测,阳立与他们的嫌隙却是在这时埋下了。

这城内如今兵强马壮,壮士云集,所占之地东至海、岱,南至江、淮,可云问谜知道,他们只是一盘撒沙,若能从内部着手,一击即溃。云问谜纵能看出这城内的破绽,也明白这锦尚城不足以成气候,此时她只想早日救了阿楠,一起去大兴。阳子誉绕过层层关卡遣人送来书信中提到,音儿姐姐已经在前往大兴的路上。一想到音儿姐姐,一想到阳子誉,云问谜心中便是暖暖的,有他们在,定能让阿楠也过上踏踏实实的好日子,不必再这般为奴为婢,受尽欺凌。

可那冯览就是不放人!如今冯览带着几个小厮和阿楠又住在宋府,并不太好用强硬的手段。云问谜第一次带钱上门想去赎回阿楠时,冯览开口便要三千两白银。三千两白银,对此时的云问谜来说倒是不难,阳子誉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为云问谜准备了黄金白银等值钱的东西。云问谜为防止冯览说话不算数,送钱的那日,便请了宋卫东这个主人前来作证,免得冯览耍赖不认。

“三千两白银?”冯览见了钱反倒露出一副惊愕不已的模样,“冯某也不知云姑娘是误会了什么,三千两白银让冯某卖妻卖子,冯某实在是做不出来此等禽兽之前,还请云姑娘不要再来了,这人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

“什么?前几日你可跟我说好的!什么卖妻卖子,你何时当阿楠是你妻子的?”云问谜气极道。早想过冯览没这么容易放人,可没想到他竟还如此会演戏,装作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云问谜原本想着不管花多少钱,也要将阿楠赎回去,如此看来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云姑娘这可冤枉我冯览了,我待阿楠情如发妻,如今她更是怀了我的骨肉,我怎会待她不好?”冯览得意道,从屋内将阿楠拉出,原本面色苍白、枯瘦如柴的阿楠今日脸上有了些些血色,换上了云问谜偷偷送给她的厚衣衫。突然被拉出来,她不敢抬头看人,只是低着头,拧着眉头一脸哭相,看到云问谜时,先是欣喜,然后便是泪眼朦胧,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掉出来。

阿楠虽从小被卖到云家,但到底是县令府的丫头,早年因为年纪小,一直受着老太太的庇护,算不得知书识礼,也是认得些字,懂得些道理的。就算是老太太走了之后,在后院洗衣、做饭干着粗活,也并没受过太多委屈,后院的下人们反倒都看她年纪小,处处不跟她作计较。谁也想不到,阿楠被她爹爹赎回家,却经历了这样一场磨难,遇上了冯览这样畜生,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我冯某丧妻多年,如今碰上阿楠,又为我怀上了孩子,是何等的荣幸,等回了北原,我便带上聘礼上门提亲,明媒正娶将阿楠娶回我冯家。此事还请宋大人做个见证。”冯览转身朝着宋卫东拜了一拜,宋卫东还以为冯览被他点拨过后,真改了性情,浪子回头了。

“好事啊,既是如此,宋某就先恭喜冯弟了,如此喜事,又是在此等时机,若能在安定天下再出一份力,便是喜上加喜了!”宋卫东摸着胡须道,对于冯览,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加上他救过自己一命,这救命之恩无论如何都是要报答的。加上冯览身世背景简单,容易掌控,也并不是个蠢人,就是一时糊涂将心思都放在了吃喝玩乐与女人身上。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宋卫东还指望着能将冯览用起来,让他成为自己的一只手。

“冯某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分忧!”冯览抱拳低头说道。

“阿谜!”阿楠双手握住云问谜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阿谜,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说好一起去上兴的,要走一起走!”云问谜偷偷溜进来找过几次阿楠,为她准备冬天的衣服,给她送吃食,曾经承诺是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一起去上兴的,怎么能说走就走。

“云姑娘,阿楠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妻,更是我孩子的娘,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你是她最好的姐妹,随时欢迎你来看她。但若是想带她走……”冯览拖着悠长的调子,阴阳怪气道,“那可就别怪冯某不客气了!”

“你!”云问谜心中窝火,一时气急,怒道,“你个卑鄙小人,将阿楠折磨成这样,还说会好生待她!她这手,她身上的伤,哪样不是拜你所赐!”

“如今,已经是他们的家事,你我已不便参与。”宋卫东道,“阿谜姑娘,宋某还有事,就先行告辞!”

“宋大人,你怎么能……”见宋卫东如此反应,云问谜恍然大悟,忙止住心中的火气客客气气道,“阿谜谢谢宋大人今日能过来,耽误了您不少时间,改日阿谜一定送上最好的酒来谢您。”

“阿谜姑娘,宋某也没帮上什么忙,若阿谜姑娘执意想带走阿楠姑娘,恐怕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宋卫东说完便走了。

“宋大人走好!”冯览嘴上如此说,却是一脸奸笑的看着云问谜。

“那今日我也先回去了!这些银两,我也就带回去了!”云问谜说道,便请雇来人将银两要抬走。

“唉……如此多的钱,还是冯某替你送回去吧。”冯览一看这一箱一箱的钱要带走,瞪得老大的眼睛挡在阿谜前面。

“今日宋大人亲眼所见你对阿楠的情深义重,我这钱对你来说应该是已如同粪土,若在这宋府你这里少了一两个银锭,可就不好说了。你若是想要这些钱也行,放了阿楠!”云问谜说道。

“对对对,是冯某操之过急了。”冯览轻佻一笑,现在宋卫东走了,他也不用藏着掖着再演戏了,“这些早晚都是我的,你……也会是我的!”冯览伸出手指去勾云问谜的下巴,被云问谜一个反手捏住折断,刚还在得意洋洋的冯览,一时疼得脸都变了形,“哇哇”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