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曾律察的母亲真的大包小包,一路狂奔地来到了病院,曾律察避无可避,干脆一张变形的脸,直面以对,也不做任何解释,只是问她母亲“:你来干吗?“
母亲不问也不答,只是放下了行李,去跟医院租了一张陪夜的折叠床,对曾律察说“:我在这里陪你,一直到你出院,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入夜,从噩梦里惊醒的曾律察,看到旁边的小床上睡着她身材发福的母亲,小床很窄,似乎容纳不下母亲的身体,但是母亲却似乎睡得很香,还在微微打鼾。
“切,你睡得跟猪一样,是在给我陪夜吗?“自己挣扎着起来,上了厕所,慢慢走回来,母亲还在沉睡,窗外的月光照在母亲的脸上,勾勒出她曾经娟秀的脸庞,如今一脸赘肉,口水横流,这是那个让自己眷恋过的美女妈妈吗?
曾律察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里接走妹妹的母亲,穿着一条宝蓝色的连身裙,踩着高跟鞋,嘎吱嘎吱地,跟妹妹有说有笑,向着夕阳西下的院外走去。
她几次都追在后头大叫“:妈妈,妈妈,也带我走。“可是妈妈却头也不回,看都不看她,就这样走了。
曾律察的父母,都是AH合肥粮油局里的干部,曾律察也是出生在机关大院里的,但刚满一岁,妹妹出世,母亲希望赶快复职去工作,于是就把小女儿留在身边,而将曾律察交给了她的外婆来照顾。
外婆对曾律察非常溺爱,要什么就给什么,但是曾律察还是很向往可以回去父母的身边,外婆家离自己的家里并不远,可是外婆不常带她回去,等她长到四五岁,认识路了,有一次就自己跑了回去,但是被父亲一顿臭骂,又赶了回来,父亲是怕她一个小孩子乱跑不安全,可是曾律察却只记得父亲抓着自己的手一路骂一路往外婆家拖,而母亲则抱着妹妹冷漠地看着她离开。
曾律察的名字,据说是父亲听说母亲怀孕的当口,刚好在做局里面的纪律监察工作,所以随口取的,而她的妹妹,名字确是查遍字典,反复推敲后,才起了曾婉兮,怎么听,妹妹都是大家闺秀,而她就像是妹妹的保镖似的。
幼儿园和小学,曾律察和妹妹念的都是同一间,但是妈妈来的时候,总是只把妹妹接走,看着曾律察哭着闹着伤心不止的样子,妈妈从来不会心软,甚至还当着曾律察的面,对妹妹又亲又搂,百般疼爱。
随着年纪渐长,曾律察已经不再强求得不到的母爱了,她只是逻辑上不能接受,妹妹既不是男孩,也不是差她很多岁,两人才相差一岁,都是女孩,论容貌,妹妹只是五官端正,自己确属颜值担当,论学习,妹妹一直是中等偏下,自己却是名列前茅,论胆量,妹妹看到一条泥鳅都会吓得大哭,自己可以一棒打死一条毒蛇。从哪个角度讲,父母厚此薄彼,都是不科学,没有道理的。
一直到了读初中,因为外婆年纪大了,身体变差,曾律察才被允许重新走进那个机关大院,回到她父母的家里,但是那个时候,她对父母已经非常陌生,相比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妹妹无论是三餐的口味,看电视的偏好,做事的习惯,乃至看待问题的观点上,都和这个家庭相差甚远,格格不入。
母亲在那个阶段,非常低挑剔她,无论她怎么努力去做到最好,母亲还是觉得不对。一个女孩家,为什么那么不矜持,站没站样,坐没坐样,笑得太大声,说话没修饰,写字太丑,衣着没品位,不喜欢喝咖啡,只爱喝大麦茶。
曾律察赌了一口气,凡是母亲嫌弃的,她都要把它们改过来,放了学,她从不跟着班里的女孩四处去玩,总是坐在窗前,认真地练习写字,几年后,不管是钢笔字还是毛笔字,曾律察都能写出一手非常娟秀的字体来。
她没有其他的模板,就把母亲当成榜样,来学她挺拔的站姿,婉约的坐姿,学她咯咯地笑声,学她穿着高跟鞋嘎吱嘎吱走路的顾盼生姿。她学习喝咖啡,品红酒,插花和作画,她很快就比她的妹妹更像一个淑女,然而,母亲的眼睛,还是只看着妹妹,母亲说:律察太现实了,还是婉兮更善良,更单纯。
什么?那个矫揉造作的样子就叫做善良和单纯?我讨厌善良和单纯,我这辈子也不要善良和单纯!曾律察内心呐喊着,冲出了家,冲出了AH,冲出了中国,冲去了日本留学。
从日本回国后,曾律察直接就到了上海,她几经比较后,觉得上海这个城市最洋气,最有档次,完全符合她优雅高贵的气质,她决定把上海做为她一生归宿的落脚点。
从留日之时起,直到今天,整整22年,她回合肥探亲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也是稍住几天就又作别。妹妹结婚的那天,她本来已经请好了假,也封好了红包,但是当她看到妹妹发过来的婚纱照,看到相貌平平的妹妹在美容师精心修饰之下,美到不可方物的样子,看到妹妹牵着丈夫的手,笑容灿烂,眼神里充满了幸福,曾律察突然又掉入了儿题时代的痛苦,单身只影,她没有勇气去沐浴妹妹的幸福,她大手笔地汇了一大笔贺礼,却最终没有去参加妹妹的婚礼。
和自己的母亲也已经几年没有见面,她怎么就老得这个样子,岁月当真就是一把杀猪的刀。曾律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母亲惊醒了,擦着口水爬起来,问“:怎么了?哪里疼?要上厕所吗?我扶你去啊。”
曾律察冷冷地说“:我已经去过了,你睡得那么熟。”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说“:啊呀,真对不住啊,我听说你病了,也不知道什么病,想着给你带点好吃的,就跑去菜市场买了菜,急急忙忙烧了几个你爱吃的菜,再赶高铁到上海,可能累了,就睡过去了。可惜……你现在不能吃东西。”
曾律察说“:你身体也不好,明天还是回去吧,我请个看护就行了,你在这里也吃不好,也睡不好。”
老太太说“:没事,我身体还可以。这小床挺舒服的呀,我回去也没事,你爸爸去年离休了,每天都去公园下棋唱戏,你妹妹不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吗?我说我去给她带孩子,她就是不要,亲家老太太在带呢,她婆婆对她很好,婉兮这孩子就是招人疼。”
曾律察说“:是啊,婉兮是招人疼的孩子,我是招人嫌的。”
老太太轻轻打了曾律察一下,说“:胡说什么呢?我不疼你吗?你是不是还记恨小时候我去幼儿园接婉兮,不接你啊?那时候我和你爸爸都忙工作,两个孩子我们真的带不了,婉兮身体好,跟着我们乱七八糟随便吃吃,也没有什么,你身体差,你外婆手艺好,又有时间,可以给你做好一点的饭菜吃啊,你的嘴有多刁,你自己也知道的吧?”
曾律察第一次听母亲这样说,一时愣住了。
老太太接着说“;你回家后,我对你是严厉了些,那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更加优秀啊,你说要去日本留学,那时候我们工资也不高,为了给你凑学费,我把能变卖的变卖了,能借的钱也都借了,好容易送你去了,谁知道一去不回头了呀。不过只要你喜欢,我们两个老的,完全不反对你在上海发展。”
曾律察感到母亲唠唠叨叨的样子很可笑,但是脸上怎么凉凉地呢,用手一抹,竟然都是泪水,咦,我是在笑,怎么会有泪水?
老太太坐到曾律察的床上,把女儿搂在怀里,说“:来,你说我不疼你,今天你就跟我好好地撒撒娇。”
曾律察任由母亲抱着自己,心里暖洋洋的。
老太太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你都知道怎么解决,所以妈妈就不问你了,不过如果你想说,妈妈也愿意听,你要是需要我去帮你教训谁,老太婆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揍死那个欺负你的人。”
曾律察哭着笑道“:谁敢欺负我,你又莫名其妙去跟谁拼命啊。”
“是的是的,我女儿这么厉害,谁敢欺负你啊,律察啊,工作也不要太拼了,这大上海的节奏太快了,累啊,你要是太累,也可以考虑回合肥发展,你看,合肥现在是”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战略双节点的城市,发展的速度不比上海差啊,你还记得小项吗?你高中的同学,项步开,念书的时候老给你写请书的那个,你去日本的那个晚上,他哭的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发誓终身不娶啊,这项步开真的是想不开,居然真的就到今天还没有结婚啊。”
老太太托起曾律察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律察啊,摘不到的果子,你等一辈子都是白搭,项步开就是长得挫了点,以前家里穷,现在他给区里做招商引资,挣了不少的钱,脑子不算顶尖的,可也不笨啊,我听项步开说,他们招商办很缺日语方面的人才,你要是上海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去找项步开,跟他一起做招商引资,建设家乡,不是也很好吗?”
曾律察笑道“:你还真会瞎掰我怎么就摘不到果子了?怎么就在上海混不下去啦?我好着呢。”
“行,行,你好就行,我呢,就陪你到你伤好,出了院,我就住到你公寓里去,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就去住,我住在那里好好给你养一养,你要吃什么,我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你外婆那点绝技,我都学会了,保证你吃得摇头晃脑地叫好。”
曾律察撒娇道“:好啊,那我可是要点菜的。”
“行,你只管点。”
曾律察在母亲的照顾下,伤势恢复很快,一个多月后已经痊愈。期间入江多次微信和电话联系曾律察,问她什么时候能上班,而保利南却象失踪了一样,音讯全无。
到了母亲回合肥的那一天,曾律察早早起来,帮母亲收拾好行李,又去买了些高级的水果和咖啡和奶粉,“水果在火车上吃,咖啡跟爸爸一起吃,奶粉是给我两个外甥的。“
送母亲登上回合肥的高铁后,曾律察回到公寓,一进门,就看到保利南翻箱倒柜地在找东西,她一拳打在保利南的头上,愤怒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妈走了?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保利南吃痛,抬脚就把曾律察踢倒在地,威胁道“:你别招惹我啊,是不是刚出院又想入院?“
曾律察面色铁青地说“;你敢再动我试试,我也不要面子了,直接报警抓你。“
保利南见她说得真切,到也不敢造次,笑呵呵地把曾律察扶了起来“:开个玩笑,你当什么真啊,我让楼下水果铺的郝世哲看着你呢,你妈一走,他就通知我了。我这不就回来了嘛。你说的那个妖怪电脑,我给你还回去了啊,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啊?你们年终奖发了吗?我这些日子挂念你,心不在焉,麻将台上输惨了,你快给我点钱,我去把赌债还了。“
曾律察怒视着保利南,一字一句地说“:没有钱,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了,你也别再缠着我,我们分手了。拿上你的东西,从我的公寓里滚出去。“
保利南甩手一巴掌,再次把曾律察打倒,保利南直指曾律察地鼻子训斥道“:你想死啊?跟我分手?你离得开我吗?你要分手,我就杀了你,不,杀了我自己。“
“随便你,你要杀了自己,还是杀了我,只管动手好了,我再也不怕你,也再不需要你了。我给你十分钟,你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也可以杀了我或自己。“
保利南哇哇大叫,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挥舞了几下,放到曾律察的脖子上,曾律察一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他见曾律察不怕,到底不敢砍下去,又反手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来看曾律察的反应,谁知曾律察被他蹩脚的演技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保利南大怒,把菜刀扔到地上,咬牙切齿地说“:曾律察你个没人要的老太婆,咸菜干!你还跟我分手?老子跟你说,你人老珠黄,被我甩了,外头贴钱给我的女人多了去了,谁稀罕你个有狐臭的老太婆?你去死吧你,你会后悔的。“
说完,拿了几件衣服,扬长而去。
曾律察看着自己的公寓,被他翻得乱七八糟却找不出一样值钱的东西,内心十分的唏嘘,三年来,自己被保利南榨干榨净,不但钱都没了,还被他打得一身伤痕,虚荣的曾律察自从搭上保利南,名牌包包固然买不起了,衣服和化妆品的品质也在下降,旅游更是埃及以来再无成行,当其他人聚在一起谈论消费奢侈品的话题时,曾律察就骄傲地吹嘘说,她最喜欢收集的是钻石和红酒。
钻石当然会放到银行保险柜,不可能给你看啊,红酒,倒在玻璃杯里用灯光一打,拍出来的照片自带高级感,你能知道值多少钱吗?
然而,钻石固然没有,剩余不多的平价红酒也已经被保利南拿走,
男人毕竟还是不可靠,好在我有工作,这么久没有去公司了,公司一定乱套了吧,是时候回去收拾乱摊子,重拾我女强人的本色了。
曾律察收拾心情,回到久违了的公司,她笑盈盈地走进办公室,向周围的人打招呼,但是气氛有点奇怪,看到她的人都表情古怪,似笑非笑,敷衍地回应,还有人在她的身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入江部长,我回来了,”曾律察见入江孝愁捧着一堆资料返回管理部,忙迎上去大声地说。
入江象撞了鬼一样吓了一跳,尴尬地说“:哦,曾桑啊,你怎么来了,身体没问题了吗?”
曾律察说“:怎么了?不是说好今天回来上班的吗?您不记得啦?我现在就去准备营业会议的资料,总经理在等着吧。”
入江说“;不用了,你刚回来别太累,总经理用的会议资料已经交给简仙成来做了,她也做得挺好的,今后就由她去做吧。”
曾律察不太愉快,但还是忍着性子道“;那我去准备一下,参加会议。”
“暂时你也先不必参加会议了。”入江说。
“什么?为什么?”曾律察怒道。
入江结结巴巴地说“:那个,这个,营业会议,本来,本来就是总经理和营业部门的会议,只有营业相关部门参加,你原来是帮总经理准备资料和现场翻译,现在这些都有简仙成做了,那你就不必参加了。”
曾律察义正词严地说“;我是IT的经理,跟公司所有部门都有联系,怎么就跟营业不相关啦?那入江部长你,和营业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参加啊?”
入江虎起脸,大声地说“;我是今西总经理任命的副总经理!虽然你们还都只叫我部长,部长的,我是副总经理,我当然要出席所有部门的会议,你就是一个IT经理,你参加什么?”
“那部长三番五次催我来上班是为什么?好像没有工作在等着我啊。”曾律察道。
入江嚅嗫着说“:那个,我先去开会,开完了会再慢慢跟你说啊。”说罢,又急匆匆地跑出管理部,向会议室跑去。
曾律察左右一看,各人都精神集中地专注在工作之中,好像压根没有看到她的存在似的。恼怒的曾律察一把抓起在回复店铺咨询的桂哲生,命令道“;小桂,你给我说清楚,入江部长要跟我说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桂哲生面色犹疑,支支吾吾了半天,鼓起勇气道“:曾经理,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啊,你先坐下,坐稳了,我给你看一个邮件。”
曾律察隐隐感到不安,她看着桂哲生打开邮件的附件,被做成幻灯片的海量照片伴随着轻快的音乐播放了起来,时不时的还冒出保利南轻浮的呼唤:
“察察,察察,你爽不爽啊?”
这些照片,有些是曾律察被打后,满身伤痕的凄惨样子,有些是素颜黄脸婆的丑照,更有一些,是衣衫不整的,不堪入目的限制级照片。
“够了,马上给我关上,删掉,给我删掉。”曾律察拍案而起,怒吼道。
桂哲生胆战心惊地说“:删掉,我马上删掉,不过,曾经理,这个邮件不是发给我一个人的,是发给公司全员的,而且,你是不是去跟你的朋友了解一下,他会不会还有发散到网上去啊?”
曾律察怒气冲冲地说“:你们收到这种邮件,应该马上去报警,至少也应该跟我联络,为什么都当成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你们这些人,还有心肝吗?”
桂哲生为难地说“:入江部长也说过,是不是要报警,但京西总经理说,这就是个捣乱的邮件,也没有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什么妨碍,员工的家庭矛盾,公司还是不要介入的好。”
“对工作没有妨碍?员工的家庭矛盾?”曾律察觉得眼前发黑,双腿发软,本以为是一生归宿的这个公司,居然还没有翻脸无情的男人更可靠。
曾律察在位置上呆呆地坐了半天,期间除了桂哲生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没有其他同事过来安慰,她默默地打开公共网里的工作排班,发现不仅是总经理支援的工作内容已经全部排给了简仙成,连IT日常的管理事务,也都分给了桂哲生和另一位IT主管,自己名字下的工作内容空空如也,只有“待定”两个字。
“小桂,原来没有我,你也做得挺好的。”曾律察叹息道,桂哲生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不知所谓地傻笑着,点点头。
“小桂,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曾律察怔怔地看着桂哲生,突然问。
“什么?我知道什么?”桂哲生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
曾律察道“:那天在医院,我站在窗边望下去,看到保利南和那个小姑娘……我也看到了你,躲在角落里。”
桂哲生语塞,内疚地低下头,想了一会,关切地说“:曾经理,你还是别理那个保利南了,他不值得你付出啊。”
曾律察仰头高傲地说“;我把他赶走了,追求我的人有的是,在我老家,有人等了我二十二年呢,我打算回家去了,上海这个地方空气不好,不适合我。”
“等你二十二年?谁这么想不开啊?”有个声音嘀咕道,曾律察回头一看,原来是新上任的财务主管郝琴芬。
郝琴芬脱口而出后自知失礼,忙回旋道“:谁这么……痴情啊?”
“不是就项步……管他是谁,反正有那样的人。”曾律察简单地打了一份离职书,放到入江的办公桌上,收拾东西,走出了她战绩辉煌的这家公司。
走到大楼门口的时候,后面入江孝愁一路喊一路追了过来“:曾桑,曾桑不要走,等一等啊,我有话说。”
曾律察放慢了脚步,果然,来追我了,绝对是要极力挽留我吧?公司到底还是离不开我啊,如果你够诚意的话,我倒也可以考虑留下来啊。
入江孝愁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曾桑,你怎么走那么快啊,我,我……“
曾律察故作姿态地说“:部长,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虽然我也很舍不得……“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你改变主意。“入江道”:他们说你回老家去结婚了,我祝福你。“
“什么?谁说回家结婚?几分钟就把话传成这个样子,你们什么公司啊?“曾律察又气又好笑”:那你追我干什么呀?“
入江陪笑道“:曾桑啊,你的那个男朋友,说给你去交手术费,医疗费,从我卡里借走了五万块钱,你可不可以还给我再走啊?“
曾律察被气晕了,冷笑道“:谁让你借给他啦?我和那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谁跟你借的你去跟谁要啊,我管不着。“说完,头也不回走出了大楼。
入江惨叫道“:回来,曾桑,你不要这样啊,我的钱,我的五万块钱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