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亚历山大港
- 帝国的誓言(卷一):亚拉腊山的阴影
- (美)托马斯·哈南
- 2075字
- 2022-08-08 17:52:59
夜色中,小船静静航行在水道里。水手们站在船头与船尾,撑着加长杆防止船撞上两旁摇摇欲坠的砖房。他们已进了城区,四周都是三两层的小楼,楼中透出的灯光在河面上闪着粼光。空中传来成千上万的人的喧闹声。船长又来到舵柄旁,他的脸在两岸酒馆与客栈发出的灯光中若隐若现。他此刻心情颇佳。那些广袤的荒漠已在身后远去。
他之前悄悄和大副讨论过那个小魔法师的事情,大副给他出了个简单的主意:在军用水道与民用水道交汇处有一道防御闸门,军团派了一支小分队驻扎在那里负责检查进入军用港口的船只,把男孩儿留在那里是最方便的,分队队长自然会把他送去合适的地方。
透过弥漫的烟雾,船长看到前方熊熊燃烧的火把,那应该就是闸门所在。事实的确如此。小船绕过停泊在水道一侧的一艘驳船,慢慢转过弯,两个塔楼和高高的船闸立即出现在眼前,火把和放在船坞旁边的火盆将船闸周围照得亮如白昼。此刻船闸紧闭,光滑的铁吊闸也拉了上去。
“当心船坞!”大副冲着撑杆的水手们大喊。水手们弓着身子摇副桨,拼命把船往回拉。船斜斜撞到船坞头部,响起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撑杆的水手们稳住了船身。船长从舷缘下到船坞上。船坞的石面被常年冲蚀,长满青苔。
在火盆和一块十来英尺长的空地后面,东边的塔楼脚下有一个卫兵室。明亮的火把下,两个军团士兵坐在三脚凳上,栗色披风扔在一边。他们抬起头,摇曳的火光照在眼睛上,一脸胡须编成了长长的小辫。看见船长走过来,左边的士兵立刻站起身。摇曳的火光拉长了船长的身影,让他的双臂看起来犹如神庙里的石柱一般轮廓分明。士兵走上前来,要求来人亮明身份。
“您好,尊敬的军爷。”船长用尽量流利的希腊语问候道。
士兵咕哝了一句,把头转到一边。船长低声诅咒。帝国难道不能派些至少能说点文明语言的士兵来亚历山大吗?他先是指手画脚地比画了老半天,最后连呼带喊地才让卫兵明白他是想说船上带来了某样东西。
与此同时,大副把迪林的披风和旅行袋都搜了个遍,拿走了里面的食物和一切稍微值点儿钱的东西。先干完这头等要事,他才用毯子裹住男孩带到甲板上。船长正在焦头烂额地跟对方交涉,那两个白肤金发的大汉哈哈大笑,跟他对喊。大副把男孩带上前去,船长把男孩交给块头比较大的那个士兵,把装着入伍令的袋子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在第二堤亚纳军团当压阵者的塞门德诧异地瞪着那两个从船上走下来又回去的小个子黑人的背影。刚开始他还以为他们是来兜售商品的本地商人,他坦白告诉他们自己所有的钱都在昨晚的赌博里输掉了,但他们看起来根本没听懂。他不解地摇摇乱蓬蓬的脑袋,打开他们丢过来的那捆东西。战友斯洛弗格站在他旁边颠来倒去地看那叠纸莎纸,试图搞清楚上面那些长条形的日耳曼文字。
“嘿!哥们儿,”塞门德翻开被虫蛀得破烂不堪的毯子,露出满脸通红流汗不止的迪林,“他们居然丢了个弃儿给我们!”
斯洛弗格大吃一惊,连忙过来看个究竟,那孩子梳着金红色发辫,跟他一样,一看就是个北方人。他抓着胡子里的跳蚤想了想。
“会不会是其他哪个弟兄的孩子?”他猜测道。
“我没见过。”塞门德一边说一边抱着男孩儿往卫兵室走去。走进被烟雾熏黑的狭小房间,他把男孩儿轻轻放在值班睡觉用的小床上,打开从男孩身上取下来的毯子给他盖上,把脚那头的毯子掖了掖。然后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斯洛弗格,把指关节捏得咔嚓作响。
“我们得向小队长汇报此事,”他说,“我去放哨,你去告诉塔佩罗兹。”
斯洛弗格点点头,随手把纸莎纸卷扔进小小壁炉旁边的柴框。他爬上卫兵室后面一段狭窄的楼梯,来到一扇坚固的木门前。他在厚重的条纹木门上使劲儿敲了一会儿,有人拉开了门上与视线齐平的观察窗上的小金属盖。
“嗬!塔佩罗兹,”斯洛弗格咕哝道,“告诉小队长来访客了。”
塔佩罗兹在门里头嘀咕了一声,“砰”地一下又把观察窗关上了。斯洛弗格耸耸肩,慢慢爬下楼梯。塞门德已经回到船坞哨岗上去了。斯洛弗格走过去查看男孩儿的情况,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男孩儿轻轻呜咽了几声。日耳曼人继续站岗去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咔嗒”一声响,里面的门开了,迈克尔佩洛斯打着哈欠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来到船坞边。斯洛弗格和塞门德冲着这个希腊人咧嘴一笑。希腊人昨晚喝得太多了。迈克尔摸摸自己瘦巴巴的伤疤脸,提了提挂着剑的腰带。
“你们这两个白痴,傻笑什么?到底有什么事?”他操着蹩脚的拉丁语凶巴巴地吼道。
塞门德向后指了指卫兵室:“有你的包裹。”
迈克尔冲着两个斯堪的纳维亚人皱皱眉,走了回去。外面两人听见里面传出他的咒骂声。他又钻了出来,显然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玩:“扯什么蛋!我是希腊人,但那并不代表我就喜欢小兔崽子。”
斯洛弗格又笑了起来,笑声像骆驼叫。塞门德也笑了,但他注意到小队长的脸开始气得发红。他赶紧捅捅身边兄弟的胳膊让他住嘴,然后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小队长。
“哈,”迈克尔想了想,“一个弃儿,也许不是公民,还是个病秧子。好吧,在这儿我们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我会派人去问问百夫长怎么处理。”
几个时辰后,来了两个随军的医生带走了男孩儿。那孩子还在发烧流汗,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当时塞门德和斯洛弗格已经站完岗了,所以没有看到他离开。后面来换岗的哨兵拿与男孩一起送来的纸莎纸点了炉火。